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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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塔门常年紧闭的高塔，据说里面关着少林主持亲传弟子常青，据传，他为了一个女子触犯戒律被关入塔中，距今已整整十年。塔门厚重而密封，只有在送斋饭和更换烛火时会打开，除此以外，里面的情形无人知晓。无论是光线还是诵经声，再不曾传出半分。
站在塔门的面目苍老的高僧表情严肃，似是身处暴风疾雨中无法抽身。那是主持，也是塔内弟子的亲传师父，当年他亲手将他关入塔中，为的便是磨掉他的心性，只待他幡然悔悟，一心向佛，便可将少林一方主持的身份传与他继承。
却不想他执拗的大弟子十年如一日，不喜不怒，不怨不悔，只在塔中静修。而他性格古怪的二弟子愤而下山，却已是泥牛入海，近半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他昨日终于收到久违的飞鸽传书，却是那二弟子已找到当年的千里雪，和万花弟子重现江湖的消息。
江湖平静了十年，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十数年前，伊玛目与王毛仲合谋算计赵明空与源晴夫切磋占卜之术，前者因防身之术削弱而被灭府，只是除了源晴夫以外，谁都不知道赵明空在临终之时已批出一卦，他除了将自己的孙女多多托付他照顾以外，更是把这他自己不能解也来不及解的卦象交给了源晴夫。
前半卦象简明的令人无法相信，又沉重的让人不敢面对，只有八个字，便是：
“宝图现世，浩劫将至。”
卦象一出，不止江湖哗然，皇家也对此事上了心。只因浩劫二字十分模糊，无人知道专指何处。江湖和朝廷都陆陆续续的收到一些宝图相关情报，经过明里暗里的查证，也都是些趁乱骗人的把戏罢了。过了一年，江湖中人均将此事当做街头巷尾的八卦笑谈，甚至有人说这是赵明空死时血脉已乱，卦象出了错。
唯独皇家对此事念念不忘，不仅事情没有因时间而平息，更是发生了一场外人不得而知的内乱，最终以三皇子李青皈依佛门而落幕。
过了几年，只有寥寥数人还对晦涩难懂的后半卦象念念不忘，尤是源晴夫为解此卦而滞留中原大地五年，终在第六年的年初解出这道神算以命换得的一卦的下半：
“千曲百回，雪降霜凝，洛神垂泪。”
他解出此卦并公开之后便匆匆赶回了东瀛。江湖却因此再起波澜，既无宝图出世，若是关键人物不在，那预言也不会应验。时值江湖新秀千里雪冉冉升起，就有人顺势认为千里雪名中暗含二字，乃是江湖浩劫的关键人物。却是文字狱一般生搬硬套的把戏，被其他人嘲笑了去，便也无人再做他想。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受控制了起来，先是腊月里七秀掌门叶芷青重病不起，万花谷派人医治半月也未见起色，又引发了早年闯荡时的旧伤，没有熬过腊月，就这么走了。七秀坊上下一片哀思，就在这个时候，外坊有人在七秀楼前手举血书长跪不起，内容竟是指证内坊有人蓄意杀害叶芷青，而这人，便是七秀坊从未有过的门派称号的主人，近年来锋芒毕露的——
“鬼秀”，千里雪。
而指证的弟子为求信任，竟自刎于七秀花鼓之上，血染鼓皮，让人不忍再看一眼。在她之后，越来越多的弟子出面指出千里雪的可疑之处。
而这又不得不提当年她入坊的旧事。千里雪本是没落的千里世家的独女，人丁单薄，几代单传，靠着祖上的爵位混日子，直到她父亲这一辈才有起色，她父亲名千里不归，是百年难得一出的将才，他家也因他蒸蒸日上，只是子嗣上仍旧循了祖上旧例，到了四十多岁才有了千里雪这个独女。千里雪出生后，千里家因政敌诬陷而败落，时值千里不归战死沙场，子时大火，一夜白地。
侥幸逃脱的千里雪成了孤女，又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块奇石，以此为信，拜入了七秀门下，又得一从未有过称号，“鬼秀”。而叶芷青当年为化解千里雪的心魔，扮作“鬼秀”门下师姐，悉心培养，教导千里雪。
只是千里雪渐渐长大，“师姐”一事也是无法瞒住。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千里雪不似往日跳脱欢快，沉默以对，不出几日便离开师门，独自去江湖闯荡。那时便有千里雪心中对掌门有恨的传言，只是来无影踪，不足为信。
而与这时叶芷青死去一事相连，旧事重提，竟是不得不信了。上上下下的口风渐渐一致，而千里雪匆匆从万花归来又立刻闭关，对外事一无所知。等她出关之后，就从七秀的得意弟子变成了不共戴天的弑师仇人，人们最后一次在七秀看见她，是在叶芷青的灵堂之上，她直挺挺的跪在棺木前，不言不语不落泪，就这么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便消失了。
传言更胜，加之万花灭谷之事，不知不觉江湖竟有两大门派遭受重创，而两件事都有千里雪参与的影子。她是预言中灭世之人的流言蜚语在一夜之间人尽皆知，而世人并不知后来怎样。只知道这位声名鹊起的江湖新秀从此再无消息。
“常青，你虽出身极贵，从小便有佛缘。”主持对着塔门喃喃自语，“自我入宫为国祈福那一日，我遇见你，便从你身上看见了佛祖的点化。”
“你入门是为了俗世牵绊，佛性却不因此而染尘，若不是那个妖女横空出世……也罢，延了十年的江湖大劫，终是躲不过了。”
主持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此地。
远处响起了少林的晨钟，悠长的钟声惊醒了酣睡的群鸟，它们张开翅膀，哗啦啦的从林间和水面掠过，留下稍纵即逝的剪影。凝神聚气的群山也因着钟声吐息，晨光从它身后出现，梅花桩头仿佛点燃了巨型的烛火，温柔的照亮了大雄宝殿，照亮了僧人的禅房。
而那无穷无尽的日光却被塔林的树荫筛过，被高塔的小窗摘选，只有那么细微而坚定的一缕能留下，入到常青灿如星辰的双眼。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他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笑了出来。
第九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