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迹》露晓白

7、七 穿帮

　　一转眼，距离事故发生已有半个月了。泠然一直在和姚雨的家人及学校玩捉迷藏的游戏。虽然弄得他焦头烂额，但让泠然感到欣慰的是叶灵生没有再玩什么新鲜的花样，校园里也还比较太平。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姚雨的体内卵化。他知道再这样无法抑制的话，姚雨就总也不能在熟悉他的人前露面了。

　　泠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在发呆。杨浩走过来轻拍他的肩道：“泠然？”泠然茫茫然抬起头：“什么事？”“你没睡醒吗？教室个有个小姑娘找你。”杨浩别有深意的眨眼，他显然想歪了。“小姑娘？！”泠然一愣，转头向门口望去。一个女孩子穿着制服站在门边，向里张望。
　　“小清？！”泠然一惊，跳了起来：“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站起身，走出教室，随手关上门：“小清，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姚清嘟着嘴道：“我哥哥到底怎么样了？我打电话来学校，学校说哥哥根本没有来上学！泠然！你把我哥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大声尖叫着。泠然把她拽到死角里，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别乱讲话！”
　　“那，那你告诉我，我大哥在哪里？”姚清不满的道：“否则我就去揭穿你们！”她赌气的威胁着。
　　泠然最头痛的就是眼前这位刁蛮的小姑娘＿＿姚雨的妹妹＿＿姚清。望着姚清，泠然知道今天是是再也瞒不过去了。
　　不过，这件事真的可以告诉这小姑娘吗？他凝视着怒气冲冲的小清，眼镜下聪慧的眼眸在不断的转动。他在想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
　　泠然道：“等放了学我来找你，到时候再向你解释。你快回去上课吧。逃课可不是毕业生该做的！”他转身走回教室。
　　姚清在他身后喊道：“泠然，你可不许骗我！”泠然微微点头，关上教室门。姚清咬着嘴唇下了教学楼，走出辛北高中，爬上了校园后面的一座十八层的大厦。为了找哥哥，她是从学校偷偷溜出来的。
　　泠然的眼睛盯着书本，脑子里却想着如何向姚清解释。他的邻座薛邵捅了他一下道：“泠然，老师正在注意你。现在已经讲到‘Fleeing Germany,Einstein went first to France ’了！”泠然怔了一下，果然英语老师叫道：“泠然，你读一下这一段。”泠然站起来，念道：“Fleeing Germany,Einstein went first to France ,then to Belgium,and then to Britain……Then he lost the book !”念完之后，泠然感激的望望邵，薛邵点头微笑。这一节课泠然前所未有的精神不集中，老师却再也没有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了。

　　放学后，泠然习惯性的拎起书包，第一个抢出了教室。
　　不料，他刚出教学楼的大厅，就听见有人叫他：“泠然！”他抬起头，向四周张望，没看见一个认识的人，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刚一迈步，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和蔼的看看他道：“你是泠然没错吧？”泠然机警的后退一步。那人笑道：“我是食堂的掌大勺，你和姚雨常光顾我的饭菜，怎么，不认识我？”
　　泠然仔细想想，脑子里似乎有这么个人。于是道：“找我有事吗？”
　　掌勺师傅道：“有人看见姚雨的妹妹了，跟我说她在家属楼的天台上好像在等什么人，我怕出意外……”
　　“什么？小清在天台上？”泠然这一惊吃得不小。他扔下书包向楼下跑去。这一幕被黎冰看在眼里。她替泠然捡起书包也追了出去。掌勺师傅一脸茫然道：“现在的孩子们怎么了？”
　　泠然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校家属区的楼下，乘上电梯。
　　不一会儿的工夫，电梯升到了最高层，他飞快的沿着工具梯上了天台：“小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多危险！”他走近姚清。
　　姚清望着他道：“我哥呢？”泠然一下子真的不知该从何解释。
　　姚清是姚雨现在养父母的亲生女儿。
　　由于他们夫妻一直想要个男孩，就领养了姚雨。虽然姚氏夫妇已经有一个女儿，但对姚雨就像是亲生的儿子那么疼爱，一家人和睦相处，很温馨。
　　姚清也很尊重自己的哥哥，并不因为姚雨来历不明抢了她的专宠而怨恨哥哥。
　　现在上初三的她时时处处都拿在辛北的两位哥哥做榜样。姚清又问了一遍：“我哥呢？”泠然想：“到底可不可以告诉她呢？小姑娘家万一口没遮拦的，姚雨和我就有天大的麻烦了。”
　　他正在犹豫，姚清抓住他了他的衣领，几乎用叫的：“我哥在哪里？你说要告诉我的！”
　　泠然看着她，下决心了。他道：“你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伯父伯母也不行！”
　　姚清愣了一下，道：“为什么？”“不答应就算了。”泠然撤身。姚清忙道：“我答应。你说好了。”泠然沉沉的双眸望着她，终于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合盘托出。姚清一下子僵住，不会动了。
　　“小清！”泠然连忙晃她一下：“你还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他懊恼不已。
　　“你没骗我？！”
　　“我和姚雨什么时候骗过你吗？”泠然正色道。姚清疑惑的看他：“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哥哥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证明一下给我看吗？”
　　姚清有些害怕的退到一边：“否则我就……”她要挟性的盯着泠然。泠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都是这样……”
　　他道：“你看着。”
　　他摘下眼镜，眸中冷冷的紫芒闪现。
　　姚清看见他全身被裹在一团紫雾中，身子慢慢消失，只留下一个紫色的光点。姚清叫道：“泠然！”那团紫雾越来越大，泠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道：“信吗？”姚清猛点头道：“信，信了！你带我去见哥哥，我好想念他呢！”
　　她生怕泠然不答应，又要挟道：“否则我就去告诉科学研究会，说你是……”她突然住口。她看见泠然的脸色变了，那么苍白，那么哀伤；那样凄楚及痛苦的眼神；那是去年十二月份泠然冒着大雨闯进自己家时一模一样的表情。她至今记得很清楚：
　　当自己打开门时，就看见泠然背着旅行包站在楼梯上。当时边城已经下了三天的暴雨了。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泠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头发被雨水浇的贴在额上。那样无助的他倚在门口。自己把哥哥叫出来。哥哥才刚一扶住他，他就昏倒在哥哥的怀中了……
　　现在，又见到他这样的一副表情。姚清知道自己讲错话了。她怯怯的站在泠然的面前。她从小是泠然和哥哥带着玩的，她从来都不惧怕泠然。因为泠然是那样的温柔与和蔼，和哥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自从泠然千里迢迢从滨海市来到边城，她就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捉弄泠然了。
　　她还记得：……之后的两天，哥哥和泠然一直窝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哥哥一直陪着高烧不退的泠然哥哥……甚至，她还听到泠然哥哥的哭泣声，声音很小，但是……从那以后，泠然就变了。不再是从前的他。他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变得冷傲自封。姚清知趣的一言不发的等待。沉默了几分钟后，泠然甩出一句话：“你不如说甘脆叫他们捉我去解剖算了！”姚清很合适宜的道：“对不起，泠然哥。”
　　泠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我带你去见姚雨。”转身就想下去天台。
　　姚清道：“你心脏不好，不要抽烟！”
　　泠然瞪她一眼：“管闲事！”却还是掐熄了手里的烟，把它叼在嘴里：“走吧。”姚清紧赶两步，从泠然嘴里把烟抽掉，扔在地上：“泠然哥哥，算我求求你啦！你的心脏不好，千万不要再抽烟了。我不记得你以前有喜欢闻烟味！本来很好看的牙齿要是薰黄了怎么办？还有，万一口臭就交不到女朋友了！还有，手指也会变黄的！还有……！”她盯着泠然那张显出惊讶神情的漂亮的脸，道：“我想念从前的泠然哥哥。”
　　泠然很诧异的望着她，故作潇洒的一挥手：“走吧。”“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抽烟，我就去。”“咦？你不是要见你哥吗？”“你答应我！哥哥不好说你，可是看得出他很难过。”姚清直视泠然漂亮的紫眸，毫无惧意。泠然心中一恸：“嗯。”他点头：“我答应你。现在可以去见小雨了吗？”“嗯！”姚清抱住泠然的腰：“泠然哥哥，我好喜欢你。哥哥也一定很高兴！”泠然的脸“腾”的红了！
　　两个人刚下了天台，泠然就看见等在下面的黎冰。黎冰把书包递给他：“你忘了东西了。”泠然道：“这是姚清，小雨的妹妹。这是黎冰。”姚清颇有敌意的盯着黎冰。泠然笑道：“我们去黎冰家。”“去她家？哥哥住在她家？”姚清张大了口：“和女生住在一起？……”“对。”三人上了电梯。黎冰看见泠然倚着电梯，一声不吭，也就不好意思再追问什么。
　　泠然倚着电梯内壁想：“我干嘛对小清说那种话？我是她气疯了吗？不，当我被人诬陷用自己的色相去勾引有钱人，帮助匪徒打劫，由此而被全校师生瞧不起，被警察审询时，我也没有这么激动过。我告诉自己，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不理智？”姚清看见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在心里已说了一千遍“对不起”。她知道自己的无心之错戮到了泠然的痛处。
　　电梯下到一层。三个人一起向开往黎冰家的三路车站步行。一路上，姚清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她生怕再惹泠然生气。她实在不是有心伤害泠然。尽管她并不知道泠然当初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他抛弃了自己的家远到边城，但她能隐隐感到事情的可怕性。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泠然和姚雨两位哥哥的，若有什么人对他们不利，她决不会轻饶那些人！

　　在三路车上，姚清意外的发现了自己的学长，高中三年级的魏震。魏震也看到了她。
　　魏震是白阳学院高中部的足球队队长，同时也是学校里许多女孩子的偶像，姚清也是那帮女孩子中的一员。而来日里，魏震对她也很好，常使她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魏震挤了过来：“姚清，你怎么不回家？”泠然发现他胸品别着的校徽和姚清是同一所学校的，也就没有在意。姚清浅浅笑着：“去朋友家玩。”她调皮的冲魏震眨眼睛。魏震扫了一眼泠然，道：“原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不是！”姚清慌忙解释道：“你是我大哥的死党，叫泠然。”
　　“泠然？”魏震像是听到过这个名字，他迟疑一下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魏震。”
　　泠然礼貌的点一下头道：“你好。”转向姚清：“小清，我们到了。”姚清一边下车，一边与魏震挥手告别。

　　站在黎冰家门口，姚清按着胸口，迟疑着不敢进去。泠然明白她的心思，鼓励她道：“进去吧，姚雨就在里面。”姚清咬着下唇，望向泠然。泠然很有信心的冲她微笑：“你不是想要见哥哥吗？现在哥哥就在里面。”姚清点头，走了进去，叫道：“哥哥！”她的叫声刚一停止，姚雨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从阳台蹿到了前厅。兄妹俩同时愣住了。泠然迅速关上门，他和黎冰分别坐到了两张沙发上。
　　姚清望着金发碧眼的哥哥，她不敢相认。倒是姚雨一把将妹妹抱住：“小清！”
　　“这个气息，这种温暖是大哥身上特有的。”姚清这样想着，也紧紧抱住了哥哥：“哥！我想死你了！”倔强的小姑娘的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滑落：“哥！哥！”她抓着姚雨不放：“大哥！泠然把所有的事都跟我讲了。你，你好坏！”她双手紧紧掐着姚雨。
　　姚雨紧抱她：“小清，我也好想你和爸妈。”姚清松开哥哥，凝望着他：“哥！你好帅哦！好像‘泰坦尼克’里的男主角。”姚雨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太难为情了。”泠然走过来，拉开他们兄妹：“行了。有话坐下来慢慢讲。”他和事佬似的把兄妹俩按倒在沙发上。姚清小嘴巴一刻不停，不住的询问哥哥的近况。姚雨也厌其烦的一一她，并且向她询问父母的近况。
　　泠然站起身，走到阳台上。他受不了这感人的一幕。这里是八楼，比他在滨海的家还高着两层。从这里望下去，泠然感到很惬意，不但有风景看，还可以吹到凉爽的风。突然，他看见远处站着两上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好奇心促使他使用自己的能力去听对方的谈话，却感到一种古怪的力量。不但没听到，反而头部受到刺激，很痛。他不由全身一震：“那个！不是我们这种力量！”他刚想仔细看看对方的样子，那两人却似有了察觉，远远的走开了。
　　泠然摘下眼镜，用力揉揉眼。由于紫眸的力量被眼镜抑制着，所以现在眼睛痛死了。他突然间好想念父母，也许是受了姚雨兄妹的感染。他走进客厅：“黎冰！”“什么事？”黎冰正听姚清讲得津津有味，突然被泠然叫开，有些不情愿地站起来：“什么事？说吧。”泠然道：“借电话用一下。”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正处于兴奋中的姚雨兄妹正自顾自的谈论着，也全没注意到他。黎冰点头：“可以。”她见泠然已拿起手提话筒，正准备拨号，突然又问道：“市内还是市外？”“长途。电话费我来付。”泠然摸一下口袋。黎冰奇怪地盯了他一会儿便不再讲话。
　　泠然很平静的拨了那个他最为熟悉的电话号码。很快，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一声，两声……已经响了六声了。泠然失望的刚要挂上电话，却听到那端有人大吼一声：“喂！找哪位？”泠然不由一愣，他想：“舅舅的声音？舅舅怎么会……？”迟疑中对方骂了一句：“神经病！”泠然猛然惊觉道：“是舅舅吗？我是小然。”
　　“小然？”电话那端的口气变得很强硬：“你打错了！”
　　“舅……”泠然听到的却是电话挂断的声音。那一刻，是心酸到了极点。他手一松，话筒掉了下去。由于他的响动实在太大，以至于惊动了周围的人。黎冰道：“电话摔坏了没？”姚雨问：“怎么了？没事吧？”泠然失神的把电话了，掏出三元钱道：“给你。”递给黎冰。黎冰愣道：“用不了那么多的！喂。”泠然只是咬住下唇。
　　黎冰疑惑不解的盯着他，突然小声询问道：“怎么哭了？”泠然吃了一惊，用力揉一下眼睛：“没有哇！”他故作潇洒的道：“大概是戴久了眼镜，眼睛有些不舒服。”他支唔着，语无伦次。姚雨瞪着他看了半天，一把抢过电话，按下重拨键。电话刚响了一声，他又它挂断了，望泠然：“你打电话回家了？你爸妈怎么说的？”泠然拼命摇头，突然拉开门冲了出去。“泠然！”姚雨想追出动，又碍于自己的情况不便追赶。黎冰把电话扔到沙发上，一脚跨出门外，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她把门一带，追了出去。姚清看着哥哥：“泠然哥哥怎么了？”姚清拍拍妹妹：“没事。”他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小然。”

　　黎冰发现泠然蜷缩在楼道的杂物堆旁。她缓缓走过去，尽力将脚步放轻一些，她不想惊动泠然。而泠然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紧蜷着抬起头看她，又向里缩身。
　　“泠然。”黎冰抱着膝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了？”
　　泠然倔强的沉默着。
　　黎冰这段日子已基本摸熟了他的性格，知道他软硬都不吃，一切只能让他自己想通才算完。反正他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于是，她甘脆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响。
　　果然，泠然自己开口了。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吐露心事的道：“小时候，有许多叔叔、阿姨到孤儿院领养小朋友……他们很喜欢我，给我买漂亮的衣服和玩具，还有图书……还有一些甚至把我接到他们家里去玩。可是，我有心脏病……最终还是被送回孤儿院……”他突然停止了自述，看看坐在身边的黎冰。
　　黎冰也回望他，眼眸里满载真诚。她道：“我知道你想找人说说心里话。就跟我讲好了。讲出来就会舒服多了！”她鼓励着泠然。
　　泠然果然不再蜷缩。
　　他深吸了一口气。黎冰听到他在吸溜鼻子，知道他想哭。泠然又接着道：“爸爸和妈妈也带我去过他们家。开始……爸爸很喜欢我，当时就差点儿办了领养手续。可是……”他眼睛盯住了远方：“我有心脏病。”他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病？天天半死不活的耗着！……妈妈跟爸爸说‘有残疾的小孩子我是不会要的！不管怎么样可爱，我也不会要一个有残疾的小东西的！’这样，我就又被送回孤儿院。”
　　黎冰看见他眼圈红了，愤愤的道：“你妈妈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讲这种话呢？”
　　泠然摇头道：“是我自己口渴了在屋子里找水喝无意中听到的。那时，我刚跟小雨通过电话，本来好开心的……”他咬住下唇：“后来爸爸常到院里来看我，让我叫他叔叔。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当我的爸爸了。”
　　他转向黎冰：“其实我根本不该抱有任何被人收养的希望……我的心脏病很严重，孤儿院没有抛弃我，我就该满足了，我……可是我想要有一个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的家。我……表现的更乖。希望有谁会喜欢我，近而带我去‘我的家’……”
　　他眸底的忧伤涌了上来，忧郁的紫眸分外美丽。
　　黎冰发现这个整天看上去不可一视又淡漠的少年其实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她继续听泠然的叙述。“出了尼可拉那件事以后，我害怕极了……不相信任何人……如果不是有他……也许我……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无论我再怎么乖，我总是一个负担，不会有人真心喜欢我……”
　　“泠然？！”
　　“因为姚雨身体健康，人又很聪明，很多的叔叔阿姨都很他，想要带他走。可他却为了我而留下来。他怕我一个人会很孤单……眼看着我们渐渐长大，院长爷爷决定让我们留下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妈妈又回来找到没人要的我，说要收养我。她跟院长说她去过许多家孤儿院，可是没有一个健康的小孩子让她满意的，筛来选去还是剩下我。哼，我就像是被别人挑剩下的货物……”泠然自嘲的笑着。
　　这一次黎冰没有插话，她静静的当听众。
　　泠然顿了一下又道：“我被接过去之后，妈妈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我知道在她的心里我永远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只有努力去学习，做一个令她满意的好孩子。渐渐的，妈妈似乎也忘记了我的诸多不好。我以为就这样可以平静的生活下去……没想到，”他轻声对黎冰道出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那痛苦的记忆。
　　黎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继而问道：“约你的那个同学呢？他可以为你做证的啊！泠然漫不经心的掏出一根烟在手上把玩着道：“他死了。事发后他被车撞死了。没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泠然……”黎冰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一滴一滴的泪从泠然的泪眼中滴落。
　　出于一种母爱的女孩天性，她不计嫌的抱着泠然：“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泠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俯在黎冰的怀中抽泣，哽咽道：“这件事我除了小雨对谁也没说过。我，我好想念爸爸和妈妈。”
　　黎冰安慰他道：“别难过，你妈妈他们也一定只是暂时想不通而已，他们现在一定也很后悔那么对你，他们一定也在想念你。”
　　突然，黎冰感到怀里的泠然猛得一颤：“唔！”
　　“泠然？！你怎么了？”她惊讶的扶起泠然的头，发现他脸色惨白：“你怎么了？”
　　泠然捂住胸口，挣扎着站起来，抹掉眼泪：“我没事。你告诉姚雨，我先回去了。”他摸摸口袋，钱包还在，电子月票夹也在。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起很大的变化，身体里好难捱。
　　黎冰本想阻止他这样子离开，但她看见泠然双眸中又闪现出敌意。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还是这样不易让人接近，排斥周围的人啊。”泠然捏紧手里的钱：“麻烦你了。”他推开黎冰，向车站的方向走去。黎冰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跑出来叫道：“你自己要小心啊！”泠然像是没听见，一直向前走。黎冰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黎冰走到门口，姚雨兄妹早就开着门等她了。姚雨见泠然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不由焦急的问道：“小然呢？”
　　黎冰道：“他心情不好，身体又不舒服的样子，说要回学校宿舍去。”
　　姚雨皱起眉头：“身体不舒服？又发病了吗？我又不能陪他去医院检查。”他的表情令姚清深感不安。
　　姚清非常理解哥哥的心情，她安慰哥哥道：“你放心，泠然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我不是担心这个。”
　　姚雨心中暗想：“小然的心脏好像越来越脆弱了，他到底还瞒了我些什么？拜托，不要瞒着我啊！”
　　姚清虽然不明白哥哥在想什么，却也猜到是与泠然有关。她道：“我会常去学校看泠然哥的。大哥，你就别操心了。”姚雨笑了一下，又关切的问道：“你的功课怎么样了？马上要预备生考试了，我又不能为你补习。你总不能老跑到这里来吧？”
　　姚清道：“我长大了啦！放心好了，没问题的！我呀，也要像哥哥一样成为辛北高中的高材生，不会让你们为我操心的。”她贼笑，心想：“我可以请学长为我补课。”想到魏震，她心里有一种捉到老鼠的快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