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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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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送来了帖子,请覃家人过府赴宴。庆的是,沐禾馨进士及第。
覃夫人挑了份礼让覃延儒与闵熹一道送去,由二人做个代表,她就不去了。
延儒乜斜了闵熹一眼,心里总觉得有疙瘩,也想找个借口不去。闵熹早已识破了他的小伎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还没等他开口,闵熹便应承了覃夫人。
再见闵熹,沐禾馨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为的不是闵熹与他的似友非友的关系,更不是闵熹暧昧的态度,而是他看着覃延儒的眼神。
他眼里的感情,像极了自己看他的。
“家母染了风寒,不便前来道贺。这方端砚是家母精心挑选的,特命我亲手赠与沐兄,以贺沐兄高中。”
沐禾馨接过覃延儒的礼,看了看,道:“果然是方好砚,请覃兄代我谢过伯母。”
“一定、一定!”
沐云向众位宾客敬了酒,说了些感激祖上有德之类的说辞,大伙也都纷纷祝贺夸赞了一番。
覃延儒闷不吭声地喝着酒,偶尔有人与他攀谈,便搭几句腔,对酒席上的人事都表现的索然无味。
他这般懒散放松,只因身边缺了那个让他厌恶的家伙。
闵熹被沐禾馨叫到了外头。
两人在园子里,借着月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沐禾馨情不自禁地凝视着闵熹,闵熹察觉到了,微微看回他,随即浅浅地笑了。
“你要当官儿?”他戏问道。
“当官儿?父亲他本就是个当官儿的,最后却说无心为官要回到故里。本以为我不必再走他的道路,谁知道他依旧固执的认为,做官才是一个人生存在这世上的最大理想。这难道不可笑吗?因为厌倦而放弃,如今却又叫自己的儿子拾起他丢弃的东西。人总是这么矛盾。”
沐禾馨低叹一声,脸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闵熹看着他,没有出声。
抬起头仰望夜空,圆月高挂。
天气凉了,夜色中带着淡淡的哀愁,朦胧冷清的月华笼罩在两个年轻人的肩头。他们并排站着,什么也不说。
沐禾馨寻着闵熹的视线,凝望明月。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不再开口了。谁都明白,对方的心里装着不可表露的软弱。
酒席眼看要吃的差不多了,沐禾馨还要招呼客人,转身对闵熹说:“走吧,要送客人了。”
闵熹站在原地,见沐禾馨走远了几步,忽然问:“你想离开这里?”
沐禾馨身子一僵,蓦然回首。
“为什么这么问?”
“假如不愿接受别人安排好的道路,当初就不该妥协。”
沐禾馨听罢,定定地望向闵熹,眼中满是惆怅。
“你变了。”沐禾馨轻声说。
闵熹一怔,诧异地看了一眼沐禾馨,随即垂下了眼帘。
“前些日子见到你,总觉得有几分气势凌人。表面上待人恭谨,眼神里却杂着轻蔑。”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像个坏脾气的霸王了。”
沐禾馨掩口笑道:“是个喜欢伪装成好人的霸王。”
“现在呢?你觉得我……哪里变了?”闵熹若无其事地问,眼中却透露出几分忐忑。
“变的有人情味了。”
闵熹说不出话来,好像喉中哽着什么东西。
沐禾馨的这句话叫他方寸大乱,那就话仿佛是对他做出了什么审判,他只觉像在一片旷野上慌不择路的跑着,却发现最后到了悬崖边上,穷途末路了。
沐禾馨不见闵熹答话,看了过去。却见闵熹脸色苍白的怔在一旁。
他不禁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闵熹却嗤笑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哼,人情味?”
他冷笑一声,转而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从容。
“不管怎样,祝贺你了。告诉覃延儒,我先走了。”
话一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沐禾馨拦不住他,微微叹息:“这算什么……”
人情味?那是人才有的东西。
沐禾馨居然说他有人情味?
闵熹冷笑,方才还能对沐禾馨说出不该妥协,现在呢?他其实才是彻头彻尾的妥协了。
即便他厌恶人,不愿意当人,却还是在修炼着。
做人有什么好处?除了不必担心被捕杀剥皮,他再找不出什么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闵熹阖上眼,不愿多想。
脑中却渐渐浮现出覃延儒赤裸的身体,耳边似乎也听见了他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与隐忍克制的呻吟。
睁开眼,他有些恍然大悟,吃惊于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掏出怀里那缕系着红线的断发,怔怔地看着。忽然,他将那缕断发扔在了地上,冷冷地扫了一眼,毅然离开。
覃延儒喝了几杯闷酒后,方才得知闵熹已经走了。
虽是忽感轻松,却又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咒着闵熹。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现在只要不提起闵熹的名字,或许他能选择性的忘记那一段不愿回想的错误。
男人毕竟与女人不同,拿得起放得下。
闵熹说得也对,他不会怀孕。反正现在伤也好了,身体也不疼了。就当是被鬼压了吧!
但他也做不到彻底的大度包容,他不是圣人,闵熹亦不是君子,睚眦必报也是应该的。下回,定要找个机会让闵熹吃回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