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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立夏日斗指东南,万物至此皆长大,又以阴晴测丰歉,是故天子迎夏于南郊,祭赤帝祝融,民亦祭祖祈昌盛。
在此隆重的立夏节日过后十余天里,府内上下都开始着手准备起宝哥儿的周岁宴来,也就从没观过古礼的宝哥儿没有察觉到府内动向,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周岁生辰快要到了,因为他还在那惊叹古人对立夏的重视,还在那惊叹自家侯府的滔天富贵,还在那惊叹天子赐冰时的热闹与喜庆呢!
这十余天一晃而过,终是到了这一日,一向备受关注的宝哥儿要有一周岁了,这侯府上下俱是一番兴高采烈,个个眉开眼笑,打扮得非常喜庆。
因为按俗例,这满了一周岁的孩子算是立得住了,过了一周岁后小孩子都长得飞快,不出意外都不大会夭折。
而这有小孩过周岁的一家子从主人到奴仆都得面带笑容,洋溢出一股喜气来,据说这喜气越多,这孩子就越受家人喜欢,那他的福气也就会越多,才好不叫老天爷在往后的日子里再夺了回去。
自从有了这说法以后,小孩子的周岁宴就办得越盛大越好,人来得越多越好,而且个个都得笑颜而来,因为这样可以给主人家带来更多的喜气,表明这家的孩子有很多人喜欢,也不叫老天爷再收了回去。
于是,这处于一等世家侯爵门第的宝哥儿,他的周岁宴就办得非常盛大、非常喜庆,以致引来世人瞩目,并且被津津乐道了很久。
而且这一日对宝哥儿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日子,因为满了周岁的他就能抓周、祭祖、上族谱,然后真正添为锦北侯府的一份子,当他名正言顺备受宠爱的长房嫡幼子。
因此这一大早,正在好眠的宝哥儿就被吴嬷嬷轻手轻脚地挖了起来,此刻被吵醒的他正睡眼朦胧得由着吴嬷嬷思量打扮,让抬手时就抬手,让抬脚时就抬脚,丝毫不见半分气恼。
这让在旁,见吵醒宝哥儿后就一直提着心侍候的吴嬷嬷很是松了一大口气,可见她实在是怕了宝哥儿闹起脾气来,因为往日里,宝哥儿最是讨厌有人打扰他的睡眠了。
而且宝哥儿要是发起脾气来,非得闹得阖府皆晓不可,最后准得顺着他的意才罢休,不然他就嚎得太夫人、大夫人她们心疼不已,那时不管有理没理她们这些近身侍候的奴婢都得受罚,谁叫这宝哥儿就是得长辈们的宠呢!
在吴嬷嬷想来,这么早慧的宝哥儿一定是早已知晓他自个在长辈们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才会使得这脾气一日日地越发大了起来。
就像早些时候,宝哥儿因为不堪忍受其他小主子们的打扰,在陪着太夫人用完午膳后就赖在太夫人房里怎么也不肯走,只要有人一抱他走,他就嚎,嚎得太夫人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赶紧搂在了怀里再不让走,而把一干侍候的人不问缘由地统统罚了个遍。
就是太夫人最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还特意调整了她前儿个刚为小主子们定下的学习任务和作休时间,把先前减了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又加回去了一个时辰,让各位小主子们先补足了睡眠,再找宝哥儿一通玩,联系下兄妹情谊。
吴嬷嬷是不知道宝哥儿为什么从生下来后就这么得太夫人的宠,但她知道她往后一定要更加恭敬地对待宝哥儿才行。因为只有侍候明白了宝哥儿,她才能从中得到些好处。这个道理,她一向是明白的。
花费了比平时更长的一番功夫,吴嬷嬷才算给宝哥儿整理齐全了,随后就让宝哥儿靠在她怀里补起觉来,因着这会儿时辰还早,但是这一日的时间总要过得匆忙些。
这会儿,无人知晓靠在吴嬷嬷怀里的宝哥并没有真正睡了过去,他只不过在闭着双目养神,而且他的内心深处也不如面上这么平静。
因为他很是激动地想了一番:过个这一天,他终于到了能跑能言能自己做主的年纪了;过了这一天,他终于能亲自查探一些消息,查明一些秘密了。
食时过后不久,就有人来通知吴嬷嬷抱着宝哥儿去前厅,因为抓周的时辰快到了。
前厅是侯府外院里的主宴客厅,这一路行来倒让宝哥儿看到了不同以往的美丽景色,比起内院的精致来大气了许多,想来是因着这里平时进出的都是男客的缘故。
等宝哥儿被抱进了大厅,时时察看门口的大夫人就马上迎了过去,从吴嬷嬷手里接过宝哥儿,抱着他就回到了大堂上,向太夫人和各位长辈们行了一礼,说道:“我们的宝哥儿来了,来给各位老祖宗们请安了。”
“好好好,快抱过来给我瞧瞧,这是咱们府里的金疙瘩啊!”一位上了古稀之年的祖婶娘笑呵呵地说道,她是侯爷的亲婶祖母,比太夫人还大一辈,是早已分出府去的嫡出旁支。
“是啰是啰,快上来给我们瞧瞧。”旁边几位上了花甲之龄的妇人们也是乐呵呵地凑上话来,这些都是旁支出来的亲眷们。
上座的太夫人见她的宝哥儿这么受欢迎,她可高兴坏了,只见她飞快地下来座后,就从大夫人怀里抱过了宝哥儿,亲自抱给一众亲朋好友们瞧瞧她家的宝哥儿,瞧她家的宝哥儿长得可有福气了。
这些能进来大厅参观宝哥儿抓周礼的男男女女们都是跟侯府关系很亲近的,他们也都上前围观了一会,瞧瞧这个让太夫人特别稀罕的宝哥儿长个什么样。
等瞧过后,他们也就呵呵地笑,也不知道心里究竟瞧出了什么没有,只晓得这宝哥儿的福气也许是很大的,心下都决定了要让他们家的小辈们跟这宝哥儿好好相处。
这一番热闹看得一旁站着的三位妯娌都羡慕不已,想着她们的孩子,不管出生的还是未出生的都不会有这么盛大的场面,也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能让太夫人把族中的一些长辈们都请了来,又把与她交好的老一辈们也请了来,再想想外面还等着开席的一大群人,她们都嫉妒不起,因为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从今往后她们只能捧着宝哥儿,可不敢在宝哥儿身上做啥幺蛾子。
今日如此盛大的宴席也让一些世家们侧目不已,凭什么一个嫡出二子比嫡长子还要受宠还要招摇,难道这锦北侯府还能乱了礼法不成?
可他们再想一想就都觉得不太可能,这锦北侯府一向是世家豪门重规矩的典范,就他们所知的数十年来都没听说过他们一家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想来今日有此番局面也是因着特别宠爱幼子的缘故吧。
呵,也不怕会宠坏这嫡二子,就且让他们看看此后十几年吧,这宝哥儿会长成如何模样,可受得起如今这番宠爱?若是将来变成了一场笑话,那他们也是可以……
这场面也就几个小孩子能单纯地玩在一起,他们不觉地嫉妒,也不会多想,他们只爱这份热闹,在人群中喜笑颜开。
“宝哥儿,今儿是你的大日子,你要好好抓个好兆头,也让你远在江南的父亲能好好稀罕稀罕。”
太夫人见抓周的时辰就要到了,就忍不住地想起了今儿个作为父亲的大儿子却不在,不知道他是怎样地遗憾,一想起这个,太夫人便对宝哥儿如此嘱咐了一番。
“嗯。”宝哥儿听后,便在太夫人怀里轻轻地应了一声,此刻说起侯爷老爸,宝哥儿也有点想他了。
听司仪大唱一声“吉时到”,穿着一身喜庆的宝哥儿便被大夫人抱到了一张大案上。
这张大案上已经摆好了书本、刀、剑、笔、墨、印章、算盘、糕点、玩具、银钱、花朵等各样物件,满目玲琅得让宝哥儿看了都不知道选哪一个好。
对抓周这个问题,宝哥儿还真的没有想好,以后他要以什么生存在这个世上,而且他也没有受到什么抓周特训,想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在期待小孩子的抓周礼吧。
在大伙儿瞧来,本是坐在案上的宝哥儿,好像在思虑了一会儿后就颤悠悠地站了起来,见他一摇一晃地直直地来到了一枚印章面前,随即蹲下身子就拿起了那枚印章。
他们不禁在心中感叹:真不愧是锦北侯爷的儿子,看来跟他大哥一样都是当官的料啊!
这会儿的宝哥儿心中可不管以后会不会当官,他只想着这世道科举当官才是主流,他也该让远在江南的侯爷老爸高兴高兴,他的儿子不会长成酒囊饭桶、纨绔子弟,也让他知道他可以放心地多宠爱宝哥儿一些!
所以,侯爷老爸,宝哥儿就在府里等着您回来多多宠爱您的嫡幼子!这府里的一切,除了爵位,他都要掌握在手!
这会儿,拿着印章的宝哥儿面向太夫人和大夫人的方向笑了笑,他的眼中一片孺慕,当他伸出双手想要抱抱的时候,却听他突然“啊”的大喊一声,就仰倒在了大案上,立时蜷缩着身子满脸痛苦之色,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这一下子,吓得大厅里的人都愣然起来,连大夫人都急晕了过去。
只有经过大风大浪的太夫人快速镇定了下来,她马上跑过去抱起宝哥儿,一边迅速地往侧屋里去,一边恐惧地大声喊道:“快去请刘太医!”
一时间,一场如此盛大的周岁宴就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让来客们都唏嘘不已。
尔后,各府里传闻纷纷:锦北侯府的宝哥儿是个身体不好的,没有福气的。
此时,侯府内人心慌慌,宝哥儿身边侍候的更是跪在厅前院子里等候发落,连一向很有脸面的吴嬷嬷也不例外,她们全都恐惧着颤抖着又祈祷着,她们的宝哥儿一定要无恙啊!
而厅堂侧屋里,一位须发皆白仍是精神抖擞的老太医正坐在床边细细诊脉,可他诊得越久,脸上的神色越见谨慎与凝重。
“刘太医,您看,我的宝哥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太夫人见了这等神色,再也忍不住这越发沉重的气氛,颇为失礼地在老太医还没诊断完就十分忧心地问出了口。
在场的众位叔叔婶婶们也是担忧不已,尤其是四老爷十分忧心侯爷回来后一个心情不好,便让他谋划的差事就此泡汤了。
“太夫人,老夫惭愧,老夫也诊断不出来,”刘太医收回了手,就见他十分愧疚地摇了摇头后,又十分不解地说道,“经老夫细查,这位小公子身上不见任何病症,身子是十分健康的,可老夫实在无法得知,他的痛楚在哪里。”
这位老太医又思虑了一会儿仍是不解万分,最后他只得告辞。
“太夫人,老夫已经莫可奈何,还请太夫人恕罪,你们另请高明吧!”说着,刘太医便拱了拱手,要出门离去。
这太夫人一见,马上上前阻止,又十分诚恳地要求道:“刘太医,还请留步!您是太医院最善治小儿病症的太医,若您都无法诊断,试问这天下间还有哪位高手能请?刘太医,您再瞧瞧吧,再瞧瞧吧!”
“哎,说来老夫十分惭愧,老夫真的爱莫能助啊!这医者不能医,老夫也是极为痛心!”这刘太医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羞愧地对太夫人回道。
这时,在隔壁间醒来的大夫人闯了进来,她一见刘太医就拉着他的袖子急急问道:“宝哥儿,我的宝哥儿怎么样了?”
“大嫂,安心安心,宝哥儿会没事的。”这时,在旁听了一耳朵的三夫人皱着眉头上前安慰,一边不露声色地引着大夫人站在了太夫人身后。
旁边的二夫人和四夫人也围了上来安慰道:“大嫂,宝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咱们再听听刘太医怎么说的。”她们也十分忧心地看向刘太医,一副想要问个究竟的急切样子。
“哎,你们……你们这……留着老夫也没用,老夫真的无能为力,还是快另请高明,不可延误小公子的病情。”刘太医又是十分用心地劝道。
听了刘太医如此说,大夫人更是心急慌乱,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看得太夫人暗自失望不已,这样子的当家主母还不够格,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教导一番才行。
“刘太医,您是认为宝哥儿没有病伤是么?可是无故发病?”最后,还是比较冷静的太夫人觉得再留着刘太医也没用,她得赶紧问清楚情况才好。
“是可以这么说。”刘太医有点迟疑地答道,但他行医治病六十余载还真没见过这等奇事,所以他也就出口应了太夫人的这一说辞。
“老身明白了,可否请刘太医开些止痛的药再走。”太夫人不忍宝哥儿在昏睡中还熬着痛症,这才开口询问道。
“这,老夫不敢担保小公子喝了止痛药后会有什么后遗症,这小公子不是痛在□□上,便是痛在神经上,于神经一道,老夫不甚了解,遂不敢随便开药,还望太夫人谅解。”
说完,刘太医便背着箱子离开了,临走前他还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可真的想不出还有何人能治此病,于神经一道的病症,这大宁王朝还没有谁能有这能耐治疗,看来这小公子真的只有听天命一途了。
向来医者不信命,可刘太医这么想,可见宝哥儿的怪病真的十分棘手了。
刘太医去后,这屋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隐约中只听到几声压抑的哭泣声。
“母亲。”原本站在角落里的柳春晟走在了大夫人身边轻轻唤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得压抑的母亲。
大少爷柳春晖,大小姐柳春暄,二小姐柳春暇这几个大点的小辈们也都到了床前,望着躺在床上的宝哥儿无声抽搐,冷汗淋漓的样子都是痛心不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受尽宠爱的宝哥儿会突然得了这种连最好的太医也看不了的病,今天还是宝哥儿喜庆的周岁日呢!本来这时候,他该欢欢喜喜地上了族谱了吧,他该骄傲地朝着他们笑着吧,这个让人嫉妒万分的弟弟!
突然,太夫人开了口,只见她一边划拨着从不离手的一串佛珠,一边十分镇定地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留下大夫人在这里照顾着,琼玉,去让吴嬷嬷进来侍候。”
“母亲,我们总不能不去请大夫吧,不拘是太医还是民间大夫,我们总要再努力试试,怎么能就此放弃了呢?”出人意料地,在府里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四老爷这会儿却十分心急地劝说道。
这让一旁立着的二老爷和三老爷见了都十分诧异,这老四今儿个怎么突然疼爱起自己的侄子了?这里面要是没有什么原因,他们都不相信。
当然他们也要紧跟着表一下态,赞成四弟所说的赶紧再请大夫进来。
作为宝哥儿嫡亲叔叔的三老爷更是十分卖劲地劝说道:“母亲,咱们可不能放弃,就是多番波折,我们也要治好宝哥儿,不然怎么对得起还在外面的大哥。”
大夫人听到几位老爷的说辞后也回了神,她擦干了眼泪,也在一旁恳求太夫人道:“母亲,快快去请大夫吧!宝哥儿耽误不起啊!”
“都浑说什么!我这做祖母的会看着宝哥儿受苦吗?你们平时有我疼爱宝哥儿吗?这会儿都拿个锥子戳我这个老婆子的心窝子是吧?”太夫人见不得儿子媳妇乱说一气,她立马厉声喝道,心下里却觉得自己有些受了伤,因为这些孩子就是这样看待她这个母亲的,当她这个母亲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母亲息怒!母亲息怒!”一见太夫人发火,儿子媳妇们都立即跪了下来请罪。
当然一见这情况,几个小辈们都赶紧退了出去,不好叫长辈们在他们面前失了威仪。
“行了,都起来吧。”太夫人一时忍下心头怒火,看在他们也是关心则乱的份上且饶了他们,因为现在最值得她操心的还是宝哥儿的事情。
“我要亲自去请无缘大师!”太夫人最后望了宝哥儿一眼后就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说道,然后就匆匆出了门去。
在她身后留下了一屋子的震惊,因为他们想都不敢想,把这事牵到无缘大师身上。
那个出身京郊皇家寺庙“大佛缘寺”,受天子臣民供奉,非公卿无缘得见,非有缘不以论道,是大宁王朝最德高望重之辈,其佛法之精深玄妙世所共知,深受世人推崇与爱戴的无缘大师!
那个自称“你我无缘,法道有缘”的无缘大师!
当震惊过后,他们也都放下了心,因为若真能被太夫人请来这位高僧,那么宝哥儿就有救了,而太夫人出马从来就没有失败一说。
捉虫子,调、教这两个字为什么会是方框显示,把它改成了教导了。
这几天卡文字了,偶不卡思路但经常卡文字,笔力不行啊,今后尽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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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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