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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chapter 153 ...


  •   她吃不惯西洋菜,可偏偏面前的秦先生点了一大桌子的西餐,慵懒的靠在柔软的靠背边上,歪着头,发丝垂落,尽显勾栏式样的风情,却不那么做作,眼中已经有一些迷离。

      男人的手依旧将她面前的高脚酒杯斟满,她摆手拒绝:“不能再喝了,我恐怕不得回去了——”

      会心一笑,嘴角弯起,似乎正中下怀:“都是低度数的酒,几口就醉了?再说了,楼上的客房已经给你开好了。”

      若青的心在往下沉,好似每个男人都是这样,能白拿白吃的绝不会放过,一旦发现是个烫手山芋,跑得比蹬腿兔子还快。

      “秦先生,说笑了,若我喝了这一杯,投资的事情咱们就敲定了!”她虽然有些微醺,但还是依然从后背抽出几张纸张,上面是自己到来前拟好的合同。

      “好说,好说,来来来,喝吧。”男人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径直将酒对准她的唇灌下,葡萄汁水顺着下巴流进胸膛,呛住了喉咙,痒痒的发不出声响来。

      见此状,若青赶紧将钢笔递上,怂恿着秦先生签字,男人本想躲闪,嘴唇舔了又舔,就是不动笔。

      男人将笔盖拔出,直接递上,指着申请的空白处:“你签,剩下半瓶我全干了。”

      听着女人豪爽的决定,秦先生自知自己逃不过去了,只好刷刷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了。

      见大局已定,若青拿起还剩下半瓶的红酒一饮而尽,她在生意场上有自己的原则,答应对方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做到,诚信第一,不然拿什么来让别人心悦诚服。

      最后一口酒吞入腹中,她结实地打了个嗝儿,男人的手此时伸到背后,想要揽她入怀。

      “你看,你都醉了,不如我们到客房休息休息,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男人的心思昭然若知,若青只是浅浅冷哼一声,顺势而为:“那,还请秦先生扶住我,我现在头晕眼花,什么也看不真切。”

      微醺是真的,但也只是自己的缓兵之计,只要上了那客房,自己今天就在劫难逃了。

      为了区区一百多万的设备,搭上自己的尊严实在没有必要,合同都已经签下,现在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现在想法设法的和他出门去,大庭广众之下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毛手毛脚。

      再不济,进了卧房,自己也能想到办法脱身。

      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被男人拾起,胳膊却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肢,她也不戳穿,将计就计,将头倚靠在男人怀里。

      推了门去,那餐厅的彩色玻璃映入眼帘,十分刺眼,居住了好几年的公寓盥洗室的玻璃门,似乎也是这种色彩的装修,仿佛一瞬间回到和宋晞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鱼水之欢,共赴云雨。

      她现在宁愿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痛也好,乐也罢,不过是她这一生戒不掉的情绪。

      等灰飞烟灭,她定会找机会忏悔。

      飞机平安降落在上海的机场,机长走的匆忙,说要去北平接少将军,将宋晞文和夏立安全送到后便离开了。

      宋晞文再三挽留,说要请客吃饭却被机长婉拒了。

      “宋先生,倘若以后有机会再飞来上海,你可必须要请客。”

      “当然,当然!”

      夏立在大连的生意被日本人结束,她正生着闷气,在上海住了几天的酒店后决定先返回南京去。

      宋晞文安排了下午的饭局,特意邀请夏立赏脸,九月份的气爽季节,正是吃母蟹的好时候。

      他向来是绅士惯了的,面对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夏立,他率先将去了壳后的蟹黄如数递到女人的面前。

      “我母亲生前爱吃海鲜,但那时我在北平长大,吃海鲜的机会并不多。”

      “是吗?我们在南京也不常吃,它这个肉啊,太少,吃不饱,不过味道实在鲜美,一吃就停不下来,厉凡他爸之前在霞浦工作过,带回来好大一箱子呢!就是不好运输,好多都臭了烂了……”说起吃螃蟹,夏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她言语夸张,形容那箱子像自己的胸怀那样大。

      见宋晞文不太相信,夏立赶紧解释:“我知道,你们都是吃苏州的大闸蟹,但霞浦的螃蟹可不一样,它的肉质细嫩更加清甜,所以我们一般都是生腌,生腌你知道吗?”

      宋晞文摇摇头,听着夏立这些年来跟随丈夫南征北战所经历的趣事。

      饭毕,夏立在座位上拿起柔软的绢布擦拭嘴唇,玫色唇膏遗留在洁白上,她有些不好意思,掏出唇膏开始补妆,却瞥见此时的宋晞文脸上的表情突变,瞳孔放大,一动不动的直视着自己的后方,嘴唇微张,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仿佛像块积木一样呆在那里。

      她不敢打搅,便顺着男人的眼神朝身后看去,那是一个年轻少妇正依偎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盘着头发,穿着绛紫色的灯芯绒布旗袍。

      眯着眼睛,她并不认识,朝着这儿来,步子也越发的不稳当,逐渐逼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发觉这张脸似曾相识。

      可座位上的男人早就冲了上去,直接对着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就是一拳。

      她反反复复得看,想努力从记忆里找到这个熟悉的脸孔。

      像是遭遇电击,万箭穿心,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的白色西装,胸口放着自己的手绢,整整齐齐的塞着。

      只有一瞬间,她差点心软。

      眼神依然坚定,可双腿早就支持不住,她差点瘫软下去,一双手及时过来扶住,是似曾相识的温暖和香气,她眼神空洞,不敢目视前方的男人。

      是熟悉的触感,每一寸柔软的皮肤他都曾抚摸过,连她的腰围都一清二楚,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还是那副面孔,是他心心念念想从鬼门关拉回的女人!

      “你,还好吗?”他能听见自己干涸的声音,嘶哑又颤抖。

      被打倒在地的男人艰难的爬起,想要还手,却被若青及时制止。

      秦先生好像看出了端倪,斜眼问:“你认识他?”

      咬住嘴唇,叹一口气,冰凉的回复:“不认识——我们走吧!”

      秦先生莫名其妙挨了一拳,不可能善罢甘休:“你不认识他,你挡着我作甚!”

      听得出秦先生言语里的不满,他嘴角还带着淤青,这一圈的力道不小,宋晞文怒火中烧,是按耐不住地发力。

      若青也不甘示弱,回怼:“现在立刻马上离开,不然我们之间的合作作废!”

      作废,意味着他今天要空手而归,秦先生当然不愿意,未能抱得美人归,这样赔本买卖他当然不想。

      想搂着若青转身,却被宋晞文拉住的手,秦先生去扯,扯不开,若青却费了很大的劲甩开,却甩不掉。

      “让开。”

      “若青——”宋晞文再也忍不住,叫出她的名字。

      “珞珈?”秦先生质疑,这陌生的名字和眼前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何珞珈是林家老爷的第四房太太,这个臭男人来捣什么乱?

      “我!说!放!开!”

      若青低声发令,用另外一只手一点点掰开泛红的关节,掰一个,她的心就慢慢往下坠。

      “看来你的仰慕者可真不少——”秦先生把宋晞文当成了女人众多的爱慕者之一,对于即将得到的香艳感觉到更加兴奋。

      “我们走!”若青主动挎上男人的胳膊,秦先生像个胜利的侵略者,昂着头带着女人朝前方二楼的客房而去。

      望着两个人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他怅然若失,攥紧的拳头还是不愿意松开。

      “好像是林家四太太,何珞珈。你认错人了吧?”林老爷娶妻时,她带着厉凡来上海吃酒,在筵席上远远的见过她一面。

      看着男人的失魂落魄,脊骨像被抽掉一根,她忍不住想解围。

      “何珞珈?”宋晞文反问,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怎么会认错呢?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诞下了星洲的妈妈,是别人前妻的女人。

      “哎呀,我见过的,是林老爷的新太太嘛——怎么还和别的男人鬼混?流言满天飞,看来都是真的了——”夏立越说越夸张,却忽略了宋晞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她和谁都什么关系,他不想探究,他只想知道,刚刚的女人是不是他永失之爱。

      只要她活着,做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不行,他要去一探究竟,真相对他来说更重要,不然三百多个在奉天的日夜,那些煎熬都白受了。

      “夏太太,我等会不能送你了,我安排了人力车送你去火车站,你到了南京记得给我来电。”

      夏利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宋晞文已经大步流星冲上了二楼去。

      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在复盘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宋晞文的叮嘱在耳边,她看看手表,火车快要开了,她有再多疑问也没时间探究,只好拿上贴身行李推门赶去火车站了。

      出于男人的占有欲,上楼的台阶异常的漫长,即使双脚已经站在门外,他也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他屏住呼吸,想要仔细聆听里面的声音,幻想着两个人在屋内的动静。

      于是传来哗哗的水声,若青将合同装好,伸手去拧房间的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她心内暗叫不好,秦先生此时围着浴巾,擦着湿漉漉头发出来了。

      见女人一副防备模样,秦先生也不装了,说着就要扑上来,若青一个闪躲,从床上滚落。

      “你这是不想诚心合作啊!”秦先生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自己还好早就留了一手,去洗澡前早就将房门反锁上了。

      小绵羊,今天要乖乖的羊入虎口了。

      若青红着眼睛,不说话,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各种脱身的办法。

      秦先生一把将合同抢过来,摇头晃脑的将几项重要的条文念了一遍,然后嘴角一扯,低下身子来:“何珞珈,你以为这一百万就这点代价吗?”

      说完,不顾若青的阻挠将合同撕碎,碎片落在房间的地毯上,他直接上手遏制住她的喉咙,然后将人重重的摔到床上去。

      口水吃的满脸都是,混合着若青惊恐地尖叫,高跟鞋掉落在床边,她的双臂也被压制住,整个人无法承受男人的力量。

      “啊——”

      屋内传来的尖叫让宋晞文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上前撞门,可力量太小根本打不开,飞快的下楼去找服务生来开门。

      门被打开,床上的男人光着膀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摸上自己的脖颈,除了牙印,还有咬破的伤口流着鲜血。

      秦先生还未做任何的伤口处理,整个人直接被宋晞文一拳踹飞,滚落在地毯上,血液染红了纸张的碎片。

      服务生见大事不妙,匆忙下楼去叫救援。

      顾不上若青在床上发抖的可怜模样,宋晞文直接对着男人的脸疯狂拳击,将整个身子按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整个楼层都能听得见。

      直到被身边人拉开,才发现秦先生整个人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家都被宋晞文发狂的模样吓坏了,可他立刻奔到若青的身边,抱住她。

      “我来了,我来了!”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算是在他的怀里,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整个手心都是凉的。

      “对不起,若青,是我来迟了。”

      他懊悔的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说什么也挽回不了自己刚刚差点酿成的大错。

      泪水奔涌,是热的。

      她根本不是惧怕秦先生的侵犯,而是一直被自己压制住的,来自关东军的欺辱,让她深受其害,一直无法忘却。

      他们残暴的将拖到角落去,十几个人对她施暴,还用烟蒂烫伤她的胸口,那些暴行她到死都不会忘记。

      “好了,若青,已经安全了,我带你回家。”宋晞文不忍心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拿了干净的浴巾将她围住,将帽子遮盖住她惊恐的面容。

      蓉姐儿开门的时候,看到宋晞文抱着若青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前几日宋先生回家的时候,蓉姐儿已经被吓到了,她原先以为宋晞文会在年关回来,没想到突然出现。

      现在又抱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太太出现,这让蓉姐儿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直到蓉姐儿想问什么,但宋晞文及时制止,后又让蓉姐儿去浴室放水。

      三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像是见了鬼。

      果敢偷偷地询问身边的姐姐:“是关老师吗?关老师回来了?”

      果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但却拍了拍跟前的星洲。

      “星洲,你妈妈回来了。”

      “妈妈?谁是我妈妈?”

      星洲奶声奶气的吃着嘴里的饼干,一边说话,饼干渣还在往下掉落。

      蓉姐儿放好水,快速下楼将三个孩子带到房间里去,并叮嘱两个姐姐带好星洲,不要到处乱跑。

      她今天真的要被吓死了,现在先要照顾好回来的两个人。

      澡是蓉姐儿替若青洗的,换上了从前的衣裳,除了脸色还有些惨白,若青整个人似乎已经恢复如常。

      “蓉姐儿,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

      蓉姐儿很理解:“我知道太太你有很多计划,走这一步也是逼不得已,可你应该多多回来看看星洲,他——好像不怎么记得你了。”

      若青泪目,心里攒着许多的委屈。

      “太太,你也别难过,只要多来往,多相处,你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他肯定会亲近你的。”

      穿上从前的睡衣,若青下了楼去,宋晞文正在餐桌前看报。

      她内心长舒一口气,充满了无形的压力。

      “星洲呢?”客厅并没有孩子的影子,她好奇的问。

      “两个姐姐先哄他睡下了。”报纸放下,露出他那如炬的目光,上下打量几下,便招呼她来吃饭。

      蓉姐儿熬了鱼汤,趁热端了上来,宋晞文很贴心将香料捡走,盛了一碗奶白色汤汁给她。

      “鱼是蓉姐儿前几天去菜场挑的,新鲜的很,我又用冰块一直冷藏着。”宋晞文看似无意,实际上希望从她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线索。“那天你搁那儿干什么呢?”

      “哪天?”若青怯生生地问。

      “乔先生中枪的那天——”

      他的眸子似在发光,像一张大网等着猎物跳进来。

      她装作丝毫的不在意,端起热气滚滚的鱼汤就要饮下,却在听到宋晞文的一句话时差点被呛到。

      舌尖传来麻木的感觉,未被完全挑走的花椒被咬破了壳子,贴在上颚十分别扭。

      “若青,我知你早就没死。”

      她饶有兴趣的等着宋晞文解释,半晌,没有声音,宋晞文已经继续在饮茶了,报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下轮不到她沉不住气了。

      “你怎么知道的?”

      宋晞文向后一靠,看着她,沉默不语,接着上了楼去,取了那枚结婚戒指给她。

      “我本想埋起来,可想着,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现在物归原主。”

      望着那剔透晶莹,闪耀着夺目光芒的戒指,她不禁心脏抽痛,摸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无不提醒着自己,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身份留在这里。

      她现在是林家老爷的四太太,哪怕有名无实,也不能昭告天下,否则则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她索性起身,想要离开,却被宋晞文抓住了手腕。

      “报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日记他已经看完了,其实在看完的第二天,他就已经不记恨她了,只是觉得自己一片深情被辜负,自己像是提线木偶的小丑一样被戏耍,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如此的付出却换来这样的回报。

      还没等到若青对于复仇计划的回答,宋晞文却很巧妙的顺着手腕,感受到了皮肤上蜿蜒扭曲的伤疤。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疼道:“是谁?是谁这样做的?”

      若青赶紧将泪水一擦,故作坚强。

      “是我自己。”

      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她不肯说出自己被十几个人凌辱的实情,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每想一次就像是在重新经历一遍。

      可宋晞文怎么相信呢?她会傻傻的去伤害自己呢?若不是有万般的无奈,谁会舍得伤害自己。

      他只痛恨自己,在消失的这一年时间里,自己未能陪伴在她左右,没能替她遮风挡雨,乱世里的枪林弹雨像筛子一样打在她身上。

      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害怕触碰到她那结痂的伤口,再剥落下来一定是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明显的温柔下来:“先把饭吃了。”

      见宋晞文如此的坚持,她还是乖乖坐下,将眼前的饭菜都吃的精光。

      “吃饱了吗?”

      “吃饱了。”

      宋晞文很满意的点点头,打横抱起她:“我现在饿了——”

      在胸口的推搡似乎也变成了欲拒还迎,恰时蓉姐儿来收盘子,脸上带着笑容,目送他们二人上了楼去。

      一番云雨后,男人两鬓噙满了汗水,见若青准备穿衣下床,他不解,抓住她的衣领。

      “别闹,我得回去。”

      她和秦先生的事情恐怕很快就要传进老爷的耳朵里了,这得想想应该怎么解释。

      手指亦步亦趋在肩膀上游走,骚动让人泛起了鸡皮疙瘩,见她颈肩还红着,他吻上去:“你和老头子有名无实,害怕无法解释吗?他有什么立场过问你的私事?”

      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再次感受狰狞的伤疤,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这伤,是怎么来的?我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想知道……”

      她在他的言语里感受到一点卑微,更多的是心疼。

      她再也控制不住,转头埋进他的怀里,一个劲儿的放声大哭,却对伤疤的由来只字不提。

      罢了,宋晞文也不想逼迫她。

      “我还是想看戒指戴在你手上。”一番耳鬓厮磨后,宋晞文将桌上的戒指拿来,想要套上,却被若青躲闪开。

      “晞文,我们回不去了——”

      这个尴尬的身份,让她无所适从。

      “婚约可以无效,我有办法恢复你原有的身份。”不过是去一趟警署的事情,材料备齐往上一交,警长还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

      “晞文,我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林家四太太,何珞珈。”

      “我知道。我知道。”他耐心安慰着,生怕若青的情绪失控。

      “消失的只是名字,而不是你,这就够了。”想起她现在的处境,他试图劝诫她。“其实,放下仇恨,我们可以有新的生活。如果你不愿意留在上海,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姑姑在香港有置业,或者我们——”

      若青及时开口拒绝:“不,这条路我既然选择了,必定会坚持下去。”看向男人,她脸色一沉:“还是你觉得你和林曼婷夫妻一场,想保留她的体面?”

      “我和她已经是过去式,若不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选择和她离婚收场?请不要在把我和她牵扯在一起,现在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时局很乱,日本人已经攻占了沈阳,大家现在都在抵制日货,你应该比我更懂得。其实,也是从奉天回来后,我才发现,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仇,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小的任务,能为中国人尽力,去兴实业,我才觉得有限的人生没有白活。”

      “若青,你变了,变得好陌生。”

      “我没变,是你一直都没有彻底的了解过我。”

      “你变得勇敢,大胆,褪去了懵懂和青涩,现在的你,理性,冷静,还有点疯狂。”扶住她的肩膀,认真道:“若青,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活着。”

      她点头,将这番话听进去。

      他埋在她颈肩,猛的一吸,回味属于她的香味。

      “这一年我一个人在奉天,真的好孤独,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冬天,整天下雪,出门也不方便。那么冷的天,顿顿吃生鱼片,他们不给我吃大米和白面,真的好痛苦。”双手覆上她的手,两个人叠坐在床上,感受彼此的温暖。

      “若青,是我对不住你,让你替我担惊受怕,不然你不会选择去奉天找我。你吃的苦,我有责任替你承担。”

      如今,两个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另外一个人继续吃苦受罪呢?

      “晞文,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深受日本人的迫害。他们残害我们的同胞,伤害亲朋好友,视道德和伦理为粪土,将人的尊严践踏,漠视生命,冷血无情又残暴。只要贡献我们一点点力量,可以帮助无数人重建家园。”说起日本人那邪恶的嘴脸,若青还是忍不住颤抖。

      握住她的手,宋晞文将她耳边的碎发拨过去:“我是从军营逃回来的,坐的是奉天的少将军的私人飞机,我们在天上飞的时候,我还在想,会不会我没有命回来见你。日本人的战斗机穷追不舍,差点被打中。现在想想,真是后怕,从万米高空落下去,摔得粉碎碎骨,亦或是还没掉下去已经被炮弹炸的片甲不留。连骨灰都没得捡——”

      嘴唇被纤细的手指封住,若青直接凑上唇去:“不许你再说这样的傻话——今晚我不走了——”

      宋晞文如获至宝,又将若青抱起朝浴室走去。

      “你要干嘛?”

      “你今晚别想睡了……”

      脚背轻轻一抬,彩绘玻璃门被关上,花洒声响起,氤氲气体弥漫在狭小的盥洗室,伴随着女人时而激烈又轻柔的娇喘,院外的走廊昏黄的灯光也在左右摇摆,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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