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者》沈雁平

6、第五回 父示

　　没有选择，报警，“110”很快的到来了。等问明了情况后也觉得事态严重，报告了分局。半个小时后，公安和鉴证人员都到到达现场，开始勘查。而赵枫和刘石元则被带到了刑侦队长桑书伟面前。
　　简单的询问了情况后，桑书伟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里我们会竭力调查的，你有没有联系过你的父亲？”他指着赵枫道。
　　“刚才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他可能还在火车上，在山区中信号不良也不一定。”赵枫道。
　　桑书伟看了一下表，道：“现在凌晨一时，有可能已经关机了，明天再联系吧，对了，你在这里有没有别的亲戚什么的，我派人护送你过去。”
　　“没有，我们是两年前搬迁过来的，在这里没有别的亲戚。” 赵枫道。
　　“那你的家现在被封查，你今晚睡哪里呢？”桑书伟问道。
　　“我……”赵枫黯然不答。
　　“这样吧，到我家吧！”刘石元爽快的道。
　　“你妈妈很凶啊……”赵枫为难的道。
　　刘石元的母亲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平时联系刘石元时每次一到他的母亲接电话赵枫便心跳加速，现在听说到他家留宿实在有点发怵。
　　“那……”听了赵枫的话刘石元也犹豫了一下，随即又说道，“还有一个主意，我可以联系一下教会，那边地方很大，应该没有问题的。”
　　虽然是无神论者，但赵枫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这个提议。于是刘石元打电话给基督青年会，接电话的是当地教会的领袖谷村牧师，教会的大门是向任何世人敞开的，对于无神论者也是一般，谷村牧师说会诚挚的等待赵枫的到来。
　　桑书伟遣警车送他们一程，并说发现有什么状况明天会到学校联系他们，刘石元执意要送赵枫到教会才回家，赵枫拗不过只得随便他。
　　很意外，打开教堂大门，等待他们的不只是谷村牧师一人，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略带西方风味，身着套装的美女，她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而令人遐想，褐色卷发，颇有一番风韵。
　　谷村牧师介绍道：“这位是唐燎欣，查理杨牧师的秘书。”
　　“查理杨牧师也在这里吗？”刘石元大奇道。
　　“是啊，本地教会负责人须向他汇报实务和工作。”谷村牧师说道。
　　唐燎欣接着道：“今天傍晚杨牧师感觉有些不适，还坚持在床上听取报告，不过他说他在这里却不能亲自来接待迷途的孩子，让我来对各位表示歉意。”
　　“不会，不会。”刘石元忙道，“请带我向杨牧师问好，我是……”
　　“你是第三中学的刘石元。” 唐燎欣笑道。
　　“你怎么知道？”刘石元大奇道。
　　“中午在学校参观的时候，杨院长曾到互联信息室和您谈话，当时我在门外等候。” 唐燎欣对待一个高中学生还是举止娴静而彬彬有礼，显示出曾受到极高的教育，不过这样才能和她所从事的工作相符呢。
　　“那我就放心了，” 刘石元一脸崇拜，转身对赵枫说道，“不要着急，一切都可以解决的，主会保佑你。”
　　尽管心情不好，赵枫还是强笑道：“你回去吧，我不打紧的。”
　　送走了刘石元，谷村牧师和唐燎欣将赵枫带入主堂的偏门，穿过走廊，引到一间卧室中，安慰了他一番就告辞了。
　　“什么事都不要想，现在重要的是睡觉，不然我就没法找到妈妈。”
　　赵枫躺在床上，自己对自己这样说道。

　　虽然接近凌晨两点才睡着，但是不到五点三十分赵枫就惊醒了，还是那个奇异的梦，赵枫有种预感，自己的梦一定会有一天出现答案。
　　走廊上碰到谷村牧师，牧师说查理杨在等待着和他一起用早餐。于是他来到餐厅，看到餐桌上位坐着的正是查理杨，他仍然是一身白衣，庸儒而高雅，端着一本深红色皮面的书在仔细阅读，因为太过专注，竟然没有发现赵枫的到来。站在一旁的唐燎欣轻声在他的耳边提醒了一句，他才抬起头来，合起了书，对着赵枫微笑着道：“昨晚我身体不适，实在不好意思，请坐，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好了。”
　　赵枫拘谨的坐在下位，查理杨关切的问道：“昨晚睡得如何？不是家里的床一定不习惯你吧。”
　　赵枫含糊的应了一声，查理杨又道：“你的事我听说了，你的母亲虽然失踪了，但一切还未有定数，善良的她会得到主的庇护，我也在为她祈祷，相信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谢，”赵枫答道。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本地的神父谷村牧师，他会竭力帮助你的，你是不是还没有联系到你的父亲？”
　　“是的。”
　　“听说他在往重庆的车上，我们可以帮助你，我联系一下重庆那边的教会，到车站接他。”
　　“嗯……这个不用了，我想过些时候他的手机会开机的，我和他说好了。”
　　“哦，这样也好，我们吃早餐吧。”有人将饭菜端了上来，主食为稀饭，查理杨将书放到一旁，双手合十，双眼欲闭又张开了，对赵枫微笑道，“我有餐前祷告的习惯，希望没有打扰你。”
　　“没有没有。”赵枫连忙摆手道。
　　饭后，赵枫准备到学校去，还有很多事最好和刘石元讨论一下，不过之前还是先看看能不能联系到父亲，早上六时，手机仍然提示机主没有开机。
　　来到学校，刚跨进教室就被骨瘦如柴却叨叨不休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徐宏叫到办公室去。一进门便看到昨晚在家询问过自己的刑侦队长桑书伟警司和数名警员。
　　赵枫忙上前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
　　桑书伟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鉴证人员已经确定在你家发现的血迹是属于人类的。”
　　赵枫沉默了一会，问道：“那知不知道是谁的？”
　　桑书伟道：“他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人体皮肤组织和血样，我们没有你母亲的血样，无法分析DNA，因此也不知道那些是谁留下的，如果你能提供DNA我们可以从遗传基因链的相似性来分析是不是你母亲的。”
　　赵枫道：“没问题，我从一本电影里看到提取DNA好像唾液就可以了。”
　　桑书伟为难的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们暂时还不能这样做，因为我刚才在你班主任那里得到了一些资料，你还未满十八周岁，好像，对了，差一个月，所以在法律上你还属于被监护人，我们必须得到你的监护人也就是你的父亲的同意才能采取你的DNA，否则我们无法进行。”
　　赵枫奇道：“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讲人权的？”
　　桑书伟尴尬的挠着头道：“如你所见，你母亲的失踪非常离奇，肯定的是有人想要隐瞒什么？所以我们的工作也必须非常谨慎，包括一些细节。所以……”
　　赵枫问道：“所以什么？”
　　桑书伟道：“我们必须找到你的父亲才可以进行DNA方面的调查。”
　　赵枫叫道：“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妈妈无故失踪了，而我的DNA可以帮助找到她，而你们现在在浪费时间。”
　　桑书伟苦笑道：“我们也不想浪费时间，况且即使现在得到了你的DNA，鉴证科要得到答案起码也要三天以上，着急是毫无裨益的，所以请再联系一下你的父亲。”
　　赵枫奔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飞快的拨了父亲的号码，电话那头仍然是提示没有开机的语音。
　　“我们会对昨晚周围的情况再做一下调查，这个，”桑书伟自夹包中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赵枫，接着道：“你留着，有你父亲的消息马上通知我。”
　　赵枫接过名片，没有说话。
　　或许，人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

　　回到教室，早自修和操练都已经结束，刚坐到自己的坐位上，刘石元便走了上来，问道：“怎么样？警察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知不知道那些血是谁的？”
　　赵枫道：“他们什么都没有查到，而且还非常的官僚。”
　　刘石元道：“那你今天能不能回去？”
　　赵枫摇头道：“不知道，可能我还会去教会吧，那幢房子可能死过人，我不想回去。”
　　“我凌晨回家被老妈一顿骂，不过还好有送我回去的警察解释，不然我今天就来不了学校了，不过，” 刘石元皱眉道，“你的事我越想越觉得可疑，你说大概九点左右出门，这时你从水管下去的，所以你家一楼的事件一定发生在你离开之后……”
　　赵枫道：“也不一定，之前我睡着了，后来也没有下去，我……我不敢肯定……”
　　刘石元道：“流了这么多血一定是大阵仗，你就算睡得跟我一样死也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
　　赵枫迟疑的道：“也许吧……”
　　刘石元继续道：“你回来是十一时，在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将可能一片狼藉的房间打扫得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换了画框，我不知道在深夜能在哪里找到相同规格的画框，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但是我相信难度绝对不会低。”
　　赵枫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对方是一个组织？”
　　刘石元道：“凭一个人干的了吗？就算是我们市的警方来做这件事我看也未必做的到。”
　　赵枫道：“那你要说什么？”
　　“你妈妈一定没有危险，”刘石元神秘的道：“如果对方是这么厉害的组织的话，他们也不会在乎杀了人后会被发现，况且根本就没有目击者，对于他们也没有威胁。何必后续工作做的这么干净，费这么多周折呢？你妈妈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物……对不起，当然对你是很重要了，我是说与世无争的意思，那答案只有一个，他们的目的是让你妈妈变成失踪人口，失踪而不引起警方注意，让大家以为你妈妈离家出走是最好的伪装，因此你妈妈很可能是被劫持走的，这个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
　　赵枫道：“那大片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照你的说法无论谁流了这么多的血是一定没法活了，如果是你妈妈的血，那……那就是死了，这样就打乱了凶手们的计划，他们很可能就此结束，你回家看到的就会是你妈妈的尸体了，但是，” 刘石元加重语气说道：“你回家看到的是伪装过的现场，也就是说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不过我敢打保票，你妈妈离开的时候是活着的。”
　　“这个我也想过，但其中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我觉得，” 赵枫盯着刘石元道：“这件事很有可能跟我有关”
　　刘石元道：“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之一，所以才能和我这个天才成为朋友，有道是当局者迷，你看不清楚的我帮你看，但你不要陷入其中，不然你永远找不到答案。”
　　这时候预备铃响了，过五分钟就要上课，赵枫望着上面讲堂，吸了口气，道：“今天我要逃课。”
　　刘石元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赵枫拍了拍刘石元的肩，望着他说道：“我一个人，有事我找你。”

　　短短数十米的课堂走廊，匀速穿过只需三十秒，却有这么巧的事，在赵枫正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刻迎面遇到了“班花”秦夕锦。作为班中数学课代表的她刚将作业交到教师办公室。
　　这样的相遇使得赵枫尴尬不已，虽然赵枫递情书是上个学期的事，但石沉大海后秦夕锦一直在躲避和赵枫的单独谈话，而当赵枫放学在校门口等待秦夕锦之时却给李苑发觉从而引起了一系列的争斗事件，导致后来两人连最平常的交流欠奉，赵枫好几次冲动得想直径和秦夕锦面对面问清楚到底她是怎么想的，但事到临头却每每泄了气，才导致今天的难堪局面。
　　两人的距离在逐渐接近，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将目光转向它处。秦夕锦低头望着地面，咬着下唇，而赵枫则别过头望向楼下的操场。
　　两人交错了。
　　两人交错的刹那，赵枫有种错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他令人无法察觉的停顿了一下，只是一下，然后继续走着。
　　“赵枫。”
　　秦夕锦叫住了他。
　　赵枫回过头，看到秦夕锦一手扶住走廊栏杆盯着自己，佯作平静的道：“什么事？”
　　“你今天不上课了？”
　　“嗯。”
　　秦夕锦的眼光游离着，她说道：“我听说了，你妈妈的事。”
　　赵枫苦笑着说道：“徐宏一早就知道了，现在整个办公室恐怕都在议论我家的事。”
　　“你……没事吧？”
　　赵枫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很好。”
　　有些迟疑，秦夕锦犹豫的又问道：“他后来有没有找过你？”
　　赵枫知道她说的是她现任的男朋友李苑，看来她说的是上次李苑找他麻烦的事件，不过她一定不知道在莫文蔚演唱会当晚发生的事。
　　赵枫微一耸肩，轻松的说道：“没有，我还不是这么受欢迎的人。”
　　“哦。”
　　秦夕锦低下了头。
　　虽然说的话都不多，但秦夕锦眼中的担心却是无法掩饰的，赵枫忽然感觉心中狂跳，而秦夕锦紧紧抓住栏杆的手也微微一颤。
　　“叮——”
　　上课铃响了。
　　赵枫干笑道：“上课了，我该走了，不然给徐宏逮到就走不了。”
　　“嗯。”秦夕锦轻轻应了一声。
　　赵枫刚欲转身，秦夕锦又呼道：“赵枫。”
　　赵枫回头，望着秦夕锦，她轻轻说道：“不要勉强自己。”
　　“我知道了，呃……”赵枫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夕锦微一侧头问道：“你说什么？。”
　　赵枫感到秦夕锦的眼光好像有种奇怪的吸引力，他强笑了一下，道：“没什么，以后再说吧。”说罢转身向楼梯跑去。
　　一路奔下楼梯，赵枫感觉心脏在狂跳，不过更多的是隐隐作痛。
　　秦夕锦的真实想法他完全不了解，如果干脆的说讨厌他那他倒也好过一点，但是秦夕锦从来没有这样说，但也从来不说喜欢过他，正是如此才让他心中的沉重感无限扩大。
　　“不想这事了，”赵枫用力摇了摇头，对自己说道，“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爸爸，必须要找到他！”

　　到得自己家的门廊前，远远的发现门已经被封闭了。门口还站着一名警员，好像在轮值。赵枫没有打扰这名昏昏欲睡的警员，从“老地方”爬进了二楼的窗口。
　　到了自己的卧室后，赵枫从衣橱里拿出旅行袋，在家里整理了一些可能需要用到的如瑞士军刀、现金等物，塞入包中，然后又回到了卧室，坐到床上，将电话机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就这样发呆了一会，他拨打了父亲的手机号码。
　　又是短盲音。
　　赵枫吸了口气，按了电话机上的重拨键。
　　短盲音。
　　短盲音。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忽的，话筒里终于出现长盲音了。
　　响了两下，电话被接通了。
　　“喂。”
　　那是父亲的声音。
　　“爸爸吗？是我。”赵枫的声音有些激动。
　　“发生了什么事？”赵越楚好像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什么。
　　“妈妈不见了。”赵枫急声说道。
　　“是怎么回事？”赵越楚电话里的声音仍然平稳，他道，“你慢慢说。”
　　赵枫将家里发生的怪事详细的述说了一遍，包括那些血迹，以及自己昨晚在教会里过夜的事。
　　听完后，电话那边赵越楚沉默了。
　　“爸爸，爸爸。”赵枫呼唤道。
　　“你不要再去教会了。”赵越楚断然道。
　　赵枫惊诧的问道。“为什么？”
　　“我的意思不只是教会，学校，警局，任何地方现在都不安全，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我给你一个地址，你马上去找一个人。”
　　赵枫非常诧异，他想不到父亲会这么说。
　　他好像对已经失踪的母亲这件事不是十分意外，潜台词里反而让赵枫感觉到他认定下一个会出现危险的一定是自己，而且……学校、教会，警局都不能提供安全，意思便是完全不要信任这个社会。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赵枫疾速追问道。
　　“你不要问了，快拿笔和纸，我说一个地址，你马上去！”赵越楚粗暴的打断了赵枫的话。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赵枫执着的道。
　　沉默半晌，赵越楚才又说话了，他似乎压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听我说的话，你现在非常危险，极度危险，你明白吗？有些事我回来会跟你解释的，但是你现在必须听我的话，去我要你去的那个地方，那里会有人帮助你的，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那个警察，你明白吗？”
　　“呃……”赵枫喃喃的道，“我知道了。”
　　“还不快去找！”
　　赵枫找到笔和纸，听电话那边的赵越楚报出一个地址。
　　“古桥路188号，那是一幢独立的别墅，你对守门的保安说出你的名字，然后说找汤铎，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汤铎？是那个大富翁兼旅行家汤铎？”赵枫奇道。
　　“你不要管是哪个汤铎，反正你去就是了，我现在马上搭最近的班机赶回来，也许今天傍晚或什么时候会到，对了，你身边有钱吗？”
　　“我在大卧室找到一千多块。”
　　“好，你现在马上动身。”
　　“我一定要去那边吗？”
　　“一定要去！我马上回来，记住，那边汇合。”
　　赵越楚语气异常坚定，然后没等赵枫再追问什么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