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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番外篇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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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One Hunderd-six（番外篇六）——On the other side say goodbye(下)
Part three—Blue Bird
清晨的光突破城市上空的雾霭，洒落在古老城市的红色屋顶上。
忍足医生照例的起床、喝咖啡、吃面包，然后开车上班，与以往不同的是，原本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医院生活中增加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人，于是使忍足医生不起眼的生活增加了那么一点点的色彩，如此而已。
这个人就是铃木千羽。
至今为止，他们都保持着一种朦胧中带几分暧昧的关系。不能离开彼此，即便每天在工作中见面，也仿佛不够，达到了一种依赖的程度。起码忍足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想起来自己在国中时初到东京的时候还曾经与她在MSN上聊过天这件事，他便会会心一笑。有谁会想到，当年只在网络上交谈过的人会在今天见面，并一起工作呢？
……
…………
入夜，伴随着轻柔的瑞士音乐，芝士火锅和鸡尾酒拉开了浪漫晚餐之夜的序幕。
浓香扑鼻的金黄色芝士，精致的银锅，再加上一块土豆和西兰花。已经入乡随俗的男主人精心地布置着桌子上的“饕餮盛宴”。
苎麻质料的白衬衫简约干净，却松开了领口的处的两颗扣子，隐约露出小麦色健康的肤质，烫熨得笔挺的深色西装裤子，简单又随处可见的装束穿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连一贯冷漠的铃木千羽都有些飞红了小脸。突然间发觉男子的目光正飘向自己，千羽急忙再次埋头于腿上铺开的世界地理杂志上，并将刚刚呆滞的表情转接到美丽的风景上，发出啧啧赞叹。
忍足轻笑一声，揶揄道：“什么风景看得呆成这样。”
千羽皱眉。这小子一定是看到自己刚才对着他发呆了，所以才这么问的。我沉默、沉默、再沉默……对不起沉默不下去了——
“咳！你的浪漫晚餐准备好了？没事观察我干嘛？”
闻言，忍足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大踏步地走到千羽坐的沙发前。
女子的心猛然一紧，却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竟连表情都一成不变。
忍足侑士向下俯瞰着由于惊讶而半倒在沙发上的铃木千羽，墨蓝色的发散落下来，半遮住那英俊的面容，隔着圆形的平光镜，千羽清晰的看到了那双幽深却泛着狡黠暗光的瞳孔……心脏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不知过了几秒，忍足突然划开微笑——
“看够了吧，起来吃饭！”
不知为什么，千羽只觉那微笑充满狡诈因子，于是，她劈手一甩，将刚刚抱在怀中的杂志狠狠地摔到了忍足怀中。
“喂——！你某杀亲夫啊！”忍足吃动地大叫。
千羽登时红了脸：“少做梦！快看我翻的那页！”说着别过脸，微垂下来的长发挡住了红彤彤的脸，琥珀色清澈的瞳孔闪过一丝切喜。
……
“西藏？”
半晌，忍足仔细看了一遍千羽说过的那一页后用一种极其疑惑的表情问出了这两个字。然而得到的是铃木千羽小姐一贯淡然的表情，仿佛刚刚脸红心跳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对。下星期开始你跟我不是有半个月的休假么。”
“然后？”
“你不是没有安排么？正好我也没有。”
“所以？”
“这还用问么？”
“当然要问，你突然间扔过来一本杂志，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忍足侑士！”
“是！”
“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究竟有多深！你明明知道还来问我！”
“冤枉啊铃木小姐！明明是你先提出的啊！”
……
事实证明忍足同学的伸冤无效，因为当事人铃木小姐已经坐在餐桌前准备用餐了。
忍足故意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摸样，讨好道：“明明是你想要趁着休假期间去西藏旅游的，现在怎么成了我像做错事情一样……”
千羽停下拿叉子的手，斜视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你明明就是明白我的意思……”说完，脸颊再次不争气地红了一下。瞪了忍足一眼，千羽不愿再看那双如夜色般深邃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隔着薄薄的镜片，那熟悉的瞳孔中除去映着自己的身影外竟然还多了份自己从没见过的情愫。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他都会明白，这份默契，好似打从他们见面的一开始就形成了，随着时间的推进，对彼此的了解更加透彻。他们从开始就仿佛不是两个分离的个体，而是从一个□□里分离出来的两个灵魂，一直寻找着彼此，等待□□与灵魂的交融。
现在想来，来到瑞士、来到伯尔尼，仿佛根本就是为了找到彼此。
……
旅行的路程很快便定了下来。
初站是拉萨，停留数天后到大香格里拉、日喀则，最后是雅鲁藏布江。
她在拉萨的古玩店中选中一只陈旧的银镯，有繁复精细的龙图腾花纹。中国的传统图案。戴在腕上，幼细的手臂显得更加洁白纤细。然后，又将一枚图案相仿的银质指环戴在他的食指上。
忍足笑着问她，这是不是就代表她向他求婚了呢？
千羽白了他一眼后快步跑向不远方的布达拉宫——
“快走啊——！忍足侑士！！”
远远的看到喜马拉雅山的雪，白得发出蓝光来。那种光芒的空茫和圣洁，仿佛根本不属于人间。
……
…………
今天他们将起程去大香格里拉。
车子远离了拉萨市区，一路上看到多变又凝重的云，肃穆庄严的布达拉宫渐渐变得疏远。她的目光出现一种难以琢磨的迷茫。
忍足请司机停下车。然后拉着她的手走下车，并肩站在公路的一旁。周围是如此宁静。他们沉默着，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无须言语，他们知道彼此需要的是什么。
两个人长久地凝望着这片天地。
隔绝在这里的古老村庄，人们的眼神与表情都与他们截然不同。这里是片净土，是东京的凡世与喧嚣所无法媲美的净土。
…………
……
“香格里拉”是一部小说中描写的理想之国，地点是中国的横断山区。
人们眼中的香格里拉，是与现代工业社会相对的理想王国。一个田园式宁静的国度。
朴实的乡民用家乡的特有方式接待了他们，并拿出了当地的酒和食物做招待。而且在这个一切都非同凡响的地方，来自日本的两位客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了当地民族的“一妻多夫”制和“走婚”习俗。
人的本性都是渴望自由，当然也包括爱情和与异性的关系。
婚姻，也许在这里完全变了价值。
然而一方面我们的天性追求自由，另一方面又渴望永恒的爱，永久的家。婚姻则成了禁锢自由使两者冲突的战场。
社会和人类的一切本就是充满矛盾与对立的。这种不符合现代社会的发展，也只能在如此的世外桃源中才会出现……
……
忍足看了一眼满脸惊诧的铃木千羽，镜片后那双眼睛的狡黠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中所想。然而没等他揶揄的话说出口，千羽便对他说道：“我现在确实是在想，如果这个制度放在日本会怎么样。”说完，她冲他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惜，就算有，有些人也只会爱一个男人。”
忍足迫不及待地问她：“例如是谁？”
千羽回答得不紧不慢：“例如铃木莱拉。”
忍足侑士突然怔在那里，他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莱拉。整片蓝色琉璃般的天空下，他墨蓝色的发丝和瞳孔仿佛晕开一层明晃晃的白光。半晌，他在千羽温暖的一笑中回过了神：
“我还没说完。你不是曾经说过，我有某些地方跟她相似么，因此，在这方面，也许也是相似的哦。”
“呵。”忍足莞尔轻笑，刚才的一瞬间的郁结仿佛豁然冰释。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
她在梦中无数次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在高层建筑的夹缝中。他们无数次的擦身而过，而最后在某一条陌生的巷弄里终于正式见面。
仿佛前生注定，今生再见。
清晨起床，旅馆狭小的房间中满是清冷的空气，窗外的雪光杂糅着雅鲁藏布江的水光中。向天空逐渐延伸视线，看到天空中形状、色泽、光亮不同的云。大片大片厚重的云。刹那间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宁静。
这是他们抵达雅鲁藏布江的第三个清晨，却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高原空气。
海拔越高的地方呼吸越困难，肺部所承受的压力和氧气的缺乏使他们看上去十分疲劳，然而目光却是光亮有神的。在这样陌生充满幻想的地方，灵魂仿佛得以超脱。而这场旅行却是极为短暂的。对于生活在海岛上的人来说，他们实在不适应在这里逗留太久。
离开雅鲁藏布江的那天，上车前，他们最后留恋地望了一眼这里的景色。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世间的景色太多，而人类的生命有限。
他们也已经是三十岁的男女。跋涉至此，全部的心力与热情都付诸在这场爱与被爱的旅程里。
奔驰的客车上，忍足收到了一封来自日本东京的E-mail,寄件人是迹部景吾。
看完邮件的内容后，忍足原本淡淡的表情逐渐绽放出笑容。正在看窗外风景的千羽也被好奇心驱使着看向他，“怎么笑成这副样子？”
他的目光温润，笑容是铃木千羽从未见过的满足与温柔。特有的关西腔调低沉而富有磁性：
“莱拉啊，已经有了第四个孩子了。迹部在邮件上是这样说的。”
话音落下，千羽凝望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然而又慢慢转化成与他同样的柔和：“他们还真是幸福的令人羡慕呢。”
忍足关上电脑，那墨蓝如海般深邃的瞳孔里，一闪而逝的波澜，深深地凝视着她：“有没有考虑过像莱拉一样幸福。跟我一起。”
这一个瞬间，千羽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脆弱，脆弱到由于他的一句话，自己竟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和情不自禁扬起的笑容，却没注意到自己说出的话竟然抛弃了自己一贯的淡漠和骄傲：
“你能说到做到么……”
忍足只笑不语，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她长久沉默地凝望着那些天空中亮白的云朵，那些远方巍峨的雪山，心怀感恩和谦卑。也许，莱拉也曾与迹部携手看过这样的景色。但无论几次，每一次都会体会到心脏最深处涌出的幸福，每一次都会被这样的景色所散发出美和尊严折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