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溪桥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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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风掠过，打破了此刻的寂然诡异。神秘老人虽然没有收起镰刀，但是刀刃上前一瞬炸裂开的杀意已经无声淹没在老人略显随意的眼神里。老人任由镰刀上的血渐渐发干凝固，不顾赵慕卿一行人探究的目光从中穿过。赵慕卿本能地吞咽了一下，刚刚的惊险让她觉得略有干渴，她突然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握着身边女子的手，感觉到自己的失礼想要松开时却发现商姑娘浑身微颤。其实商念羽的功夫斩杀三只猛虎不过是一个抬手间的事情，但是刚刚赵慕卿护着她的背影一下子让她想起了那件往事，竟然坠入了魔障。“商姑娘？商姑娘，你怎么了？”赵慕卿急切的声音让商念羽猛然清醒过来。商念羽转过头入眼便是赵慕卿清如碧泉而又担忧焦虑的双眸，一个不慎心儿似乎停了一拍，又似乎发出了一丝破裂的声音。商念羽不太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撇过头定睛看着已被斩杀的老虎，顺势抽出了被捏地发烫的手。商念羽的动作一下子让赵慕卿觉得遭了，即使是女子但是此刻在商念羽眼中恐怕自己已经成了登徒子了。赵慕卿尴尬地假装咳了咳，起身朝着老人的方向走跑去，心想对方肯定不是恶意否则也不会出手相助，于是赵慕卿打算追上去道个谢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情况才是。
“晚辈赵道山多谢老先生出手相助。”赵慕卿追至神秘老人身后，却发现他步伐轻盈有方，似缓却疾，触手便及可又总差之三尺，了然到前方的老人必是世外高人，于是立定作揖恭恭敬敬地向老人的身影一拜。神秘老人听到赵慕卿的话，身形一顿停下脚步，略微佝偻的脊背仿佛连带这收镰刀的动作舒展了些许。老人微微一侧眼角打量了毕恭毕敬的赵慕卿，未曾言语，抬了抬手以示无碍便继续前行。赵慕卿看着老人的背影，眼底突然一亮嘴角一扬，转身冲商念羽和陈无言招了招手，继续跟着老人而行因为她发现老人放慢了脚步。赵慕卿殊不知她刚刚那转身，白衣墨发清朗灵气，微眯着的桃花眼调皮一笑，招手之间的潇洒随意映着山间薄雾仿佛拨乱了商念羽的心弦，竟也让陈无言心口一窒。二人怔立良久方才清醒过来，红着脸低头前行。四人在山间穿行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山谷，又过竹桥沿石道蜿蜒而上，再穿过一小片毛竹林入眼便是一座结构精巧的竹屋。
赵慕卿商念羽等三人不由吃惊，因为眼前的竹屋规模甚大，也许不该简单地称之为竹屋，而是用成色上好的青竹铺盖而成的府邸，气势恢宏但又高洁淡雅，可见其主人品味不凡。赵慕卿抬头打量着竹匾，眉间微皱而后又舒展开来。与赵慕卿相同的便是商念羽看到竹匾时一副了然的神色。商念羽玉指微微拢了拢广袖，依她对琴的了解很明显竹匾上“问琴仙居”四字是以勾拨琴弦将琴音气化雕琢而成，四字笔画连延不断，抑扬顿挫，乍一眼看会觉得此人笔法游龙，但更可怕的是此人的功力和琴技吧。这普天之下究竟有谁能如此……商念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抬头，对上了赵慕卿含笑的眼，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么？赵慕卿看穿商念羽心思一般地点点头。商念羽第一次有这种陌生人了解的默契感，呼吸竟然又乱了，不自觉地歪过头，这种感觉陌生却又让人……甘之如饴？商念羽眼皮一跳，收了心神，认真地继续打量起这个问琴仙居。
“何人来访？”一阵强烈气浪扑面而来，赵慕卿本能地背过身子一手揽过商念羽护在怀中，抬手抵挡住这句发问。商念羽眼底是赵慕卿洁净的白衣，耳边是竹海簌簌，鼻息间淡淡的香草萦绕，眼睛不觉有点模糊了，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挨过这阵气劲，赵慕卿转过头，只见淡定站立的神秘老人缓缓放下背篓，满不在意地道：“我带了三个孩子过来。”元气深厚，言毕便走到紧闭的大门右侧，伸手翻开一块竹片，竟然显露出四根绷紧的琴弦，老人粗糙黝黑的指尖娴熟跃于弦上，发出叮咚之音，赵慕卿三人看得出神间门吱呀一响自己打开了。赵慕卿不禁感叹这机关巧妙之极！三人互相对看几眼，小心翼翼地跟在老人的身后，生怕自己踩到什么机关陷阱。
进到问琴仙居内，更是精巧，自有一番天地。池塘竹桥相应成趣，夹杂百种花草，有的甚至叫不出名，一路惊艳，终于到了内堂。不见来人先闻其声，“您怎么带生人来了？”语气里满是抱怨却也恭敬。老人将背篓放置一旁，爽朗一笑，道：“经过山中，看到这三个孩子被猛虎围攻，便出手救下，总不能扔下置之不理，权当是缘分吧。”“只怕这三个孩子不需要您救吧？”正说着，一青衣男子入得厅来，白面无须，双眼细长尽是傲然之色，一手放于身后，左手双指捋着鬓角长发，脚步无声，看来也是一隐世高手。赵慕卿自然听出了青衣男子的不欢迎，但是她才不会放过眼前的大好机会，因为这问琴仙居必是和传说中的宋溪桥有所联系，既然来到此处，不得到张好琴岂不是白费了这等机缘。赵慕卿厚着脸皮上前道：“这位大哥，我们三人在山中迷路又遇到两只吊睛白虎，现在想来还是极其后怕，我们三人虽是习武但是第一次出门已经是吓得心惊胆寒，还望大哥您能让我们暂住几日待我们休整好就立即离开。”说完赵慕卿便换上一副纯良无辜的表情，两只紧握的手还连带全身乃至脚跟都颤颤发抖，果然是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青衣男子睨着眼打量这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他怎么感觉这孩子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呢，但是看着的确胆小怕事，想来想去摇了摇头，自己多虑了，再怎么样不过几个十几岁孩子再有能耐又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何况宋七带他们回来自己能说什么，也许是自己一直没接触过外界人所以不适应吧。“小裴，就这样吧，住几天老夫送他们走。”宋七看裴元秋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没有异议了。裴元秋极爱面子，有了台阶下也就作罢，扬了扬衣袖轻哼一声离去。宋七看着裴元秋别扭的背影好笑得道：“别理他，他就这德行，你们安心住下，怎么说这也是我宋七说了算。我这就给你们打扫三个客房出来，你们歇会。”不及赵慕卿三人道谢便一个虚影消失了。商念羽看着赵慕卿转过身做了个胜利的鬼脸，她真是看不透这人，太会装了，刚刚那副恐惧的样子好像真的见老虎一样……不，其实这人根本不怕，只能说太会装了。
用过晚饭商念羽在房间内调息运气完，隐约听到后院兵刃相接的打斗声，眼底杀气一现，推开门丹田提气循声飞去，恰遇陈无言，没有看到赵慕卿，不会是她闯祸了吧……商念羽心中焦急杀气又暴涨了几分，当入眼看到那个和青衣男子缠斗白衣飘诀的背影时商念羽反倒放心不少，和陈无言稳稳落在离赵慕卿不远的地方，仔细观察起来。
“小子，你到底是谁？！来问琴仙居到底是何用心？！”裴元秋没想到和自己过招的十四岁孩子竟然有如此的武学造诣，别说是两只猛虎，以此看来二十只对她来说也不是问题，正是这惊人的实力更让裴元秋怀疑。“前辈，晚辈只是不小心触发机关，并不是您想的这般。”赵慕卿显然有些无奈，她不过是觉得无聊出来转转，没想到接近后院池塘时触发了一个机关，造成了眼前的场面。商念羽和陈无言大致听明白究竟发生何事，但是二人的表情更加凝重，因为这个自称赵道山的人太不简单了。裴元秋听到赵慕卿这般的狡辩更是愤怒，都怪宋七，人老了眼光也出问题了，居然带回来这种居心不良之人！越想越气愤，大喝一声，掌心运积十成功力生生向赵慕卿拍去。赵慕卿大惊，眼见对方掌中带着杀机，急速打出的掌居然压缩了自己周身的空气形成气盾盖顶而来，激烈对撞的气流似乎带起雷电般嗞嗞的嗡鸣，这样掌力根本避无可避，怎么办？！商念羽自然看出这一掌的威力非凡，怕是能和自己师傅齐平，但是她更多的是对赵慕卿的怀疑，此人年岁和自己相仿但是跟青衣男子的对招丝毫不落下风，比内功肯定不如，但是招式精妙，若是这一掌将其重伤也好，省得在自己身边留下危机。虽然商念羽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早已被这凌厉一掌打乱。赵慕卿可以想到这掌若是打到自己身上不是一条命也是五脏尽碎，真是下了杀手。此刻的她却大脑一片空白，脑子冷静异常但是心跳早就不受自己控制，连指尖的温度都骤降，瞳孔逐渐涣散放空了一切。商念羽和陈无言看到赵慕卿的神色和空洞的眼神，这是什么人，生死之间还能走神，难道已经放弃了么，可是若是将自己置于这掌下也必定如此吧。赵慕卿眼前模糊起来仿佛回到了天山，自己在瀑布中练剑，浑身透湿，剑气凌厉萧瑟但总是在被冲天而下的水柱压制，是啊，再怎么样厉害的功夫也是会被自然之力压制的。对，对，对，自然之力！赵慕卿突然双臂一展两脚黏地向后位移拉开空间，眉间尽是霸气，邪魅一笑，猛然抬起头。裴元秋发现到赵慕卿的转变，呵，小子，别费劲了，这一掌让你轻松下地狱，再一爆喝补上左掌。在对决中，一个眨眼间都可以逆转局势，而就在不到一个眨眼，赵慕卿使出全力双臂交叉胸前，看似抵挡但是掌心竟然抽出池塘的两条水柱交融，又换掌拉开一个巨大水幕足矣覆盖全身，双脚开弓提气站稳做好迎接之势，来了！裴元秋双掌堪堪劈在水幕上，掌风压开水罩但是被里层的水黏连住，好小子居然是这样，裴元秋以为只是简单的水盾于是换拍为劈，但是这小子居然将内力融入水珠将其紧紧压缩在一起，表层为普通水珠来缓冲掌力，但是劈至里层早已分散了气劲反倒撞上了高密度水层，裴元秋不得不露出欣赏的神色，既然掌势已失便收掌作罢。即使如此，赵慕卿也被震地心口翻涌，喉间的血被硬生生咽下但口中仍旧有腥甜弥漫开来。“小子，你很好，悟性很好。”裴元秋突然改变了主意，双袖一挥置于身后，他想听听这个孩子要怎么说。而商念羽和陈无言被眼前的局面震惊到，陈无言还一脸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天，这个赵公子是什么功力？商念羽观察细微，她从赵慕卿不稳的脚步和煞白的脸色还是能知道她受了重伤，不过能逃过一死也是她的本事，心里更是对赵慕卿多了分忌惮但心尖的压抑感也消失不见。赵慕卿尽量稳住气息，收势站稳，抱拳感谢裴元秋手下留情，良久才道：“裴前辈，在下散步于园间不慎触动机关，并不是居心不良，还望前辈宽恕。”裴元秋并未说话，因为他觉得眼前此人似乎还没说完，果然不错，赵慕卿继续道：“前辈，晚辈此番前来白石镇其实是为家母寻一把良琴，晚辈离家学艺十四载初次归家，还希望前辈谅解晚辈的拳拳孝心，可否将藏琴拿出品鉴一番？”“哦？你是为寻琴么，只可惜我这并没有什么藏琴。”赵慕卿的话好似踩到了裴元秋的脚一般，令他怪声地回答到。赵慕卿向前走了两步，背过身子，抬头凝视着月亮出神，呢喃一语：“奇怪，琴仙宋溪桥的府邸竟然会没有琴，真是奇怪，难道琴道已经失传了？可惜了，可惜了……”裴元秋浑身发僵，脸色突变，杀气如猛兽般腾起，正要运功的瞬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宋七牢牢按住。商念羽并没有像陈无言一般惊讶，因为她从进问琴仙居时就已经有这样的猜测，反倒是是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想知道接下去会如何发展。
“哈哈哈……小子，你是如何知道的？”宋七将裴元秋拉至身后，坦然一笑便这样大方地承认了。赵慕卿慢慢转过身子，在打斗中披散的墨发被玉色的月光映得发亮，熠熠生辉的眼眸满是自信，略带蛊惑的唇瓣一张一合：“宋老前辈，这也是晚辈的猜测，其一在白石镇上没有琴仙居住过的地方，但是琴仙定居于此乃是上元大陆无人不知的事实，那么想必在一隐秘之处。其二，几百年来未曾有关于琴仙后人出世或者被寻访到的传闻，那么看来寻访不易，起码超出常人的能力，而此处借着野兽为屏障，若是没有猜错从问情仙居前的竹桥起也是布满了机关以防止生人进入。其三，问琴仙居的竹匾乃是以深厚内力弹拨琴弦将声化形而成，在下自然联想到琴仙。其四……”赵慕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和她之前的气势大相径庭，让人突然觉得好笑，宋七追问：“其四是什么？”赵慕卿缩头一笑，说：“其四便是老前辈您的名字了，宋七，晚辈大胆猜测，宋姓便是随了琴仙，而七，则是排序，第七代传人，若按每代七十为时限，那么这个时间也和琴仙隐世的时间较为吻合。不过以上纯属猜测，若有冒犯还请两位前辈见谅。”
不知何时，宋七和裴元秋的神色开始凝重，宋七似乎突然苍老了十岁，长叹了一口气，竟然带些遗憾和惆怅道：“小公子唯一猜错的就是老夫的身份，我并非琴仙传人，而是管家，宋氏第七代管家，所以名为宋七。裴元秋乃是裴氏第七代，乃是当年琴仙宋溪桥的友人裴逸芊的后人。”“裴逸芊？”商念羽惊呼道：“上元第一才艳，宰辅之女裴逸芊！”商念羽只在豫国的史书传记中看过一眼这个名字便深深地记住了，因为世人皆说自己的母妃最为接近裴逸芊，这个惊才绝艳，蕙质兰心的女子。宋七并未责怪商念羽的打断，点点头继续道：“不错，正是她。琴仙隐世后便盖了问琴仙居，不再过问世事，两年后在仙居门口得拾得一女，以宋氏后人的身份传承下去，只是这一代的后人却失踪了。”说完低头陷入了深思，身后的裴元秋亦是一脸心痛。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溪桥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