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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第 2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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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还没想出个结果,绳子竟比我还脆弱,断在了半空。我不由自主的往后倾,摔到地以后,第一反应不是喊疼,而是急忙去看白图。待看见白图,才始放心下来,白图已经在师姐的怀里,想是师姐接住了。周遭的百姓哄然叫好,一半叫的是我和白图,另一半叫的是师姐。
我不禁放心下来,脚下一软,岂料这一软不要紧,我现在正在天台边缘,身子重心一个不稳,竟落了台。
我大惊,听见底下的百姓喊声已经连了一片,我也听见我的喊声在空中波荡出去。我拼命伸手,想抓住旁边的什么东西,不料竟真的被我抓住一根天柱。
可也只抓了一瞬,我落下来的势太大,只是攀住天柱一小会儿,就再也抓不住,又落了下来。可怜旁边的百姓,才刚刚听见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喘息,就又听见他们的惊叫。真是对不起他们,希望莫要将他们吓出心脏病。
这般想法刚刚出来一瞬,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救了,自己现在已经是“空中飞人,”那里还有担心别人的能耐?这样想着,我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应当是师姐了,我向上看去,果然不错,师姐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白图在一旁,脸上也是略有担心的神色。我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接住了。”
师姐有些埋怨:“你们两个,商量好了的是不是?”
白图不说话,我急忙道:“他是因为我实在拉不住了。而我自己则是因为不小心。”
旁边的百姓说什么的都有。
“摄政王真是厉害,若是与我,怕是不成。”
“聚一大人到底还是孩子,也是不小心。”
“你也知道聚一大人还是孩子,强求些什么?”
“平安就好,多说什么。”
“陛下也是厉害,那样下来,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那是知道摄政王的厉害。”
……
我因方才的失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略有不好意思,便对师姐道:“师姐,现在怎么着?”
师姐道:“现在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旁边便有几个侍卫,前来引我们,我跟在他们后面,走了。
绕了几个弯儿,到了一处高台,高台磨砖对缝,通体灰白,高台呈方形,台上搁着两张枣红色木桌,每张桌的周围又列着四五张黄椅,桌上摆着一尊凤凰游春珐琅茶壶,茶壶周围又有几尊素色青瓷茶杯,都用黑木碟盛放。周遭地方,这样高台并不少,却也不多,半路上随我上来的一个侍女道:“这是敬天台,是贵人们观看祭天时的位置。”
我向别处的敬天台上看,上头果然也有几个人影,我坐了一张有猩红色椅搭的椅子,又替自己到了一杯茶。方才在祭天台上未感觉到,现在仔细下来,才觉得肚子饿了。我想问侍女:有吃的没?
不料话未开口,便有一男声对我道:“聚一大人万安。”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见有一男子,身量颇高,立在登台处。我仔细看过去,来人凤眼柳眉,虽然眉眼略显妩媚,但面容却是极为刚毅,好像是传奇小说中,那些女中豪杰一般。可他不是女中豪杰,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男子,也是我的熟人——剑岳。
我慌忙起身,对剑岳道:“许久不见,怎么这样生疏?”
剑岳还未答话,后面又有一道女音:“上面的是谁?”
人影随着声音迫近,待到声音尽了,人也登上了高台。果然是师姐。
剑岳又向师姐行礼,师姐见了剑岳,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剑岳道:“这几月因是家母染疾,是以未能上表陈书,报效朝纲,近几日家母病情稍缓,祖母便领家母出门闲游,恰遇祭天大典。祖母欲见聚一大人,特命在下来请。”
师姐听了,默默不语。我听了却暗暗心惊,剑岳的祖母我是知晓几分的,据说甚是厉害。
剑岳祖母姓葛,名唤葛翠,似乎与之前的那位葛老有些关系。年轻时候,容貌极美,家境又好,人又是知书达理,是以满城公子王孙,都欲求以为妻。当时白图他爹白利还没有登上皇位,也曾经登门拜访过这位小姐。
后来,这位小姐嫁了当时是镇国公世子的剑陈,两人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唤做剑真,次子唤做剑兴。又过了几十年,次子剑兴之子,剑岳成人。
当时又值天南动乱,白利御驾亲征,剑家一门男丁皆赴沙场,回来的却只有剑岳和剑陈。
而剑陈回来后第三年,就因旧伤复发而去世。满家的女眷,只剩下剑岳一个男丁。这位小姐在亡夫前,对剑岳是百依百顺,不像是奶奶养孙子,反像是女儿敬爹爹。但从亡夫以后,脾气就大了起来,对剑岳也严厉起来。别的老太太到老时候,都是褪下爆性子,变得温和起来,但这位老太太却是脾气随着年纪涨,脾气越发的厉害。这厉害还不对别人使,单对剑岳这个独孙使。
万幸剑岳也知道奶奶的苦心,尽心尽力的依着葛小姐,顺着葛小姐的心思来做事。
这位葛小姐当年被白利封了一个太君称号,人称葛老太君,今年已经七十八岁。身子却还硬朗,脾气虽然坏,心眼却极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又因为剑家在天南世代为将,所以老太君手上功夫也还不错。
据说曾又一次,老太君和京城里几个女眷出门游玩,路上遇到劫匪。几个女眷吓得是魂飞魄散,老太君却使着一根拐杖,打退了十几个土匪。
老太君也是一个果断之人,当年师姐被白利托任摄政王时,朝中不服之声甚响。当时果断的站在师姐这一边的,只有老太君和聂江远这两人。
师姐道:“即是老太君请人,我也没推脱的道理,只是还请多备一席,稍后我也赶去吃酒。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脸面,与老太君着一席。”
剑岳笑道:“倘若是别的事情,我恐怕还得请示奶奶,但这事儿却是能够自作主张,全然能够。”
师姐拉了拉我,对我道:“老太君是个温和的人,你莫要惹她生气。”
我点点头,便随着剑岳一起往相邻的一座敬天台上去。
到了台上,首先便见着一位盘丝鬓的老太太坐在一张银光缀金棉椅搭上,面前是一张枣色朱红圆桌,背后靠着一个度金光靠枕,面前几样茶具都与之前我那里相同,只是多了两样,一样是比平常炭炉袖珍了七分的小炭炉,一可暖手,二可温水。二样是一顶颜色斑驳的老茶壶,正在小炭炉上冒着热气。
老太君见着我来,扶着扶手起来,拿过龙拐,向我走来。旁边又有一位着紫色衣裳的年轻丫鬟扶着。到了近前,我开始打量这位老太君的容貌。
老太君发色斑驳,白多黑少,脸上的皱纹似那被风吹动波澜的湖水,满是波纹,脸上不带笑,反而带了凶气,让人觉着敬畏。没着胭脂水粉,也没着玉衩金簪,只用一根银簪盘起头发。
见了面,剑岳站中央,面对着老太君,对老太君道:“这位是……”
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太君打断,老太君喝道:“我能不知道聚一大人吗?用你多说!?”
剑岳默默无言,我忙道:“一直有闻老太君贤名,只是被师姐那些功课锁在宫里,不能出来一见,甚是遗憾。今日方才见着面,顺了愿,也究竟知道剑大叔这样的能耐,究竟是从何学来。”
老太君对我笑道:“聚一大人莫要替他推脱,这孩子一向不懂事,路上护送时候,必定轻慢了。我这做祖母的,一直想要替他向老师赔罪,只是碍于摄政王严厉,一直没能如愿,今日也是如愿了。”
我不晓得老太君一直没来,与师姐又什么关系,又听老太君道:“哎呀,这天寒地冻,聚一大人又为祭天冻了许久,也是我不该。聚一大人快请坐。”
我依言坐了,又与老太君叙了一会儿话,台口又有一女声:“老姐姐,我来迟了,有没有我的位置了?”
说话间走上来一位老妇,打扮比老太君华贵些,老太君笑道:“莫说没来迟,便是来迟了,又能少了你的位置?”
又向我介绍:“这一位是司徒公的家眷,姓陈,名蓉。”
剑岳向陈蓉行礼,以婶相称。陈蓉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了,见了我,笑道:“这一位便是聚一大人罢。”
我点头。
陈蓉对老太君笑道:“可惜模样还没长成,不然与老姐姐你年轻时候一样了。”
老太君也笑了,却道:“像我什么好?像她师姐那般模样才是真好,我们这样的好叫什么?”
我也笑道:“师姐的模样是苦梅寒香,两位奶奶的模样是白莲出水,已经不屑香染色沾了。”
两个老人大乐,哈哈大笑,谈笑间台口又有人言:“两位婶子笑着什么?也让我们小一辈的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