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 心境》竹竹竹竹竹

2、Chapter.1

　　Chapter.1

　　蒋仲子是那种无论何时都会吸引别人视线的女人，就算她只穿简单的黑色裙子，慵这懒意态也令人想要琢磨，越细思就越控制不住心跳。
　　气息一缕缕，美丽有罪，甜点再不吃就溶，别望着呆坐。

　　此刻她就似笑非笑坐在仲宣面前，仲宣也十分有礼貌地看着她。目光老实，绝不乱看。但饶是这样他还是被突然蹿出来的大狗愤怒地猛然袭击，顿时姿态狼狈。
　　对面的顾客却展颜开怀。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仲宣苦笑着在心中安慰炸毛的大狗：“世春又去睡觉了？”
　　大狗哼唧一声，似乎是被顺毛得很舒服，伸展四肢牢牢扒在仲宣身上。

　　“不许主人看这个女人这么久！”说罢油光水滑的尾巴一摆，严严实实遮住了仲宣视线。
　　——蒋仲子终于戒心全消，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沉石一番胡闹，仲宣只有用插诨打科的本色来面对客人。毕竟一身的狗毛，怎么也装不了世外高人。
　　“蒋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是听了传闻来的，本来不信，直到刚才看到这本书。我不爱读书没写过多少字，但是喜欢唱歌。这张谱子，是小时候爸爸写给我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抄了一份。“她微微低头，有些疲倦。

　　手里那本无皮书静默注视，安静得真正如一个音符。

　　“每个客人看到的东西都是自己心里最珍贵的，我们不会侵犯。想让您看到什么，是书的选择；但想体验什么样的感情，决定权在您手里。“一边沏茶，仲宣悠悠将话题引入正题。

　　“作为客人我想多了解一些，你们是怎么得知我的信息，又怎么帮我达成愿望？“蒋仲子看向仲宣，目光灼灼中带着合理的审视与怀疑，一如都市中每一个靠自己双手挣出衣食的独立女性。

　　“嗯，其实我们和AI差不多，您可以把我们当成问答机器人小黄鸡一样的角色。读取您有生以来写过的所有字迹，然后汇聚成一份文书。“

　　“就算您写得不多，甚至全都是‘开学好可怕苍天救我’‘咦今天的宫保鸡丁里没有鸡丁’这样的话，也是有用处的。所谓每一个字都有灵魂，我们只是将它具现化。”

　　仲宣一向是个很好的npc，只是有点话唠。

　　“唔，和小黄鸡聊天需要流量，和你们交易又需要什么？”蒋仲子眼神闪过一丝担忧。

　　仲宣挑了挑眉，手势优雅地将茶杯递给蒋仲子：“我们既是小黄鸡，也是盗版商。给你的情绪需要一些事实来推动，但我们能给你的，都不是纯粹的人类感情。”

　　——“所以作为回报，我们只需要你纯粹的感情而已。别紧张，只要能承受发生的事情，产生感情也是自然而然的。回报不需要您担心，您只要确认，是否能面对发生的任何事情。”

　　“……既然这么说，你大概早针对我定下方案了吧。”蒋仲子也会意一笑，带点狡黠。
　　“当然，客人就是我们的上帝嘛。您想体会的这种感觉，本来就是很多职业女性都渴望的。而且您本人又是歌手，非常便于我们办理。”摸着狗头，仲宣觉得自己一瞬间推销人格上身。

　　“哈，歌手……你可真会说话。我是职业伴唱，在酒吧唱歌赚点外快，没有金嗓子至少有形象。未免误会我确定一次，我想要一个男人最真挚的注视带来的感动和满足——哪怕只一次，但我希望那是爱情。”

　　“我们一定会满足您，但希望您记住，我们并不能给您纯粹的感情。”
　　“没关系，现代人就算睡着席梦思或水床也很少做梦，我至少一生要奢侈一次，替自己做一场酣梦。”

　　蒋仲子说完，便得体地告辞离去。
　　姿态潇洒大方，但她窈窕的背影却写满落寞。

　　她走后仲宣颇感兴味地翻到某一页，属于蒋仲子的空白情绪。
　　他拿起笔，侧头想了很久，最终决定不要唐突这个只想要一场梦的女人，还是好好构思一下剧本。

　　于是便花去一天时间。

　　傍晚他终于撂笔，先给一猫一狗做好饭菜，再哄起来睡着懒得挪窝的肥猫，不出所料被甩一脸肉垫。
　　最后安抚吃醋的大狗，带着浑身的毛挣扎着探出头关店。

　　天光渐渐昏暗，街灯即将像萤火虫一样一片片浸染天地。这个过程虽是人工，也有半分月上柳梢头的意趣，不论千年之前暗约花下，还是千年之后独立街头，心境皆同。

　　在这样的情景下，仲宣第无数次看到那个让他头疼却甘之如饴的男人。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再睁开却笑得春光灿烂：“这次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搭档了这么多年，一个想，一个做，但面前这同样一身黑衣的硬朗男子从未告诉仲宣他的名字。
　　仲宣悄悄替他取过一个，叫做颜渊。

　　尽管这个眉目刀削斧刻且沉默寡言的男人行的是盗柘所为，但仲宣是个文人，文人对于自己暗恋的人会怎么办呢？
　　为了掩饰一下心动，为了确认一下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仲宣用论语名篇压阵辟邪。

　　——然而还是避免不了，每次看到他便口齿错乱满心发慌。

　　连递给他剧本，仲宣都错觉指尖火热。
　　颜渊在所有任务面前都一副表情，那就是没表情。但他会认真地分析案例，并且告诉仲宣：“这次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五，预计收益百分之八十六。”

　　他皱眉：“你最近只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我不认为这个女人的渺小愿望值得你这么关注。思维方式不同，我不强求你，但你该反省自己是否过于徇私？你对于某些特定人类的关注度已经超出了职业范围。”

　　仲宣默默垂头听着颜渊的话，他经常分析别人的情绪，然而摊到自己身上才发现情绪真是千针万线，再灵巧的匠人也不能亲手在背上为自己刺青。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仲宣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沮丧，果然还是没有问到他的名字。

　　我要是真的徇私，早就找出你的那一页，在上面写满我的名字。
　　但果然还是想要纯粹的注视——这种心情和蒋仲子有何分别呢？

　　仲宣最终收拾心情，如往常般微笑着和他道晚安，夕光一点照在他眼瞳中凭添妖娆，转瞬光华，颜渊呆怔了一刹。

　　但他立刻整理起微微松懈的冷厉气息，几乎是武人的本能，他面对所有人都必须严阵以待。
　　然而当他再看时，店门已经关上。

　　不知为何他有些烦躁，似乎在仲宣一合眼之间，天地便默默漆黑了下去。
　　他皱眉，身形渐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