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观察日记》末代枫子

2、第二章 苏氏

　　傍晚时分，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淅沥沥的，还夹着狂风。屋里的嬷嬷见着，忙打了窗子去，可却还是被风吹散了笼里的烛火。在旁服侍的丫鬟顾不得盏上新茶，赶紧凑了火折子又给添上亮光。

　　但见火焰挣扎了两下后，又重新照亮了那位端坐在堂前的妇人。

　　那妇人的脸蛋圆润，被火光照得通亮，三角凤眉眼微微上翘，颇添了几分媚色；她的穿戴都是极好的，头上绾着三凤挂珠钗，钗面上缀了绿翠；上身是缕金牡丹缎裳，边上还绣了五彩刻丝；甚至是下摆的缀珠洋绉裙上，竟也勾添着金线，足是一位富家妇人的摆样。

　　在柳家，能有这番打扮的人不多，这院落又是在柳府的西南面，那是二房家住的地方，所以此人定是苏氏无疑。

　　苏家原是商户起家，因此家道殷实。在苏氏进门的时候，虽然只是个妾，可苏家还是送了几大箱子的嫁妆。那些东西虽比白家略有不如，但与妾这个位子上倒是难得。当然这其中自不乏有讨好柳家的意味，但也足以见得苏家的底蕴。如今苏家发达了，苏氏的手笔更显阔绰，周身的穿戴无一不让人咋舌。

　　此时，离苏氏手边不远的案上，放着几件绣物，是刚刚才开始绣的，隐隐约约有几分兰竹的雏形。她是准备给老爷绣一个贴身的锦囊，近来她发现老爷精神不佳，怕是在朝堂上有了些烦恼，女人在外事上不方便参与，因此她特地让人准备了人参、五味子、樟脑等药草放进这锦囊内，为他提神。

　　她本可以随便找一个锦囊来，但那样老爷虽然会感激她一时的贴心，但久了终会忘记，毕竟他不缺那些赏玩的摆件。她要的是他时时刻刻都会记得自己的好，所以这锦囊除了须由她亲自动手外，还要别出心裁，由此她还特地请教了墨家的绣女。

　　“夫人，您还是早点歇息吧。”身边的简嬷嬷轻声劝说道。她知道自家夫人今天是无心在这绣品上了，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了，她才下了两针。

　　“歇息，可真是叫我好生歇息啊！”只见她的脸上骤然变化，那声音更是阴冷到了极点，“我真怀疑那丫头到底是不是从我肚子里滚出来的！”

　　“四姑娘人是傲气了点，但心眼不坏，前些日子您做寿，她还特地绣了条帕子给您不是。只是出了这事，以后却要多多约束一下了。”简嬷嬷知道这是苏氏的气话，毕竟如果不是苏氏的放纵，也不可能让她养成这般跋扈的性子。

　　不过这四小姐到底是乖张了些，单单惹了三小姐也罢，反正她也不讨喜，可偏偏还连累了慕容家的女儿。慕容家跟柳二爷向来有些不对付，如今她女儿被连累掉进了水里，还指不定要怎么叫嚣呢。

　　“唉，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苏氏到底是有些不忍心，幽幽叹了一个口气。当初由于自己，女儿只能做了柳家的庶女，穿戴都不如嫡女好，所以为了让她心里平衡些，便是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原本想的是让她不至于被那些人瞧不起，哪知却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个性。

　　“幸好慕容姑娘如今并无大碍。我想老爷就算要罚，也不会罚得太重的，至于三姑娘……她如今也醒了，想必也没什么。”

　　苏氏点头沉吟道：“也幸好是醒了。虽然我知道老爷素来不喜那丫头，可毕竟是他的骨肉，如果因此害得莺儿惹了是非可就不妙了。”

　　“对了，明日把那株百年老参拿来，我要亲自过门去看她。毕竟我如今是主母，又是莺儿害了她，如果我不过去的话，这府里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自己这个妾被抬了做正妻的事情一直引得柳家老太太和大房那边不喜，要不是老爷当初坚持，恐怕也没有她今天这般日子了。不过晓是如此，还是处处被人找着错处，若不是她机敏，这些年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老太太是个重规矩的，如今自己的女儿又弄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自己要是还不管不顾，那就真正堪忧了。

　　“何必这么破费呢。”简嬷嬷颇有些心疼，原本这老参是苏老爷费了大工夫找来的，为的就是孝敬老太太，讨她欢喜的。如今却被这惹人厌的三小姐得了好处，实在令人不甘心。

　　“这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苏氏捋了捋头丝，神情没有丝毫惋惜，“这几年送了老太太的东西还有少？可也不见得她多看我两眼。”

　　“夫人……”简嬷嬷听了不禁眼泛泪光，这柳家老太怎么就这么狠心了呢，虽然苏家比不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但好歹如今苏家也在京城慢慢混出名堂来了，为何就如此容不下她家夫人呢。

　　“别说了，这些年我自个儿明白，况且老爷待我也不错。”回忆起老爷当初不顾众人反对要立自己的时候，苏氏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红晕。

　　“可惜二老爷多薄情。”想起近一个月都未曾过来的男主人，简嬷嬷颇有些不平道。

　　“老爷才新任不久，自然要多费些神。”苏氏平静道，脸上无喜无忧。

　　既然劳神，那前几日又怎会在周姨娘那儿待着。

　　简嬷嬷跟了苏氏多年，自然明白她现在有些不高兴，于是换个话题道：“如今慕容家估计也闹不成什么，三姑娘又没事，我想二老爷应该很快就会把四姑娘放出来了。”

　　听了简嬷嬷的话，苏氏才微微露出些欣喜：“这丫头得了教训，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这也要是四姑娘听得了夫人的劝才是。”简嬷嬷心底有些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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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那丫头居然醒了！”一道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小姐……您轻点，您现在还在关禁闭呢。”丫鬟们围着一个小女孩小声安抚道。

　　“哼，真是祸害遗千年！”女孩儿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并非是不知道厉害的主。想起他爹那时的狠话，她真想把这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四姑娘，别怪嬷嬷多说，这可是好事啊，您应该高兴才是。”一旁端坐的老嬷嬷怪声怪气道。

　　柳莺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王嬷嬷，你既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小心我向娘告状，让你吃足苦头！”

　　王嬷嬷听了这话却也不气恼，反而一本正经道：“就是小姐不去告状，老奴也必将向夫人亲自请罪，毕竟谁叫我这个做奴婢的没好好拦着姑娘你做傻事呢。”

　　“你！”柳莺才提上一口气，却郁闷地不知该如何发泄。

　　“四姑娘，既然我们把话说开了，老奴也便不怕跟您说什么了，如果她三姑娘今天就这么死在床上了，您估计到了明年的今天也不定能被放出来！”见自家小姐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王嬷嬷趁势又加了一句，“而且指不定还会在家庙里留个位子给您呢。”

　　“不……不会这么严重吧~”柳莺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家庙两字，心里不觉一凉。

　　一般只有犯了大过错的人才会被送进家庙，如果自己进了家庙，那以后议亲的时候，还不知道会被人如何嫌弃呢，况且家庙里清淡得紧，连随身的丫鬟都只准进去一个，吃的更是粗茶淡饭，可让她一个小姐怎么承受得了。

　　见柳莺开始害怕了，王嬷嬷才顺了口气道：“老奴是夫人特地派来照顾姑娘你的，做的任何事自然也都是为了姑娘。不得不说四姑娘这次做得有些不聪明，如若您能早些告诉老奴，这结局定不会惹了您的麻烦。”

　　“那你说我那时候该怎么办？”王嬷嬷的话，她不知不觉有些听进去了。

　　王嬷嬷见如此便笑了笑，也不解释，眼睛在屋内的丫鬟们身上转了一圈道：“这柳家家大业大，这些糟粕的事情还是由得夫人教训才是。”

　　“哼，原来只是个吹嘘的。”柳莺闷闷道，转身不再理会了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