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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二/尾声/最终章) ...

  •   (十二/尾声/最终章)

      我现在幸福吗?
      当然幸福了。

      在No主动回到我生活里的这个晚上,我在心里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也不止一次这样回答。

      在我和No再次成为普通朋友,在我的潜在情敌Eoen高调地走到前台,在我和Em尚未分手而No依然被Yuri单方面钦定为男友的错综复杂的状况下,我居然还觉得自己幸福,这怎么看,好像都有点精神胜利法式的自欺欺人的意味……但在这个晚上的许多时刻,我的确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真的是幸福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并不是一种自我催眠和自我麻痹。

      就我看来,判断一个人在某个时刻或某个阶段幸福与否,取决于你怎样理解幸福的定义。如果你眼中的幸福是一个“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式结果,那么,我显然离幸福还很远。

      但如果你已经过了喜欢看白马王子或白雪公主式的童话故事的年龄,或许就会明白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不管在童话故事的最后,是王子和公主,王子和灰姑娘,还是王子和王子走到一起了,也不等于他们从此真的就不会再分开甚至是反目成仇了。

      如果我们把人生看成是一次漫长的旅行,童话故事里那个“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式的大团圆结局,其实也不过是某个能称之为幸福的瞬间,在那之前或在那之后,用另一位也很聪明的台湾绘本作家的话说就是:“人生值得一活,就因为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每种角色都同时有着不幸的特质和幸福的潜力。”

      总之,因为之前的经历,我比谁都明白,幸福从来都不会一蹴而就,更不可能永久拥有,换一句话说就是,我们固然随时都可能会幸福,但永远需要付出努力。

      所以,当我在No家大门口守了好几个小时后,看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刻,我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No肯定从我仍然一副在校模样的打扮中看出来了,我放学后还没回过家也没吃过东西,为了照顾我的自尊心,他故意说自己是因为饿了想吃东西才这么晚出门的。

      虽然因为之前的分手和Eoen强势出击的缘故,我的自信心多少有些受损,不过,依以往的经验,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他在这个时候还推着摩托车出来,肯定是为了去找我……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是啊,当我知道,这个晚上,就算我一放学就回家,洗过澡,吃过饭,舒舒服服地待在空调房里生闷气,也能像从前一样见到No……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不过,我清楚地知道,这个晚上,我们还是要这样相见才最有意义……哪怕现在的我又累又饿又疲劳,好像随时都可能倒地睡着似的。因为我明白,比起在我家里见到我,No一定更愿意看到这个偷偷等在他家门口碰运气的我。

      虽然我一向自恃聪明,认为自己学什么都很快,但我多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恋爱方面还有很多要学习和弥补的地方,所以,我真该感谢今晚的自己,这个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的诱惑,但这个晚上,我哪都没去,就守在这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地方,等待奇迹出现……而奇迹,也终于发生了。

      看到他依然这么关心我,我忍耐多时的想在他面前使使小性子的劣根性再次发作,我努力装出一副既不饿也不屑于和他一起去吃夜宵的样子,No简直是哄着把貌似“不情不愿”的我拉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终于,我们又能这样近距离地相处了……望着No近在咫尺的背影,我觉得自己的心喜悦得像要开花一样。但我该感谢我一直以来的自我修炼,我不仅能保持外表平静,甚至还很像一个虽然做了坏事但显得很委屈的孩子,于是,单纯的No不得不好几次回过头来用目光安抚我。说起来,身为家中的长子,从小我的父母就对我很严格,我并没有什么机会向什么人撒娇……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和No一起骑着摩托车走在曼谷夜间的街路上时,有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直以来,No所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我?是人前几近完美的那个我?还是私下里这个也还算好,但又有很多缺点的、时而坏脾气时而幼稚病发作的我?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终究是幸运的……至少他能这么自然地容忍和接受我不完美的那一面。

      在那家No经常光顾(因为有个美女服务员)的粥店里吃粥时,No又像上次在Bang Saen海难的那家露天餐馆一样时时贪看美女,当然,我还是毫不客气地修理了他。

      不过,我很明白,他欣赏美女的心情,其实是一种欣赏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纯真心态,而我本来就想过,这一生最好能陪着他看尽世间美景,尝遍世间美食……度过所有的夜晚、早晨和白天,所以,此刻的我当然也愿意陪他一起偷看这位隐藏于市井的粥店美女(只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因为这些天以来太难见到No,更别提相对而坐了,所以,我更愿意就只是看着他)。

      在这个深夜,凝望着眼前这个和从前一样调皮可爱的No,看着他清俊的笑着的脸,我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虽然我们之间好像有些事情已经变了,但本质上,我们之间,一切都没有变。

      至少,我们相处的方式,在一起时的心情,和从前就没什么两样。我记得以前曾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们像夫妻那样争吵,像朋友那样交谈,像初恋那样打情骂俏,像兄弟姐妹那样保护对方,那你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所以,我想,我们终究会在一起的……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想到我们终究要在一起,我知道,我是时候该暂时收起自尊,为今天白天那个对他乱发脾气、愚蠢地把他推开的我诚心向他道歉。从我们接受对方为恋人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了,我要对No坦诚。在那之后,这样的想法,我从来没有动摇过……不管现在的我们处于怎样一种状态。

      于是,我又一次发现,我这一整天的嫉妒、痛苦以及患得患失根本就是自己找虐。当我向No说对不起时,我爱的这个男生简直比我更急于解释,更急于宽慰我,更急于想让我知道,他是信任我的,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让我不开心……

      作为一个一向善于隐藏在人群中几乎习惯了假装快乐的人,我想我肯定比一般人更能体会No这句话之于我这一类人的重要性。说实话,我真的不想一次又一次地自夸我的识人眼光,我之前蛰伏八年的可怕耐心,但我的确很幸运,因为在这个世上,居然有一个人比我更在意我快不快乐……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后来,No把我载回到我家的大门口,分手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野蛮地上前去摘他依然戴在脖子上的那串Eoen送给他的纪念项链。明天早上一到学校,我就会连同那34000铢一起还给Eoen。

      No挣扎着,最后他还是摘了下来,并决定自己去还。很显然,单纯如他也明白,我替他去还的话终究有些不妥。不过,我还是霸道地抢了过来。

      从他拒绝不了Yuri也拒绝不了我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我想,在Eoen的强烈要求下,他或许怎么也还不了,所以,还是由我出面比较好……反正,我也已经准备好了,既然我们终究要在一起,我就该拿出勇气,在人前一步一步公开我和No的关系,不管别人怎么看我。

      我当然知道,让周围的人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但我总要去面对,要去行动,否则,我就会得不到我想要的将来……总之,我必须如此。

      或许是我这一刻显得有些强势甚至是蛮横,No不得不提醒我,我们已经不属于彼此了。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一刻都没忘记。在这个幸福的晚上,“我们已经不属于彼此”这个事实一直都在折磨着我,或者说,它无时不刻不在暗示我,我今晚的幸福存在着巨大的缺憾。

      但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在你觉得生活很美好的同时,你肯定也要试着去接纳那些残缺。所以,在这个人生新阶段里,我接受了我们暂时并不属于彼此的事实,与此同时,我还是想让No知道,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失去对方……只要我们都不放弃,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临别时,我很自然地想去吻他的唇,但很快记起了那个目前的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我于是抵着No挺直的鼻梁缓缓上移,把那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那一刻,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至少,就目前来说,这样已经不能更好了……我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后来,我们就这样回到了我们的现实生活里,我的身边有Em,No的身边是Yuri,我们都不可避免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猜我们身边的女生大概也看得出来)。和以前一样,偶尔我们也会在街头相遇。

      当女生们手拉着手跑进店里买饮料时,站在店外的我们先是远远地望着对方,然后很自然地走到对方跟前,朝着对方微笑。现在的我们,在人前也只能这样了……尽管我们并不想这样。

      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我们再一次肯定,只要我们彼此坦诚,只要我们都不放弃,爱情终究会回来的。何况,既然我们和别人在一起时不会快乐,总有一天,我们要放身边的那个人自由,或者说,无论Em还是Yuri,她们终究还是要离开我们去找那个能令她们幸福的人……至于我和No,不过是她们少女时代的人生中的一段小小插曲。

      或许,我们的人生里有必经的曲折和迂回,有时候我们没办法一步到位,所以,要在放弃之后才能够真正拥有对方;或许,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我们都需要付诸努力,才能成为越来越适合彼此的对方;或许,现在的我们就站在那个通往我们想要的未来的过程之中,所以,只要我们可以坚持,愿意付出,保持信心,忍住痛苦,将来的某一天,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我猜,No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全文完)
      (写于2014年8月21日至2014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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