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之泪为谁弹》楚之茵

26、惊鸿一瞥~人设图

　　第三天——
　　花香四溢的清晨，伴着喜鹊婉转的歌声，嘉敏睁开睡眼。原来，回归自由的感觉竟是这样舒畅，连天空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色！
　　她随意绾起如丝长发，插了根白玉簪，从抽屉里拿出李煜送给她的观音竹扇，便推门走了出去，
　　“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还没梳妆呐！”蚕娟放下花铲叫道。
　　“不用梳了，我去去就来！”嘉敏回头嫣然一笑。
　　今天，她要用最本真的面容去面对他，不戴任何面具，不需任何掩饰，就仅仅只有她周嘉敏，和一颗纯真的少女痴心！

　　才走到澄心堂门口，就听到一阵铿锵的脚步声和吟诗声，嘉敏浅提裙裾走上台阶，悄悄往里望去，刹那呼吸一窒——
　　从来不知道他竟会舞剑，苍苍翠竹下，他手持御剑进退徐疾，剑过处，寒光破空，竹叶横飞。平日里温柔的眼神此刻冷傲而凌厉，随着翻飞的剑步，他曼声吟道，“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真是好诗，嘉敏暗自忖道。她轻轻挪了挪身子，想看得仔细些，却不料碰到了门上的搭环，清脆一声环响，李煜倏然侧过头来。
　　“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李煜眼角闪过一抹玩味不明的微笑，“大清早的，难道是来……偷看朕？”
　　“谁偷看你呀！”嘉敏一撅嘴，迈步走进院里，汉白玉甬道上落满了他方才扫下来的竹叶，蹋在脚下窸窣作响。
　　“哦，朕想起来了，今天，是你给朕答复的日子！”李煜收起御剑，抬头看着嘉敏，脸上笑如春风。
　　嘉敏看着他这幅悠然自得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他每次都是这样，愈是着急的事情，愈是摆出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
　　她想了想，忽然玩心忽起，睁大了眼睛道，“什么？今天是给你答复的日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李煜果然表情倏变，上前抓住嘉敏的手道，“你这小东西，是要把朕逼疯吗？”
　　嘉敏的手被他倏地一带，罗袖里那一柄观音竹扇便顺势滑落下来。
　　“小心点，差点把扇子弄坏了！”嘉敏蹲下身拾起扇子，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李煜看着她心疼的模样，不禁扬起一抹微笑，“这么宝贝这把扇子啊？”他俯下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我，才没有呢！”忽然被李煜瞧去了心事，嘉敏脸一红，抱着扇子转过身去。
　　“小东西，你是真的要把朕逼疯吗？”李煜轻手扳过她的身子，迫她看着自己深泉般的眼睛，柔声道，“快告诉朕，你的答案是什么？”
　　嘉敏被他炽热的眼神烫得一阵心慌，只得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凑到他耳边，将这句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话曼声道来，“我想好了，此生，愿陪你看尽天荒地老！”
　　“嘉敏！”李煜回过头来，一双灼然剑目似要看进她心里去。“朕没有听错吧？你真的，答应朕了？”他忽然孩子气地笑起来，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从嘉，这里还有人呢！”嘉敏轻手挣脱他的双臂，却被他搂得愈发紧了。“都是朕的女人了，还怕什么？”他笑着扳起她的脸，嘉敏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唇已覆了上来，带着三分霸道七分温柔，暖暖的探入她舌尖，似要将她融化……

　　国主与惠仪郡主的婚事定了下来，给宫里宫外都添上了一抹喜色。不久便到了七夕，这一天既是国主的生日，也是国主为平复南夷之乱大摆庆功宴的日子。
　　宴会设在兰心湖的船厅里，这一天刚好风和日丽，阳光映得湖面一片碎金。厅内众功臣名将齐聚一堂，把酒畅谈，欢歌笑语声引得湖里的鲤鱼也闻声惊跃。
　　而惠仪殿里，嘉敏正在对镜整理自己一身胭红茜纱绣兰花舞裙，自从来到金陵后，嘉敏还从未登台献艺过，这次拗不过从嘉的软磨硬缠，她才勉强答应在庆功宴上献舞一曲。
　　“郡主穿上这身舞衣真似仙女下凡！”蚕鹃在她身后笑说，“虽不及郡主宫装华丽，倒也别有一番韵致！”
　　“是啊，穿着这身舞衣，好像回到了以前在礼乐府跳舞的日子。”嘉敏看着镜中一身舞姬打扮的自己——头戴金步摇，耳坠明月珰，腰系细碎银铃，一身胭红茜纱随风飘扬，她不禁粲然一笑，“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国主，我也是这样的打扮！”

　　去兰心湖的路上要经过御花园，时值初秋，曲径两旁的洒金秋海棠开得正盛，花枝斜出横逸，如火如荼。嘉敏轻提裙裾，踩着布满花瓣的香阶款步而行。绕过一面假山，忽见前边树影下有一男子，正手举弹弓凝神望着头上一朵海棠花。
　　这男子身挺如剑，气宇不凡，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仍有凛然正气扑面而来。“宫里面竟有这样的人物？”嘉敏暗自好奇，转过头对蚕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呆在原地，然后她踮着脚悄然走到男子身后。
　　这男子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只听“砰”的一声，他倏地放开弓弦，弦上石子瞬间飞出去，一朵海棠花应声而落。
　　“好身手！”嘉敏笑着鼓掌。那男子闻言回头，只见眼前女子一身茜纱舞裙婷婷立在漫天花海里，妩媚的俏颜熟悉而又陌生，似乎在哪里见过。
　　怔忪了片刻，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是你！”

　　继上次秦淮河一别，年轻的“官爷”便对那晚遇到的“公子”念念不忘，后来他辗转打听了好多次，可就是找不到那“公子”的消息。
　　“若是有缘，必会再见。”那晚她在船头回眸一笑，竟成了一年来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倩影。
　　“原来那晚跟我下棋的公子……竟是个女子呀？”他故作惊诧，笑着迎上前来，“见姑娘这身打扮，莫非，你是宫里的舞姬？”
　　“呃，是啊！”嘉敏粲然一笑，觉得这样骗骗他也没什么不好，“那你呢？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宫里？”
　　“我——”他笑眯着眼睛想了想，忽然叉起手道，“看姑娘这么聪明，不如你来猜一猜，我会是什么人？”
　　嘉敏闻言一笑，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有意思。她撑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一圈，沉吟道，“看公子方才的身手，就知道你箭术超群，定是习武之人。而上次与你棋艺交锋，公子运筹帷幄，隐隐有大将之才，我猜，你一定是个将军吧！”
　　男子听罢她一番话，朗声大笑起来，“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在下林仁肇，确实是个将军。”
　　“呀！真被我猜中啦？”嘉敏睁大了一双潋滟星眸，凝神看着他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将军啊，我早听说过你了！”
　　“哦？姑娘听说过我什么？”林仁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
　　“听说你骁勇善战，助南唐打过不少胜仗啊。可是，”嘉敏忽然话锋一转，“可是，将军的好身手不用在战场上杀敌，却来这里惹些花花草草，实在是不应该！”
　　“哈哈！姑娘所言极是。”林仁肇笑道，“其实，我本来也无意到这沾花惹草，只是方才在船厅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这才躲到花园里来散散心，不想却被姑娘笑话了！”

　　“不愉快的事？”嘉敏微微讶异，“据我所知，今天的庆功宴可是专门为将军您而设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把您这主角儿给惹恼了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仁肇微微一笑，“方才在宴会上国主宣布要立惠仪郡主为后，我表示不支持这桩婚事，所以闹得有些不愉快。”
　　“哦？将军为何反对国主迎娶惠仪郡主呢？”嘉敏不动声色，想听听林将军的心里话。
　　林仁肇摇了摇头道，“听说这位郡主不仅来自宋国，还是那宋国皇帝叔父家的义女，她身份特殊，我不免担心她会对我国造成不利。”
　　“林将军考虑得真是周到。”嘉敏不自然地笑了笑，凝眸道，“可是，若是那位郡主与国主是真心相爱的呢？那她岂不是要无端受这世俗的牵绊？”
　　“这——”林仁肇想了想，叹气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罢了罢了，先不谈这些了。”他岔开话题，扬起笑眉道，“看姑娘这身打扮，可是要去船厅献舞？”
　　“是啊，奉国主之命，前去给林将军献舞，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嘉敏微微一笑。
　　“姑娘言重了，我林某哪有这福分！不过姑娘的舞姿，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呢！”说到这林仁肇忽然一拍额头道，“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呢，请问——”

　　他话音未落，身后忽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郡主！惠仪郡主！”余叁带着一队侍卫慌忙赶过来，见了嘉敏，忙跪身下来道，“郡主，奴才可找到您了！国主催着让您快些过去呐！”
　　惠仪郡主？国主要迎娶的那位惠仪郡主？林仁肇睁大一双剑目，惊讶地看着嘉敏。方才与她说过的话历历在耳，久经沙场的林仁肇竟一下子红了脸。
　　嘉敏却波澜不惊地扬起下巴，朝他翩然一笑，“林将军，方才不是说想看我跳舞吗？那就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

　　嘉敏偶遇林仁肇时的舞姬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