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风流》九千丽染

2、贰．无拘无束

　　叶宛笑用最快的速度，在附近的地方找了一圈，仍然没找到楚韵。
　　说到这里，她不得不先抱怨一下宁止。
　　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派宁止一个人来接楚韵。
　　那宁止武功不低，她估摸着宁止便是前些日子极得圣眷的武科状元——可他那脑子当真是不敢恭维！
　　他不仅对于“皇上对外公布正在寺庙中为国祈福的楚韵”为何出现在山村乡野此事没有一丝疑问，一路上还大大咧咧地直接喊楚韵“公主”，她阻止了数次，他依然我行我素……
　　叶宛笑忽然又有些明白皇上为何叫宁止来接楚韵了。
　　宁止脑子是不好使，但也正因此，他绝不会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揣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楚韵出现在这里。
　　还有，皇上也并不是多重视楚韵，故而……就算宁止的愚笨导致楚韵死去，皇上也无所谓。

　　路上那些因为宁止的称呼而得知楚韵身份的人……就更好处理了……

　　“真是冷血啊……如果接的到楚韵就接，接不到还可以让别人装成楚韵，打的是这个算盘吧？”叶宛笑的脚步放慢了些，“真不愧是父皇。”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保护着楚韵根本毫无意义。
　　根本没有人在意楚韵的死活，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
　　叶宛笑猛然忆起三年来楚韵对她的依赖。
　　她自己不就在意着楚韵的死活么？刚才着实是被发现真相后的懊恼冲昏了头。

　　叶宛笑叹气，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来继续寻找楚韵。

　　没走两步，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一片艳红色衣角。
　　叶宛笑停下脚步。
　　阴影掠过她的眼角眉梢，最终停在她的脚下。
　　那是一个人背着阳光站立形成的阴影。
　　那人媚眼如丝，黑发长而极有光泽，执扇的手骨节分明……他浑身上下无论哪里，都美得叫人无法移开眼。
　　叶宛笑看着对面的大美人，眯起眼：“叶无信，你又穿女装，恶不恶心？”
　　“笑笑。”男人的声音极有磁性，声音足以让人从耳根开始酥软，“三年不见，你怎么这样和师兄说话。”
　　“死人妖。”叶宛笑不耐烦地举剑便刺，下手狠厉。
　　男人随意地用扇子截住她的剑，叶宛笑想要抽回剑，却以失败告终。
　　叶无信随意地从她手中夺过剑，扔到一边，凑近叶宛笑，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笑笑，真的一点都不想着师兄？”
　　“想你全家！”叶宛笑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扇子，用力的攥着，“明明是你自己弄死了那个老头子！还推卸责任到我头上！”
　　“笑笑也有出力啊。”叶无信笑得妖媚，“老头子死了，笑笑不开心吗？”
　　叶宛笑冷笑，手上的力换了个方向使，一把就扯坏他的扇子：“你现在开心吗？”
　　“笑笑！”随着“撕拉”一声响起，男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名家手笔啊！！”
　　叶宛笑放手，转头去捡起自己的剑：“我的寒泪剑也价值连城，你扔它的时候怎么忘了？”
　　“老头子给你的那把剑有什么好！师兄我给你把更好的剑！”
　　“不必。滚。”
　　“笑笑！”
　　“滚！”
　　男人气极，咬牙看着叶宛笑。叶宛笑毫不畏惧地瞪回他。

　　就这么僵持一阵，叶无信举手投降：“笑笑，我错了。别生师兄的气。”
　　“想让我开心，那就赶紧从我面前滚。”
　　叶无信撇嘴：“笑笑，你不是遇见麻烦事了吗？不向师兄求助？”
　　面对叶无信那期待的眼神，叶宛笑扯扯嘴角，只说了一个字：
　　“滚。”

　　话音刚落，叶宛笑就转过头，大步离去。
　　叶无信赶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将应城翻了个遍，终于在一家小客栈的某个房间里找到了楚韵。
　　楚韵被绑着手，在房间的角落里沉睡。

　　……被打晕了吗？

　　“你们这两师兄妹感情还真是好。”房间里还坐着十来个男人，现在开口的是唯一一个坐在桌子边喝着茶的人。
　　慕容易。
　　“你还真是不死心。”叶宛笑杀气顿生，“要么现在把楚韵给我，要么一会儿我把你们都杀光再带走楚韵。”
　　“就算叶无信也在这里，你和他联手对上我们这几个兄弟，也没什么胜算。”慕容易此时倒是面不改色了，“我本来也就打算让你引来叶无信的……好了，废话不多说，上官，常思，司徒，我们一起上吧。”

　　上官两兄弟，慕容易，常思，司徒。
　　晚灵宫五大弟子。
　　他们分开的时候战斗力就已经在江湖人士之中排前列了，一起作战……

　　思及此，叶宛笑心生忧虑——但她仍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看上去十分镇定。
　　至于她身后的叶无信，那更是一个嚣张，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个扇子，边摇着扇子边看着房间里的人，眉眼之间透出一股浓浓的嘲讽意味。

　　下一刻，两边便打开了。
　　慕容易等人配合得十分好，这边刚刚逼退一个那边又有一个来纠缠。
　　叶宛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铛——”叶无信在她身后替她挡下一个暗器，叶宛笑停顿片刻，随即头也没回地使出自己的剑刺向面前人的咽喉。
　　她招招都在敌人的咽喉处徘徊，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若不是他们是五人合作作战，恐怕很快就会被叶宛笑杀死。
　　——现在，那合作作战，之于叶宛笑，好像是没什么意义了。
　　叶无信总是在叶宛笑即将被暗伤之时出手，替她清除了一大障碍。

　　很快，常思倒地。

　　常思善于隐藏气息，速度极快，叶宛笑的速度却比他更快，她使剑不用劲而用技巧，她不靠眼睛作战，而是凭借风声和直觉作战。

　　这就是他的师妹。

　　叶无信微笑，笑容不妖媚亦不嘲讽，他只是那么轻柔地笑着。

　　没有多久，五人便只剩下慕容易和司徒两人，慕容易急急开口表示要撤退，叶宛笑便一剑取了司徒性命。
　　叶无信顺手一挥，令慕容易身首异处。

　　“笑笑，你看，师兄这次表现得可好？”
　　“要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和他们打起来。”
　　“……”叶无信顿时就蔫了。

　　叶宛笑懒得管他，抱住楚韵就往外走。
　　叶无信瞧了楚韵一眼，皱眉：“笑笑，我帮你杀了她吧。”
　　“你闲得没事做么。”叶宛笑白他一眼，“皇家公主，杀了对我们有什么益处？”
　　“什么皇家公主，不过一个冒牌货。你才是真正的‘楚韵’啊。”叶无信颇为委屈地回答。

　　他还记得，自己十五岁时，师父带着他路过皇宫，见一女孩子对着园林中恶狼撕咬猫崽的场景毫无所动，顿时对女孩来了兴趣。
　　当夜，师父便潜进宫把女孩带走，强迫女孩认他为师。
　　那女孩原本叫楚韵，师父认为既然是他带回来的，就应该和他姓，要女孩改姓叶，又要给她换名字。
　　叶无信想要叫女孩子“笑笑”，师父想叫她“婉婉”，两人争执许久，最后打了起来。
　　十五岁的叶无信自是打不过叶青云，叶青云把他打得半死，自顾自地决定叫她“叶婉婉”。
　　那女孩勾起唇角，冷笑，一代剑疯竟然给弟子取如此婉约美好的名字，一点都不像是要培养弟子，倒像在养女儿。
　　叶青云一想也是，他可懒得养女儿，女儿太娇气。于是便决定叫她叶宛笑。

　　叶宛笑之前，叶宛笑之后，叶青云还捡过、抢过不知多少个孩子做弟子，但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叶宛笑和叶无信。

　　“我没兴趣当那什么公主。”叶宛笑的话打断了叶无信的回忆。

　　她出生在冷宫，母妃癫狂，因而她总是被冷宫中其他人欺负，五岁时父皇决定要与别国交好，这才想起来冷宫中还有个小公主，把她从冷宫里带出来，准备养大了就送到别国和亲的。
　　之于父皇，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所以她被叶青云带走后，父皇可以若无其事地找到另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孩代替她。
　　不过悲哀的是，那个女孩之于父皇，好像也什么都不是。

　　“皇宫那地方，待久了，就会忘记自己还是个人。”叶宛笑感觉到楚韵呼吸有些变了，这才放下楚韵，替她解开绳子。
　　许久后，楚韵才睁开眼：“宛笑……”
　　“我遇见师兄了，不陪你回宫了。”叶宛笑指了指前方，“前面拐角，宁止在等你。”

　　“嗯……”楚韵迟疑地点头。

　　叶宛笑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楚韵。
　　那时叶青云还没被叶无信和她联手杀死，她因叶青云的一时兴起，跑到千里之外去给他带一壶酒，途径皇宫。
　　彼时楚韵和另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看着天空。
　　她听见楚韵和那人道：“宁渊，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叶宛笑站在他们旁边的树上，被楚韵发现：“那位姑娘……”
　　“祝你们成功。”叶宛笑先开口打断她的话，随后借树枝的弹力离开。

　　回去之后，叶宛笑递给叶青云酒，叶无信突然发难，叶宛笑也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在万剑阁地盘杀了阁主，叶宛笑和叶无信都知道即使自己是阁主的弟子，也不会被原谅，于是匆匆离开。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传言竟然道，是叶宛笑杀了阁主，叶无信为了抓住叶宛笑这才离开万剑阁。

　　两人本来是一块儿走的，后来又不知道怎么的分开了。叶宛笑在应城，遇见了楚韵。

　　第二次遇见楚韵，她一个人，宁渊不在身边。
　　后来楚韵说，宁渊，不肯和她私奔，她一气之下，一个人跑了出来。

　　“笑笑，你这是决定和师兄一块儿了？”叶无信喜极，这次是他打断了叶宛笑的回忆。
　　“不欢迎？”叶宛笑挑眉。

　　楚韵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远，这才转身走向宁止处。
　　“呀，公主，你才回来啊。”宁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对……您身上血腥味怎么这么重？”
　　“血腥味？”楚韵茫然地看着他。
　　“唔……那叶宛笑不在吧？”宁止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他看了眼四周，然后低声道：“嘿嘿，嫂子啊，叶宛笑在我才没敢说，我是宁渊他堂弟……我哥当初是听说您早就和邻国一个极为出色的皇子订了婚约，怕耽误了您才不愿意和您一起走的。现在他听说那个皇子极为荒唐，方到及冠之年便有了一堆妾室……他想悔过了，公主，现下您愿不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带您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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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
　　“叶无信！”叶宛笑咬牙，“没事老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笑笑，我们这是去哪里啊？”别人面前极为阴损可怕的叶无信，在叶宛笑面前从来就像个白痴。
　　“走到哪算哪。”叶宛笑看向远方的天际，“在这里待腻了就换个地方。”

　　她本来就是个随性而为的人，淡泊随意，离了谁离了哪里都可以过活。
　　深刻明白了父皇的冷血，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被亲情而困住。

　　“笑笑，你喜不喜欢师兄啊？”
　　“不喜欢。”
　　“那就好。”
　　“你疯子吗？”
　　“不是啊，笑笑。你想想，你这么个淡泊情意的人，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别人啊。但是你又不会让别人待在你身边……这不就挺好的嘛？”
　　“你受得了我吗？我做事从来都是凭心情的。”
　　“我做事也不管是非黑白啊。”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