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尹子轩

48、鱼雁

　　天赐

　　为了避免再出现“林幻花半路结交朋友”这样的情况，车队一离开邺城就开始走行人比较少的道路，绕开城池，露宿荒野，反正自己的手下武功都不弱，相信夜和沥妃身边带的也不会是普通下人，这样也更有利于给夜下毒。从决定对夜下毒那天起，钟离修在休息和吃饭的时候开始观察夜有没有什么异常。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夜放下水囊，语气不善。

　　这时才发现下人们都在四处忙碌搭建营帐，整天跟在夜身边的沥妃和林幻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颗树下只剩下自己和夜，钟离修知道自己观察他的事被抓破了，有些尴尬地笑笑，“呃，这……冒犯公子了。”

　　“为什么？”

　　“举止唐突，理应道歉。”

　　“不是问你为什么道歉，是问你为什么总是要找我麻烦。”也没有想到钟离修会直接向自己道歉，夜的语气也温和下来。

　　自己对一个人青眼有佳，居然成了他的麻烦，天下间，也只有眼前这人敢如此说，钟离修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讨厌我？”

　　“讨厌，”夜愣了一下，“这，从何说起？”

　　“你从来也没给我过好脸色，每次我和你说话，你都很不耐烦。”钟离修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

　　这是在撒娇吗……夜无奈，“你，我生来就是这样，无论对谁都是这个表情。至于和你说很不耐烦，是因为你每次都要追问一些得不到答案。”

　　钟离修盯着夜的眼睛，“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真话。”

　　转开头，夜看看天上的浮云，“你觉得，这天上的浮云，是怎样的？”

　　“变幻随心，飘停随意。”钟离修向往如浮云的生活。

　　闭上眼，“我们的不同，在这里，”夜转回头，钟离修果然如自己所料般，一副羡慕的样子，“浮云飘萍不定，既不随心也不随意。”

　　“那随什么？”钟离修对夜的说法感到奇怪。

　　“随风。”

　　钟离修心中一紧，苦笑道：“好一个随风，哈哈哈……随风……”神智混乱间，一个念头出闪现，很快冷静了下来，“云不是愿随风，而是被风迫。”

　　闭上眼靠在树上，感到钟离修灼灼的目光，夜没有再说什么。

　　一股不平涌上心头，原来，这本不是他所愿，而是无奈之举。他果然如自己所想，不是那种贪慕权势、金钱的人。“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启亚。”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个“粘人精”怎么总说这种不顾一切后果的话，和翦御风比起来，自制力上，他确实要差一些。

　　“我可以去说服风表哥，让你留下。”这种坚持，不知道什么在钟离修心里发了芽。

　　夜冷哼一声，“恐怕你拿不出什么吸引我留下。”

　　话如同一把小刀扎进钟离修的头，刺痛让他脑中的希望化成烟云消散不见。钟离修扬起头，透过树叶的间隙，去看天空，如果刚才夜答应了自己留在启亚，便不用给他下毒了。可是，刚才的一席话，反让钟离修更坚定了对夜下毒，留他在身边的想法。

　　站在远处，看树下的两人，表面看去仿佛话不投机，但能谈这么久，证明夜对钟离修的态度有所软化。林幻花瞥了眼手中的纸条，握起轻揉，再展开，纸条已成碎屑，把手拍干净，向树下走去。

　　看到林幻花走来，钟离修冲他笑笑便起身离开。

　　在夜的身边坐下，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知道他一定醒着，林幻花说：“我这些年四处游历，这次的行程显然是最不自在的一次。你定要自己畅游一次，方能体味到山水人情的风韵。”

　　“游？我到情愿能寻得一处幽静之地，清安养神。”儿时的心愿，总是无法实现的那种，现在的心愿便是昼能平平安安，不要再吃什么苦了。

　　“原来你喜静不喜动，可，不游历天下，又如何能找到你心里所想的那种地方。”

　　夜长叹一口气，“这也只是无法实现的痴想而已……”

　　“那还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林幻花猜测夜可能是真心喜欢翦御风，所以心甘情愿这样勉强自己。

　　“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深夜

　　除了守也的下人，所有人都回帐篷里睡了，夜只披了件罩衣，缓缓从帐中踱到营火旁坐下。

　　成安走到夜身后，拱手行礼，轻声道：“公子，夜露寒凉，还是回帐早些休息吧。”

　　把手缩起，夜拉了拉衣服，没有说话。

　　弯腰保持行礼姿势的成安，看到了夜给他打了一个手势，问他交给他去办的事有没有成功。按照约定，成安对夜说：“公子请多保重身体，如有什么烦恼，小人定为公子分忧。”

　　知道把事情办妥了，夜放下心头大石，神色不动，“你有此心，已够了，我的烦恼，还是我自己去烦吧。”说完站起，走回帐中。

　　两人表现得自然淡定，没有引起钟离修手下人的丝毫怀疑。

　　“公子，王上来信了。”一直找不到和夜单独说话的机会，迫于无奈，沥妃只能在林幻花面前说了出来。比起钟离修，本是天赐人林幻花的还是可靠一些，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天赐的事。

　　昨晚为了等消息，没有睡好的夜正闭着眼睛打瞌睡，听到沥妃的话，睁开眼睛，有些迷茫，“什么？”

　　沥妃把翦御风的信递给夜，“公子自己看吧。”

　　掀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只有薄薄一张，展开信：夜，启亚天寒，小心受凉，旧疾再复。风。

　　字力透纸背，一张薄纸，从反面看的沥妃和林幻花把纸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翦御风给夜的信出乎沥妃和林幻花所料，两人本以为会是一封长信，可却只有一句话，一句普通的叮嘱。两人心中百味杂呈。

　　“公子，要给王上回信吗？”沥妃问夜。

　　“不……”原想自己的情况沥妃一定回告诉翦御风，懒得动笔，转念又想起，这些天在马车之内，无法看书，神游四方，想到的一件事，不能确定翦御风也同样想到，干脆回信提醒他一下，“还是回一封好了，免得他在背后念叨我。”

　　翻出笔墨纸砚，沥妃磨墨，将笔和纸递给夜。

　　马车颠簸，车内也没有平整的地方写字，夜看了眼林幻花，“来，帮我把纸拉展。”

　　这可让正想找个办法看夜要回什么内容的林幻花省事了，赶忙拉住纸上端的两边。夜左手拉住纸的下端，右手拿笔，蘸墨，略微思索，便想好要写些什么，提笔写下：

　　红阁木牌敬先贤，
　　青瓦草屋笑争权。
　　本欲驾鹤上清山，
　　奈何骑虎入越安。

　　写完之后，夜轻轻将残墨吹干，拿在手中先竖折一道，再横折三道，装入信封，封好火漆交给沥妃，心中默默地说：如果你原本就能明白此事，这诗你看得出，看不出都无妨，若你本没有想到，希望你能静下心来，看懂我的暗示。怕只怕你既没有想到，又不能冷静，看不出我的暗示，那就是天不助你了。

　　三天后，天赐，迎天，上书房

　　密探营头领华律跪在翦御风桌前，“王上，暗夜公子的回信到了。”

　　翦御风抬头，“拿来。”

　　接过华律双手呈上的信，一丝难掩的笑意挂在脸上，以为夜不会回信给自己，翦御风展开信，没有想象中的言语，只有一首诗。

　　诗意是：夜原本想隐世而居，可处于无奈，只能去启亚。

　　笑意隐去，翦御风眉头皱起，暗夜如果不想去启亚，怎么会现在才来信说，以他的性格，不会特意写这么一首没头没脑的诗给自己。那就一定有所指，指的会是什么。诗中唯一提到的地名就是启亚的都城越安……

　　翦御风将信放在桌上，向后靠在椅背上，思索夜的这首诗中到底有什么玄机。可诗中之意相当明显，并不能揣摩出什么。

　　盏茶时间过去，翦御风已经开始想，夜的这首诗不会是本就没有什么含义，可那可怜的理由，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翦御风重新坐起，把信拿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观察起来，边观察边回忆夜的笔迹。

　　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见到夜写的字太少了，除了眼前这首诗，只有夜走前劝解自己不要迁怒的诗。翦御风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很了解夜，原来自己连最基本的都没有了解。干脆找连禾来商量，两个人总是要比一个人苦思强些。

　　“华律，你……”翦御风一边把信折起，一边吩咐华律去宣连禾进宫，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看到纸上竖折痕迹上的四个字。

　　“先争清越”，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翦御风的脑中，一切都明朗了起来，翦御风大笑，心中佩服夜的先见之能，另走前留下的奇袭之计成功的帮助自己在地炎的首战大获全胜，现在诗中提醒的“先争清越”也是能够打破梁城困局的好方法。

　　“华律，你去把连禾给孤带来，要快。”翦御风准备同连禾商量争夺“清越”的细节问题。

　　华律抓着连禾停在上书房门口时，连禾已经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了。连禾现在才发现，儿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同翦征雨兄妹一起学轻功，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有“畏高症”。

　　扶着连禾没敢放手，华律怕自己放手，名满天赐的连丞相就要倒在地上了，“连丞相，你还好吧？”

　　连禾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珠，深吸了几口气，有气无力的回答：“还好。”心中暗叹，没有办法，为人臣子，君要臣死尚不惧，更何况小小的“畏高症”。

　　“那丞相请进，王上还等着呢。”

　　摇摇晃晃、随时欲倒的连禾，走到站在房中的翦御风身前，刚要跪下行礼，被翦御风拉住，“你身子不爽，先免了。”

　　“多谢王上，不知道王上急召臣来此……”连禾慢慢缓过气来。

　　“这是夜给我的信。”翦御风把夜的信递给连禾，没说什么，想看他能不能猜到夜的暗示。

　　连禾接过信，细读起来。

　　“觉得如何？”

　　“这……”连禾心中纳闷，这诗不应在暗夜公子写给王上的信中出现啊，“有些不太对。”

　　“那里不对？”

　　“暗夜公子是自愿去启亚的，没有道理现在才写这样的诗给王上，难道是公子出了什么事，暗示王上帮助。”连禾推测道。

　　“如何暗示？”

　　连禾把目光重新投到纸上。

　　在旁边的翦御风暗笑，等着看常常被自己当做斗计谋的老对手连禾，要为夜的暗示头痛多久。翦御风在屋中慢慢踱步，闲适自得。

　　还没走上几圈，背后忽然传来连禾的抽气声，翦御风马上回头，看到连禾瞪着手中信纸，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难道……“怎么？”

　　连禾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说出自己的发现：“王上，暗夜公子诗中的意思是要王上‘先争清越’。”

　　原本的得意消失一空，翦御风不明白，每次在军事计谋上，自己都能胜连禾一筹，为什么这次却输的这么惨，“你如何看出的？”

　　“用诗暗示，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诗意来指，一种是用诗本身暗示。暗夜公子此诗，诗意简明，毫不隐晦，暗示就应该在诗的本身。而公子没有写成常见的藏头诗，应该怕泄露消息，臣就按顺序竖着看下去了。”

　　翦御风点点头，连禾能很快猜到夜的暗示，自己用了那么长时间，全是因为那是夜的诗，想通了，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你看此计如何？”

　　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不能切身理解战术、战略的重大影响，但连禾也明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稍有疏漏，结果不只兵损将折这么简单，“险，太险了。”

　　“怎么险？”翦御风坐回椅中。

　　“顾紫茵带大军驻扎在梁城外，想夺城阻路，他的身后是环城，梁城附近地势复杂，矮丘众多，环城附近可算是平坦，所以他才会不依仗城池防守，围在梁城外借助地形与我军周旋导致僵持的局面。环城后面是清越峡谷，易守难攻，如果想夺下清越峡谷，一定要快，不管是强攻还是智取，都要在顾紫茵带兵回防前攻下，否则会腹背受敌。若是夺下清越，也要能死守住，一头需击退陷入绝境的顾紫茵，另一头需击退司徒灼派去的援兵。”连禾分析得有条有理。

　　“所以些许之差，孤就是拱手送上大军给地炎杀了。”翦御风接口。

　　连禾点头，“王上明见，正是如此。”

　　“依爱卿看，此计可行否？”

　　连禾沉吟片刻，“此计极险，却也极妙，顾紫茵为拖住我军，把全部兵力放在梁城，环城只余五千人留守，清越峡谷因易守难攻有三千人把守，守将柯杰是个相当擅长防守，行军稳重的将军。若有猛将强攻下清越，或有诱敌之计谋夺清越，‘地炎之柱’将成为我军的盘中餐了。”

　　“几日不与爱卿讨论，爱卿的兵法、战术居然一日千里。”翦御风高兴的称赞连禾，他哪里能想到，连禾为了有一日能与翦征雨一起上战场，为她出谋划策，一直苦苦钻研兵书。

　　“多谢王上夸奖。”

　　翦御风心情大好，“现在问题只有一个了，爱卿对于去夺清越的将军有什么想法。”

　　心头一动，计上心来，“王上，臣认为此次任务艰险，定要有一位智谋、作战上都非常出色的将军才能完成。‘风云骑’的李夺将军必能担此重任。”缓缓道出，李夺回到迎天以后，连禾第一次笑了。

　　对于李夺和连禾的事，翦御风也略有耳闻，连禾“推举”李夺，多多少少也有些私心搀杂其中，不过，李夺确实合适去攻打清越，“爱卿，粮草、装备之事还是由你去安排。”

　　连禾应旨，准备告退时，翦御风又补了一句话：“征雨之事，孤虽不会相助，为爱卿指婚，也不会阻拦、破坏。对李夺，也会如此。”

　　有了翦御风的保证，连禾放下心中大石，也明白翦御风现在给自己保证，是提醒自己不能在给李夺的后备方面因私废公，连禾跪在地上，“王上对臣的爱护，臣万死难报，请王上放心，臣绝不会让王上失望。”

　　聪明人，翦御风在心中夸赞：连禾不单聪明，还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自己刚才不说那些话，他也不会做出格的事，只会心中苦闷。不如出言安抚，让他更加尽心为自己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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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轩带着吊瓶码啊～～～码啊～～～突然～～～摸到键盘上有虾米湿湿滴东东～～～低头～～～ＯＭＧ～～～ＰＰ新手小护士今天多戳滴两个洞开始冒血了～～～

　　某轩晕血～～～惊～～～想晕～～～挣扎一下～～～抽了Ｎ张面巾纸～～～压在手上～～～又拿出透明胶狂缠一通～～～

　　某轩滴手～～～变成白色猪蹄了～～～还好本章已经基本完了～～～所以～～～某轩来向各位大人请假～～～给某轩几天假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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