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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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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杨锐和谭一飞几乎同时被对方的手机铃声和呼噜声吵醒,是的,对方的。杨锐翻身下床,趿拉着谭一飞的拖鞋摇摇晃晃的去放水,睡的浮肿的谭一飞光着脚跟在杨锐身后。
杨锐住进来两天了,谭一飞还是不太习惯,每天早上睁开糊满眼屎的眼睛,都会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流泪。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睡在我枕边,每日都能看到,YES!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当然,要是没有胡茬和呼噜声,谭一飞就能催眠自己终于过上有女相伴的生活了。
杨锐两分钟完成洗漱,套上衣服,和谭一飞一起下楼排队买谭一飞,从起床到出门十五分钟,这才是男人该有的速度。
杨锐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快速啃完了四个谭一飞,早餐能补充挤地铁和上班工作所需的全部能量,不容有失。
挤地铁是一项融合了跑步、体操、搏击等项目的综合类运动,杨锐深谙其道,凭借灵活的身姿,杨锐占到了门口的有利位置,不至于到站挤不下去。靠着栏杆,杨锐随着列车轻晃着身体闭上眼睛小憩。
到了单位,和周围的人打过招呼,杨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陈竹卡着点进门,岑嘉怡仍然迟到,大家抱着笔记本和图纸开始每周例会,杨锐依旧写着丑的像小学生一样的字。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杨锐想,周围的人不知你失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你曾恋过。知道你失恋的人怕引你伤心,绝口不提那人的名字,你扔了所有的东西,换了一个没有他记忆的新住处,这是你为自己布置的新生活。不见光的爱,少有照片,没有信笺,连自己都会怀疑,是否爱过。分手只用一瞬间,搬家只用一晚,然而,后遗症才刚刚开始,旧伤口的愈合要多久,遗忘又要多久,不得而知。
开完会,杨锐躲在茶水间外的消防楼梯里抽烟,想到之前岑嘉怡说过一个理论,女人不善分手,但善愈合,男人相反,善于分手,但不善愈合。杨锐苦笑,可别真被说中。熄灭烟头,杨锐推开楼梯间的门,正好撞见在泡咖啡的岑嘉怡,岑嘉怡闻到杨锐身上的烟味,蹙眉撅起嘴。杨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
韩竹约了杨锐晚上吃饭,两人找了一家人不太多的馆子,上菜很快,杨锐没什么精神,一粒一粒的挑着吃宫保鸡丁里的花生。
韩竹抢先截下杨锐的目标花生,塞进嘴里:“老杨,我要跳槽了。”
杨锐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公司?”
韩竹笑说:“好公司,老杨,一起吧。”
杨锐犹豫,终是点了头。
周五杨锐和韩竹请了假,韩竹带着杨锐去面试。
坐在地铁里杨锐道:“你不用护送我来,我不会被非礼的。”
韩竹接着杨锐的话:“那可不好说,如花似玉的。”
杨锐转向韩竹回击:“小朋友,逃课出来玩,是不好的。”
韩竹:“……”
杨锐坐着无聊,翻动自己的简历。
韩竹以为杨锐紧张,撞他的手臂:“我朋友的公司,没问题。”
杨锐皱眉道:“自己的?他多大?”
韩竹摆手:“他爸是合伙人。”
“哦,”杨锐会意,“二世祖?”
韩竹沉思良久:“还真贴切。”韩竹又说:“他说他会罩着我,但是吧,”韩竹瞪着圆圆的眼睛,“他一向不怎么靠谱。”
杨锐安抚的摸韩竹的头:“没事,孩子,哪个女人不遇到几个渣。”
韩竹:“……”
杨锐没见到韩竹所说的二世祖,自己未来的小BOSS,但总体来说不错,和面试他的负责人谈的投机,HR开出的薪资也很满意。
韩竹在外面等杨锐,见杨锐出来,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必须不错好么?”杨锐眉飞色舞的回答,杨锐捶了一把韩竹的小肩膀,“谢谢你了。”
韩竹憨憨一笑:“有你在,就不用担心没人加班了,呵呵。”
韩竹试探的询问薪资,杨锐坦率的回答,结果让韩竹大受打击:“靠,凭什么你这么值钱!”
杨锐搂着韩竹的肩膀,打着哈哈:“你的也不错。”
“那不一样,我上面有人。”韩竹气鼓鼓的说。
杨锐严肃的搞笑道:“陈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包养了。”
韩竹:“……”
杨锐和韩竹下周一上班就提了辞呈,老板见他们俩除了名字完全一样的辞职报告就懂了,肯定是一起走的,也没多做挽留,只交代他们做好项目交接。
做到最后一天,公司同事们张罗着吃个饭,杨锐和韩竹破财安抚民心。岑嘉怡苦着脸道:“干嘛选在今天啊,我有事的。”
“很重要的事么,一定要去?”女神不在,韩竹心碎成渣。
岑嘉怡点头:“大伯的生日。”
“哦,那一定要去了,”杨锐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单请你都行。”
“对,对,对。” 韩竹牌专业点头机。
“说话算话。”岑嘉怡眯眼要挟。
“放心吧您咧。”杨锐抄起京腔,顽主风范。
聚餐地点定在离公司不远的日式料理店,下了班便在楼下集合一起过去。岑嘉怡不情愿的开着她的卡宴赴生日宴,留下身后阵阵哀嚎。
“投胎是个技术活啊。”
“我这辈子积点德,下辈子也投个能开卡宴的人家。”
“肤白、貌美、家世好,让我去死吧。”
韩竹:“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杨锐和陈竹平时人缘就不错,同事除了老板和岑嘉怡全员到齐,连两个妈妈级都和家里告了假专程欢送。杨锐很开心,举着酒杯一圈一圈的敬,几轮下来,杨锐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在画圈,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战斗力告罄的杨锐,后半程只能躺在榻榻米上,身边的人在说什么、笑什么,他都听不清,稍微一动,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一般。
根据陈竹日后回忆,杨锐真是个讲究的人,一直撑到买完单,才彻底醉倒,这样有刷卡意识的小伙伴要是多认识两个就更好了。
把所有人都送走,杨锐再也忍不住,趴在陈竹肩上,难受道:“我想吐。”
陈竹本能后退一步,带得杨锐身形晃动,弯下腰,扶着膝盖,吐了一地。
陈竹扛着比自己高半头的杨锐,进了酒店旁边的莫泰,登记时陈竹不住强调:“同事,同事,喝醉了,呵呵。”
说到最后,酒店工作人员都乐了:“我们看得出来,不用解释的。”然后用更加火热的眼神追随两人上楼的背影。
终于把杨锐甩到床上,陈竹累的半死,看着醉鬼的样子,今晚自己还是陪着吧。
午夜,杨锐醒来,房间内漆黑一片,杨锐想不起这是哪里,侧过身子,打开床头灯,杨锐看到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陈竹,想了许久才搞清楚状况。
杨锐轻声下床,他其实是被尿憋醒的,昨晚喝了太多,又没怎么上厕所,膀胱都要炸了。杨锐扶着墙,他还在恶心,走至床边,胃里猛地一收缩,不好,杨锐转身跑进浴室,好死不死还踢到床脚,疼的杨锐呲牙咧嘴。
一进浴室,杨锐立马跪下,抱住马桶就是一顿吐,吃的东西昨晚都吐的干净,现在吐出的都是水。
杨锐抱着浴巾,跪在地上小声呻吟。已经没什么可再吐的了,但胃还在痉挛,杨锐半张着嘴,眼睛充血通红,视线里糊成一片,闭上眼,杨锐喃喃叫道:“周洋。”
杨锐跪着,弓着后背,头顶着地面,不住的干呕,手紧紧抓住毛巾,所有痛苦的呻吟都堵在喉咙里,胸口难以名状的疼。
杨锐扶着墙走回床,陈竹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杨锐钻进被子里,他的身体发冷,在微微的颤抖,闭上眼,脑子里满是那人的画面,挥之不去,杨锐狠狠道:“周洋。”
陈竹睡到自然醒,杨锐已经醒来,靠着床头在看电影,陈竹打着哈欠去洗手间刷牙,看见地上团成一团的浴巾,踢到旁边,瞥到浴巾上的绿色,好奇的凑过去看,“杨锐,浴巾上是什么?”
杨锐有气无力的回答:“昨晚我吐的。”
陈竹拎着浴巾走出浴室,指着一团绿色问道:“吐的?这个颜色?”
杨锐琢磨着:“难道是胆汁?”
陈竹语塞,“你太霸气了。”拍照留念后,把沾满杨锐的胆汁的浴巾送回浴室里供着。
陈竹到楼下买了两碗小馄饨,杨锐吃不下,把馄饨都拨给陈竹,自己喝点清汤。
陈竹看着杨锐恹恹的样子,问道:“杨锐啊?”
“恩?”杨锐抬起眼皮。
“你,那个,你是不是,”陈竹顿了顿,“失恋了?”
杨锐沉默片刻,轻笑道:“瞎说什么?”
陈竹赔笑道:“不是我,岑嘉怡猜的,她说你一直没精打采的,还老走神,不是破财,就是失恋。”
“反正不是失恋,”杨锐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说,我跟谁恋。”
“嗯,也对,”陈竹安慰杨锐道,“别担心,新公司里有美女,我们再接再厉。”
杨锐:“……”
吃完馄饨,杨锐和陈竹结了房费各自回家。早春的上海很冷,杨锐把脸缩进领子里,拐进一条小巷子,这是去地铁站的近路。小巷里只有他一个人,杨锐走得越来越快,直至跑了起来,甩开脚步奔跑,不去想其他,只是奔跑,就像在球场上。
回去找谭一飞一起踢球吧,杨锐想。
胆汁不是白吐的,杨锐想。
我要开始新生活了,杨锐想。
周洋,不说再见了,杨锐想。
不要再见了,周洋,杨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