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希山矣

9、Chpter.9

　　八卦别人隐私，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在什么年代，都为人们所热衷。□□自然也不可能少了这些个捕风捉影，飞短流长。
　　崔政明明寿筵后不过三天，关于毒藤当家同性小情人的各种话题便成了黑白两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江湖广阔，亲眼目睹了那个惊世骇俗之吻的毕竟只占少数，而且多是上层显贵，碍于身份碍于矜持，总不好谈论太多。于是，见过羲和而又乐于开口的人便变得少之又少。关于这个男孩的各种猜测、调查纷纷涌现。江湖上下，“羲和”二字，一时风头无两。
　　——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羲和到这时才明白了唐祈楠的用意。
　　在那么多人面前亲吻他，若说只是为了与崔政明明作对、让老头下不来台未免也显得太过顽劣幼稚了些。那男人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这件事发酵之后的效果——就是现在这样，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他的人！
　　“唐祈楠的人”，是个颇为微妙的身份。
　　无论毒藤内外，做唐祈楠的人自然就能享有崇高的地位和尊荣，而同时，也面临着无限危险。于内，觊觎这个位子的大有人在，明里暗里的陷阱将会多得让人防不胜防；于外，与毒藤不合而又动不了唐祈楠的，自然也会把注意力转向他这个身边人。
　　所以，事到如今，在这个圈子里，羲和这样不具备自保能力的个体，处在这个微妙的位置上，只能选择就此死心塌地地呆在唐祈楠身边——一旦离开他的保护半径，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即刻降临。
　　那男人是要彻底冻结他不安分的余地，不给他任何动摇的空间。
　　转眼，半年。
　　似乎一切都已趋于稳定。
　　彼此都没什么好感的两个男人私下里仍旧鲜少交流，井水不犯河水地保持着距离。
　　唐祈楠掌管毒藤，忙碌是再自然不过的状态。而羲和在阅读了大量材料之后，配方研究也终于慢慢上了正轨，开始没日没夜地在秘密实验室里工作。明面上，两人很少有机会一起出现。难得在一起时也不会再那么亲热，不过也都一直表现得让旁人看不出毛病。
　　羲和从不离开金宅，甚至很少走下二楼。唐家本宅的人们对他的神秘渐渐习以为常。毒藤上下也大都无意干涉唐祈楠的房内事，默默接受了他的存在。
　　自从那次寿筵之后，唐祈楠再也没让羲和有机会接触到毒藤以外的人事。渐渐地，江湖上关于他们的讨论也因素材的极度匮乏而偃旗息鼓。
　　林羲和的生活，终于稳定而彻底地跨上了人为扭曲的轨道。
　　时值初夏。
　　天明得早了。
　　窗外的树绿得油嫩。常住树梢的鸟儿起得早，几声欢闹，连带着把羲和也早早从梦中叫醒。
　　书房的落地窗外连着一块还算宽敞的欧式阳台。
　　郑瑾瑜进门的时候，隔着半拢的白纱帘，看见羲和手支在阳台栏杆上，正和树上的鸟儿聊得开心。
　　倒是幅神奇的画面。
　　阳光，绿树，鸟鸣，那人脸上浅浅的乐在其中的表情……好像童话里专属王子的场景，却让他在这间书房里看到。
　　郑瑾瑜失笑。
　　要知道，就在这书房里，这儿的主人每天坐在那儿算计的都是金钱、掠夺、杀戮……一切这世上最阴暗的东西——若是唐祈楠，恐怕一辈子也不可能拉开那些厚重的窗帘，让这屋子透口气。
　　这个林羲和，真是特别。适应力比咬死不说的倔强毅力还令人吃惊。不知他是真的善于调整心态，还是率性的天然实在难以遮掩。
　　“有事吗？”羲和看见郑瑾瑜，转身回到房内。
　　除了最初的刑审，郑瑾瑜对他一直不错。也不是看不出他是善于交际、惯于摆出笑脸的人，但羲和仍直觉地认为郑瑾瑜对自己的亲切并不全出于利益考虑——倒更像兄长的体贴。所以在郑瑾瑜面前，羲和向来戒备得少，也不吝啬笑容。
　　郑瑾瑜手中提着几套新衣：“你看看喜欢哪件。”
　　“给我的？”羲和左右打量一会儿，并没接过，“太正式了，我不需要。”
　　“你需要。”郑瑾瑜说着，自作主张选了一套浅色的推到羲和手里，“晚上联社坐庄，给鲸鲨和毒藤摆和解酒。”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陪唐祈楠一块儿过去。”郑瑾瑜若无其事地答着，拆了商标把那身衣服在羲和身前比来比去。
　　“要我去？”羲和微愕。
　　“是啊。楠哥面前的红人儿，联社的老家伙好奇，点名要他带着。”
　　“我不去。”羲和推开郑瑾瑜的手，“他们把我当什么了？！”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郑瑾瑜脸色一冷。
　　羲和无言以对。
　　是啊，林羲和，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不过是再演一场戏而已，你还倔强什么？
　　眼前这孩子的神色一下子暗了，郑瑾瑜无奈，收起严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准备一下吧。晚上我另有事情，崔泯辰会来接你。不用紧张，只是吃顿饭露个面，自然一点就好。”
　　酒宴结束。
　　毒藤一行向停车场走去。
　　崔泯辰紧跟在唐祈楠和羲和身后。再后面，跟着其他保镖和随行人员。
　　停车场里没有他人，静得很。
　　崔泯辰照例先为唐祈楠打开车门。羲和等在唐祈楠身后，漫无目的地望着远处。
　　就在这时，越过车子，那边不远的地方，一个陌生的人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那人动作快得惊人。
　　黑锃锃的枪口亮出的第一瞬间，羲和完全条件反射地惊呼出声：
　　“小心————！！！”
　　砰——砰砰——！！
　　一声“小心”与三声枪响几乎同一时刻在寂静中迸发。
　　还未上车的唐祈楠敏捷地应声俯身，摸枪的刹那，身边反应迅速的崔泯辰已经砰砰几枪还了回去。
　　对方埋伏好的人员当下从四面八方现身，将毒藤一干人等包围在中央。
　　情势危急，毒藤的人迅速举枪反击。
　　一时间电光火石，血花飞溅……
　　“羲和…羲和……！”
　　激战中，唐祈楠听到身边人疾呼。
　　余光扫向有车子遮掩的身侧安全处，林羲和被崔泯辰托在怀里，左半边身前一团刺目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