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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十四章 心事谁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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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道:“杜初——,你不怕你父王真让你娶了我?”
“你和顺风镖局的于蒙有口头婚约,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我父王知道后断不会相逼。”他道。
我哼了一声,“到时你再装作苦主,最好演得伤心欲绝,让你父王心软,你再对其说要娶哪家的小娘子,你父王定是狠不下心拒绝,太子殿下便能得偿所愿。”我道,“太子殿下这算盘打得响当当!可也没问安乐愿不愿意配合着?”
“安乐可愿配合?”他顺口问来。
我没好气答道:“不愿!”
他捏了酒壶,慢悠悠地为自己斟了半盏酒,却是不喝,只一圈一圈地转动着白瓷酒杯,却道:“我书案上那只白玉杯是儿时我母妃送我的,我本想着什么时候将其扔了,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仍然在那书案上。”他声音极轻,似在自言自语,“那夜对那凤娇娇做戏,你让我把它摔了,我却生紧,万分不舍。”难怪他对我莫名其妙发了那么大的火。
可他与我谈这些做什么?
听他道:“我母妃不喜欢我,我……却希望她是喜欢我的……哪怕……哪怕回头看一眼也好……”那声音囫囵着,似有些凄凄凉凉的醉意。
“太子殿下醉了!”
“是……醉了!”他举杯喝干了那盏酒,又捏了酒壶,慢条斯理地斟了半盏,道,“如若不醉,我能与你说这些?”声音混混沌沌的,看来真有些不清醒。
“那年我生辰之日,跑去思宣宫求见我母妃,她却闭门不见。”他仰头喝净了杯里的酒,扯了嘴角,却是凉凉凄凄的笑意,听他道,“我很伤心,走着走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逍遥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三月,她站在一棵梨花树下,与那洁白梨花相映相生,说不出的明眸皓齿。”他捏着酒壶直接灌了几口,“竟觉着似曾相识。那人,我觉着似曾相识!”他道,“她问我为什么哭?我不能答她,却莫名其妙地问她,‘你是在等我吗?’”他浅浅而笑,那笑容似渐渐融化了凄凉,升腾出了多多少少的暖意,“她对着我展颜而笑,那笑靥犹如梨花枝头的骄阳艳艳,明媚温暖!”
这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或许吧,他遇见她,在他人生顿感冷意之时,她的笑靥,该是他心底的暖阳,随即那女子也变得特别起来,无可取代。
我遇见他,那又是什么?想来想去,该是宿命。他已有无可取代的人,我却看着无可取代的他,不是宿命是什么!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空了?又寻了几上的酒壶,逐一摇晃一番,都空了?便去抢他手里的酒壶,他低低笑着,避开来,“不准抢!”
我有些沮丧,不得不垂涎地看着他灌了自己两口酒,抹着嘴角,几分倔强,“最后一壶不准抢!”
“我不抢,那你告诉我,她是在等你吗?我姐姐三月是在等你吗?”我问他。
他突然笑了起来,“她在等我?不,她当然不是在等我,我与她不过萍水相逢。过客匆匆,一场记忆,不过萍水相逢!”
“你喜欢她!”
“喜欢?”他喃喃低语,“是喜欢!一日得见,似曾相识,日日得见,便生情意。”
“你打算娶她!”
“娶她?是要娶。我为她步步为营,小心算计,等着她能抬头看见我的好……定是要娶的!”
“那……便娶吧……”
“那便娶吧……那便娶吧……”他的眼眸就着烛光似有些黯淡,“她……喜欢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她喜欢杜昱……杜昱……”
“什么……什么……杜昱!?”我咕哝着咕哝着,酒似醒了三分,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你知……知她喜欢杜昱?”
他抱着酒壶站起身,晃了晃,“你以为全天下都如你这般傻!”
“那……那……你还娶她?”
“娶……当然得娶……能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是与不是?”他摇摇晃晃地向我倾身而来,在我耳边低低道,“我一定能赢了杜昱,无论是三月,还是我母妃!”
说完,便倒在我身上。我被他带着摔了下去,本想再给他一脚,顿觉颈上有点凉意,用手一摸,似是水痕,便再没狠下心踢他。
第二日,也不知我比他先醒,还是他比我先醒,反正是一上一下,你看了我,我看了你,姿态怪异。他也不起身,却问道:“你怎么不推开我?”
我一晚被他压得只剩半条命,他还好意思问。我没好气道:“我没醉定是要把你踢下身的!”说完喘了两口气。
他仍不动,看着我眼眸却渐渐深邃起来。
“你……你还不起来!”我莫名其妙有些恼怒。
他清了清嗓子,双眼顿时清明,缓缓起了身,出我厢房时,回头看我仍然在原地挣扎着起身,煞有气势地补了句:“你就不能少喝些,满身酒臭!”
酒是他带进来的,趁机耍酒疯的也是他,他还嫌我酒臭!我气得抓了地上的酒壶就向他砸去,可惜因昨晚被他压得全身僵硬疼痛,那酒壶甩过去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眼睁睁地看着他扯起嘴角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我的厢房。
大摇大摆?确实是大大摇大摆。事后,他那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看我的眼神没一个正常。后来我有一段时间爱提笔写些忏悔录,其中一条总结这逍遥宫就是个是非地,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便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直传得整个逍遥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与太子那厮的那点空穴来风的所谓情事便被无厘头地传来传去,还大有越传越暧昧之势。如上次我与他在梨园打架,被活活传成我争风吃醋后与太子在梨园打情骂俏。至于他在我厢房喝醉酒那晚,那就传了数十个版本,最过分的传言便是那夜我与太子那厮情不自禁,干柴烈火,没能把持,生米已然煮成熟饭。
我那师父秋水妖姬也是个爱凑趣的,也不知何种心思,刻意遣来一歌姬,对着我唱了一曲民间杂本里的词调: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