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75、河东

　　宣帝忍着怒气，来到了椒房殿中。
　　皇后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紧闭，似乎在沉睡。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宣帝开口，低声威胁，“但你要想清楚，你是谁的皇后，你嫁入的是谁家，你儿子是姓什么！不要试图做吃里扒外、谋算人心的事情。”
　　皇后睁开眼，虚弱地笑：“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偷来一条性命，你就给我扣大帽子，真是嫌我死的慢。”
　　宣帝眯起眼睛，眸色沉沉全是阴气：“明澈从你寝殿里一出来，就气的吐血，吵着去河东，是不是你谋算撺掇的？！”
　　皇后哈地笑一声：“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去哪里去哪里，本宫怎么管得着。再者说，我有什么能力气的他吐血？气人的本事，我怎么比得上你万一，之前把他气的抹脖子的人，不就是你么。”
　　宣帝咬着牙：“萧明溪，朕就不该心软，让他单独来看你！”
　　“肇赐。”皇后直接喊着他的名字，苍白失血的面容上却显出十分从容来，“我可什么都没跟他说，或许虞汐跟他说了什么疯话——”她说着，唤了下人，“去把虞汐叫来。”
　　虞汐一进来看到了宣帝，便立刻吓得跪伏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不说话。
　　“不要怕……”皇后微笑着，“你都跟你的明澈哥哥说了什么，都跟陛下说说，他好奇的很。”
　　虞汐抬起头，美眸中含着泪，迟疑着说：“我说了……我的孩子……”
　　宣帝勃然大怒，冷笑几声，忽而阴阳怪气地对着皇后说：“虞汐的孩子，不是被你弄死了么。”
　　虞汐哽咽了一声，眼中含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皇后怒道：“肇赐，你不要血口喷人！”
　　宣帝继续冷笑：“是谁容不得后宫中有别的女人产下子嗣的？”宣帝说着，甩袖而走，“后宫子嗣被你害死的何止这一个，朕当做不知，你还当真以为朕瞎了眼聋了耳朵么？！”
　　皇后躺在床上，胸脯快速起伏着，过了许久才稍稍平缓下来。
　　“虞汐，汐儿。”她说，手向她伸出来，“我没害死你的孩子。”
　　虞汐低着头走过来，跪在床上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她低声道。
　　她低头落着泪，然后用泪湿的脸颊蹭了蹭对方的手，乖巧得像只猫儿。
　　那厢陆白尘直接奔回家中整理行囊。
　　陆大白红光满面地出现：“少爷，您这要整理东西长驻宫中吗？”
　　陆白尘头都不抬：“长住你个头。”等半天终于整理完毕，他直起腰长叹一声，“我要去河东。”
　　陆大白十分好奇：“去河东干什么？”
　　陆白尘瞟他一眼：“去见你的情郎，他也在河东。”
　　陆大白先是一愣，然后大白脸骤然红了起来：“少爷您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句话寒碜地陆白尘抖了一抖。
　　“诶少爷，你怎么知道霍将军在河东呢？”
　　陆白尘呲了呲牙，他觉得牙齿有点酸：“霍请让怎么就是你的情郎了，你脸怎么这么大？”
　　陆大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感觉自己有点脸大，颇为自卑。
　　“少爷……”他迟疑道，“其实我长得是瓜子脸，只是脸上肉多了一点罢了——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少爷您别龇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
　　“不行。”陆白尘果断道，“你会拖累我的前进的步伐。我这次去，是体察民情，救苦救难，不是让你会情郎的。”
　　陆大白一脸失望，然后迷茫道：“你要去救谁？霍将军吗？”
　　“我自是去救河东灾民。”陆白尘整整衣袖，“御封的钦差，特地去了解灾情，赈济灾民。”
　　大白听得一愣一愣：“皇上下旨封您为钦差了吗？”
　　陆白尘继续得意地说道：“没有，可谁让我深知皇意。我前脚一去，圣旨立刻会追封过来。”
　　大白非常敬佩自己的主子。
　　他刚送自己的主子出城，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一队飞骑，带头者赫然是宣帝。
　　他着着黑色劲装，看起来冷酷又利落，皱着眉宇勒马停在陆白尘面前。
　　大白看得舌头直打结：“少爷……少爷，你看——皇——”
　　“看到了。”陆白尘懒洋洋地直接打断他。
　　骏马踏着碎步，低低地打着响鼻。宣帝下马，迟疑了一下，才道：“朕……朕来送送你。”
　　陆白尘点头，伸手道：“我去河东，陛下得给我把御敕令牌还是尚方宝剑，最不济谕旨也要给我一封。好让我师出有名，让河东的贪官无所遁形。”
　　宣帝看他不似生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给陆白尘：“朕封你为一品钦差，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朕派了一队影卫路上护你周全，还有……”
　　宣帝说到这里，又犹疑起来，想着如何开口。
　　陆白尘将目光扫了身后那一队黑骑：“还有什么？”
　　“朕忧心你的安全，故而……让清徽假扮你。有什么需要抛头露面的，你让他上，自己在一旁看着，千万以安全为第一位。”宣帝话音刚落，一人便策马而出。
　　那人眉眼清隽，眼尾上挑，眼神极其清冽，生而一副贵胄的模样：“在下清徽，请陆大人多指教。”
　　这张脸看过一眼就太难忘，陆白尘记得他，阆苑里头漂亮的玩意儿，曾经也是宣帝的心头肉。
　　“从今日起，你就扮作陆大人，一同前往河东吧。”宣帝道。
　　清徽点头，敛下眉眼,恭敬地应道：“遵旨。”
　　宣帝看着陆白尘。
　　此值隆冬，严冬肃肃，万物皆衰，仿如薄情人的眉眼。
　　宣帝看不够地看他，然后说：“我已令派了两队人马，以你的名义先行去了河东。”
　　陆白尘点头。霍请让想要辨认，少不得亲自出马。
　　三队互为犄角，也更容易捕杀那人。
　　陆白尘笑道：“放心，我可舍不得自己死掉。我还要喝太子的满月酒、百日宴……等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要是能看他登上帝位，那是更妙的。”
　　那句话其实是个讽刺，但宣帝却忽然握住他的手。
　　他们手中隔着那块玉牌，冷而硬，像捂不暖的心。
　　“我们可以一起看他登基”，宣帝道，眼里含着笑，含情脉脉。他眼睛长得好看，敛起戾气认真看人时，便总有那种脉脉的错觉，“然后我们一起去北漠，或是顺着新凿的运河，一起去南国……”
　　陆白尘看着他，眼中是十分的动容。
　　“但我得做好准备打好基础，留下靠谱可用的臣子……你知道明溪好权，但凡给她垂帘听政的机会，她非得上天了。”
　　陆白尘十分赞同他对明溪的评语，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宣帝替他系好披风，柔声道：“路上保重，朕等你平安归来。”
　　陆白尘点头，将玉牌笼在手心，利落上马。
　　一队的影卫勒马跟在他身侧。
　　他转头看了看站着的宣帝，道了声再见，纵马向南方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为陈、东轩 、差生123的地雷。更那么慢，感动你们还在追。终于要到收网的阶段了，我想想也有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