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之锦年安乐》木音水言

36、第十三章 太子夜访

　　我和杜初那厮打这架打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目无礼法，以下犯上，当然，这罪名是他事后给我安上的，我认为自己不过是酒喝多了不大清醒，一时做了点糊涂事。他可是滴酒未沾，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我一介小小书史斗殴，这像话吗？像话吗？总结来总结去，也只觉着这厮怕是疯魔了，定还是乐疯的。能不疯吗？经过昨晚一闹，他与东国公主的联姻十之八九是成不了了。
　　看他站着似在笑，坐着似在笑，睡着也似在笑……竟然看着我时也似在笑！平常他看我要不板了一张脸，要不就邪里邪气的，端着几分算计，哪像如今这般和蔼可亲。况且那日打架后，他也只象征性地训了我一句“以下犯上，目无礼法”，便再没有下文。我真是很不安，很不安呀。左想右想，觉着还是离那厮远点。
　　可又能远到哪里去呢？他那书房虽比平常人家的大上许多，书房外的院落也甚宽阔，可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我窝在厢房不出来。
　　我就还真窝了几日，一日，实在是憋不住，溜出来溜达溜达，便听他在书房里也不知问谁，“怎不见安书史？”
　　吓得我立马又窝了回去。
　　正当我急得求菩萨拜佛希望那厮能早日恢复正常，我也好重见天日。一日夜里，他却提了几壶酒，大大方方地进了我的厢房。
　　我与他虽尊卑分明，可毕竟是一未嫁女子，哪能大大方方地放一男子进闺房。见他提着酒壶站在我厢房外，就着月色，很有些艳色无边，我当时也是清醒的，他迈腿想进屋时还刻意地拦了拦，他却来了一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我被蒙得怔了怔，正在想，我算得江湖儿女，他堂堂一太子算什么？
　　他一闪身便进来了，还不避嫌地四处瞧了瞧。“女儿家的闺房都像你这般乱？”
　　乱？是有些乱。养在墙角几只瓷瓶里的花枝早就奄奄一息，几册杂本胡乱地扔在案上，狸毛笔倒在宣纸上，墨汁点点晕染开了，宣纸上“太子疯魔”几字墨迹新鲜，我慌忙奔过去把它揉成一团，见那厮正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拂着几上残存的点心残渣，也不知瞧见没有。榻上堆着几件正准备过了这风头再拿出去浆洗的衣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双绣鞋，我脸一红，才知因他先前叩门扣得急，我忙着去开门，脚还光着，便不着痕迹地移过去汲了绣鞋，又悄悄把斜搭在床边的锦被顺了顺，顺便把榻上的衣裙藏进了锦被里，又慌里慌张地整了整衣带。
　　“尔也别忙活了，本太子全都看见了。”他扯了嘴角看着我，边说边指着几的另一边，“坐下陪吾喝几杯。”
　　酒已经斟好，散发着醇香。
　　他兴致颇好，一杯一杯地饮了。我端着酒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便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怎么回复东国的？”
　　“东国使臣一侍女夜闯东宫，刺伤太子，动机不纯，已被当场诛杀。东、南两国向有邻国之谊，又相互诚心交好，东国大智，断有宵小之徒从中作梗，刺杀南国太子定非本意，南国不予追究。念其五公主安危，即日送归故国。”
　　“当场诛杀？”他们竟是找了替罪羔羊。酒是热的，心却生了冷意，虽是无心之过，可我手上的鲜血却是越积越多，父亲当日让我躲来这异神界可会料到这些？
　　听他道：“那女婢鬼鬼祟祟地跟在凤娇娇身后，也不知把实情看去了多少，定要杀的。”
　　我道：“那毕竟是一条性命，你也该核实清楚。”
　　“妇人之仁！”随即从袖袋里掏出一粒药丸，扔到几上，“这是走马阁的独门毒药，别人不认得我认得，从那女婢嘴里掏出来的。”
　　“走马阁的人？”
　　“八九不离十。”他道，“当时我刻意让五公主刺伤我，那女婢本藏在房顶，惊得脚步不稳弄出声响，被我的侍卫发现。从房上抓了下来就想吞这毒药，幸我及时制住，从她嘴里得了这粒药丸，走马阁的碎尸丸，一咬破立马毙命。”他道，“含了碎尸丸的都是走马阁的死士，即便要了她的命也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他道，“况且她表面上是凤娇娇女婢，那凤娇娇虽伤了我，我也真不能拿她怎么样，便顺便卖了东国一面子，只得杀了那女婢。”
　　“你真不知我父亲的失踪和走马阁有关？”我问道。
　　“不知。”他道，“他日我于走马阁有恩，走马阁少主简也与我一见如故，兄弟相称。要说有多了解走马阁，也不过如世人知晓的那般，知它是八荒天下的第一大阁。”
　　我不太相信。
　　“你不信？”他道，“本太子没必要骗你。”
　　“太子殿下心计颇深，这般说辞安乐实不敢信。”我道，“你明明猜到东国来联姻的公主不是五公主，还断定那凤娇娇定会主动配合着你，是与不是？”所以当日连戏都懒得在凤娇娇眼皮子底下做实了。
　　“是。”
　　“你让我做你的棋子，毁了与东国的联姻，还利用了阿蒙。”我道，“若东国有说辞，顺风镖局于家于蒙的‘所见’分量不小。是与不是？”
　　“是。”他道，“凤娇娇刺杀我的当夜于蒙在场，要是东国不认账，于蒙可作证。”
　　他倒认得干脆，我仰头喝了口酒，看了他道：“事后我有意避开祸端，你却故意兴师动众地来寻我，还刻意和我了一打架，是与不是？”
　　他倒没有立马答我，“看来你这几日闭门，前因后果都想通透了？”
　　“你别绕弯子，就答我是与不是。”
　　“是！”
　　“好一个祸水东引！”我扔了杯子，“你要让你父王误以为你不想娶凤娇娇，是喜欢我？”
　　他转着眼珠看了我，眼里多少挤出了点愧疚之意，“当夜五公主迷迷糊糊地刺伤我，连父王也起了疑心，遣了太医院的老头仔细看诊，还派人去了陈家请陈舒，可惜那小子不在上京。”他道，“你猜他今日对我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儿实不想娶那东国的公主就算了，自己挑一个喜欢的吧’。”他难掩喜色道，“我父王总算松了口。”
　　他那喜色看在我眼里却生了自怜之意，“你要娶我姐姐尽管去娶，又为何把我推到风口浪尖？”
　　“我要说我想娶三月，父王第一个不答应。”他道，“他是以为我喜欢你，才松了口的。”
　　“所以你就趁我酒醉演了那出戏。”我道，“刚赶走了五公主，立马来寻我，还怕天下人不知，与我在梨园‘大打出手’。”我讥诮道，“知道的是我们在干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闹别扭。”我问道，“杜初——，你不怕你父王真让你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