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言》芊芊1215

3、往事如尘（一）

　　入夜。
　　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很普通的速溶咖啡，以前燕辰却特别喜欢喝。
　　她爱喝可乐、爱喝咖啡，爱吃3块钱一个的甜筒，爱叫我陪她走遍大街小巷。
　　她最喜欢穿黑色的卫衣外套，所以我省钱给她买了很多很多不同牌子、不同款式的卫衣。
　　她不物质，不用好手机、不用很贵的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没有向我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所有她的喜好，都在这个无眠的夜里被我一一再想起来。往事如潮，无法遏制地向我涌来。

　　我和燕辰都是荣城本地人，高中那会儿读的一所学校。燕辰这个名字从高一入校开始便赫赫有名，她在新生典礼上一出古典舞蹈惊艳了所有在场的师生，水袖翩跹，浓妆淡抹的她不知掳获了多少男生的心。后来，和她交往的时候，她才偷偷告诉我，“咳，那算哪门子专业舞蹈啊，都是我即兴发挥的，要不是这高中里没人懂古典舞，我才不会一下子成为什么风云人物。”
　　确实，自从这以后，燕辰便在荣城中学里出了名。那个时候，很快就有了一个叫陆文渊的男生追他，陆文渊是出了名的荣城公子哥，他的外公，也就是这座城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陆滋生陆大市长。而我忘了说，文渊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们，我们从小学时代起就读一所学校，他仗着自己“官三代”的身份常常在学校里为非作歹，被他伤着的女生多不胜数。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不把燕辰拿下誓不罢休。
　　燕辰在他猛烈的追求中很快便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当晚，文渊请她去了荣城最好的西餐馆，傍晚的时候，我收到文渊的短信，叫我陪着一起去，我笑笑，他俩约会，我当什么电灯泡，便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文渊，你小子把妹还叫上哥们，真够义气啊。”
　　“阿睿，我有点紧张……”
　　“不是吧！我没有听错吧！久经情场的陆大公子也会紧张？啊哈哈哈……”我在电话这头笑的揣不过气来。
　　“阿睿，你听我说，这次我感觉不一样，那个燕辰我很是动心，你过来和我一起吧，我怕我会搞砸了。”
　　“行了行了，你等会，我去校门口打的。”我无奈地挂掉电话，对文渊这个混小子笑笑。
　　而后来，陆文渊确实在燕辰身上栽了，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见面，却改变了我后来所有的生活。

　　魅影西餐厅，这种地方，也就陆大公子消费得起。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路上的小雨些许打湿了我的衬衫，让我觉得有些狼狈。我下车走进咖啡馆，灯光很温和，照着我还挂着雨水的脸。
　　“阿睿。”文渊朝我招招手，我望向他，发现那个叫燕辰的女孩子已经到了。我有些不自然的走过去，和燕辰打了个招呼。
　　“我叫林睿，文渊的好朋友。”
　　“陆文渊和我提过，你们一起长大的？”
　　“嗯，是啊。”
　　…… ……
　　我随意坐下，场面有些冷场，我抬头，发现燕辰正看着我，那眼神很迷离，充满诱惑，有一种让我说不清楚的情愫。
　　我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我生怕文渊和她看出什么端倪，只好马上又低下头，用前刘海遮住我的表情，我想此时的我，一定是红了脸。

　　小雨淅淅沥沥，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聊的差不多，准备起身回家。
　　文渊很自觉地掏钱买单，他一向阔气，不管是追女孩子还是对兄弟。这家的西餐厅有个欠缺的方面，就是需要客人到前台买单。文渊刚走，之间燕辰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飞快地按下几个数字，又放回原来的位置，我惊异于她的动作，也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
　　“我的电话号码。”她狡黠一笑，分外动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愣在那傻傻的反应不过来，直到文渊付完钱叫我们走。出了西餐厅，雨还没有停，已经深秋了，凉意渐渐涌现上来。
　　“阿睿，那我和燕辰先走了。”
　　文渊的家和我家住在反方向，而燕辰住的就在这附近，我看着他们俩渐渐走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现上来，这种感觉侵袭了我整晚上，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我实在睡不着，翻身坐起来，听着窗外冰凉的雨声，悲从中来，我哽咽地哭起来。
　　我终于明白，我对燕辰动心了。

　　我打开手机，突然想到傍晚在咖啡馆燕辰给我留的号码。我鬼使神差地按下拨号键，电话通了，在“嘟嘟”声之后，燕辰接起了电话。
　　“喂……”声音带着睡意。
　　“燕辰，是我，林睿。”
　　“嗯，我知道，我听得出你声音，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我不知道，我睡不着。”
　　“现在能出来吗？”
　　“啊？”我惊讶道，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现在方便出来吗？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带你去玩。”
　　“那你呢……你不是睡了么？”
　　“4点一刻在中心广场见啊……”她根本不容拒绝的语气，并没有让我觉得她的不讲理，我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出门。

　　4点多的中心广场上还没有什么人，我到的时候燕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事，我也才来不久。”中心广场的彩灯这个时候还没有熄灭，映衬的她格外炫丽动人。
　　“走吧，我带你去吃羡品斋的早饭，吃过吗？”她笑笑，朝我问道。
　　“没有……”我老实回答，确实，高中忙碌的生活已经让我很久没有关注吃喝玩乐方面了。
　　羡品斋是家24小时营业的餐饮店，我和燕辰进去的时候，只有几个熬夜玩通宵的人在里面休息。燕辰帮我点了个套餐：煎饺，粢饭，豆浆，很传统的中式早饭。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我随便叫的。”
　　“喜欢。”其实我是真的喜欢，那种汉堡包加奶茶的早点太过油腻了。
　　“那就多吃点，等会可是需要体力劳动的。”
　　“体力劳动？”我被刚喝进一口豆浆差点呛着。
　　“是啊，带你去爬绣景山。”她慢条斯理地吃着煎饺，粘着油的薄嘴唇在我看来充满诱惑。“怎么？不想去？不想去的话，那就吃完早饭回家。”
　　“去！……谁说我不去了。”
　　“那就赶紧吃！…”她夹了个粢饭，扔进我的碗里，朝我调皮一笑。

　　吃完早饭，我和燕辰坐上14路，朝绣景山方向出发。
　　绣景山是荣城著名的旅游景点，也是这座城市的象征，相传明朝年间有位小王爷在民间结识一民女，并对其一见倾心，想要纳为妃子，但是封建社会中门当户对的观念狠狠地阻断了这一对年轻的男女。小王爷为了女子放弃了自己尊贵的身份，从此两人隐居山林。日后，当地的百姓为了纪念他俩，为这座不知名的山头取名绣景山，寓意锦绣良缘之意。
　　这段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吸引了全国各地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来此旅游，而作为荣城人的我，却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

　　下了车，就是绣景山风景区的入口。雨已经停了，凌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我和燕辰两个人从山脚出发，这里地势很低，很多游客都会选择缆车上行，但现在是凌晨，我们只能选择徒步行进。
　　“阿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燕辰问我。
　　“可以，怎么叫都行。”
　　“阿睿你和文渊的感情很好？”
　　“嗯，是，我们一起长大，打小就是兄弟。”
　　“好到什么程度？”
　　“这很难说啊，感情很难说清楚。”
　　“感情很难说清楚……”她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若有所思。
　　“燕辰，今天我和你出来的事情能不告诉文渊吗？”
　　“不会的，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想你兄弟误会你。”
　　“嗯，谢谢你，还麻烦你出来陪我。”
　　“错了，是你陪我，我很想来绣景山，可是从来没有人陪我来过。”
　　“你喜欢这里？”
　　“嗯，对，更喜欢小王爷的传说。”
　　“女生大多这样，对爱情故事深信不疑。”
　　“为什么不信？”她反问我，“阿睿你不信吗？”
　　“信，可是这世间大多的爱情都不那么完满。”
　　…… ……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么聊着，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到山腰上了。
　　山腰上有块石碑，上面刻着“绣景”二字。
　　“阿睿，过来。”
　　我走过去，看见燕辰从包里掏出手机，她把头轻轻朝我肩上靠，举起相机，拍下了两张年轻的脸。他们笑的有些拘谨，却很诚挚，很多年之后，我再打开这张用手机低像素拍下的照片时，没有一次是忍住眼泪的。

　　燕辰合上手机，放回书包里，整理好。我看着她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就这么看着，看着，甚至有些出神了。
　　“傻瓜，看什么呢？”她用手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
　　“你。”这个时候的我确实有一瞬间智商为零了。
　　“哈，我？”她先是一愣，转而又狡黠一笑，“林睿！你不会喜欢我吧？！”
　　还没等我开口，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腮边。
　　是燕辰。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万里景秀，天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