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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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硬是没忍住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来？”
沢田纲吉愣住了。
方墨的眼睛一直死死的凝固在青年背后的伤口上，所以并没有瞧见青年懵逼的表情。她抛出问句之后其实也有些后悔，沢田纲吉的沉默更是加深了这种情绪——她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这话一出口，味儿怎么不大对呢？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种台词不应该只属于倍受痛苦折磨的苦情女主角吗？！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回到平衡的气氛再一次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奔去，方墨急忙补充道：“那个……虽然很吃惊，但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到来。说真的，入伙的时候我可不知道彭格列的员工待遇这么好呢。”方墨夸张的笑了几声，攥紧了手中的绷带：“不过，恕我直言，你与白兰做的这一桩买卖可一点儿也不划算啊。用套彭格列指环换我这一个二等残废、毫无价值的下属，何止是不划算，这简直就是扯蛋——”
“不要这样说自己，阿墨。”沢田纲吉突然打断了语言越来越粗暴的中国姑娘，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暖色的眼睛正视着她：“你非常，非常重要。”
方墨震惊的瞪大眼睛，剩下的字句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被一口气噎死。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一时间却挣不开。于是，身为一个新世纪女性，她顽强的无视了沢田纲吉的干扰，毫不示弱继续说了下去：“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事实都不会发生分毫变化。你毁了掉超A级彭格列指环。虽然白兰暂时吃了瘪，但是你也失去了与他抗衡的力量。”
“我毁掉的的确是彭格列指环……”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但是现在的彭格列指环，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方墨被绕晕了：“空壳……什么空壳？”
“彭格列指环之所以宝贵，并非因为拥有超高的火焰传输性，而是因为它蕴含着‘纵向时间轴的奇迹’。”沢田纲吉微微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中指：“三年前，当我决心要毁掉彭格列指环的时候，彭格列高层大半都持反对意见。他们其实并不是特别在乎‘奇迹’——那时候指环还没有盛行呢，比起虚无的火焰，他们只想保留彭格列的仪式。继承式、指环争夺战……对他们而言，这些世代相承的传统缺一不可。”
说到这儿，沢田纲吉看着她，竟露出一个极小的、满是怀念的笑容：“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啦，毕竟这枚指环上铭刻了彭格列全部的光阴，还有它所有的荣耀与耻辱——E’la nostra nra incisa sull’anello，很多年前，一世这么告诉过我。当时我还听不懂意大利语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变得平静又满足，眼中的悲痛和痛苦全然消失了。
“所以，我找到了塔尔波，让他毁掉了‘奇迹’，存留了‘仪式’。”那一瞬间过后，沢田纲吉重新被现实包裹了起来：“虽然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真正能够引发奇迹的彭格列指环的确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东西，恐怕只能被称作‘残骸’了吧——它们连B级宝石的力量都没有。”
沢田纲吉重重的抿了一下唇角，眸光暗了下去：“虽然不知道白兰·杰索从哪里得到了‘彭格列指环尚存于世’的消息，但是这一次，他开口向我索要的是一件并不存在的宝藏。”
“……”
方墨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是一个大写的目瞪口呆.jpg。
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方墨神情恍惚的问对方：“那那那……那要是白兰当时发现戒指是假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必须赌一次。”沢田纲吉平铺直述的回答道：“不过，哪怕没有彭格列指环，我也不至于连带全身而退的能力都没有。”
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狂拽炫酷叼的迷之气场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世界我不懂……他开心就好……吧。
方墨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还好不是完整的彭格列指环……真是太好了。”震惊的劲儿过了之后，方墨舒出一口气，轻声道。如果沢田纲吉真的拿着一整套彭格列指环来交换她的命，方墨只会觉得他疯了。她这条性命有多少斤两，她一向是非常清楚的。
然而沢田纲吉听到方墨的感叹之后，神色却颇为复杂。
“怎么了吗？”她疑惑地抹了一下眼角，以此确定脸上没有异物。
“我以为你会对我之前的举动觉得失望。”沢田纲吉的声音轻而缓慢：“因为我所能拿出手的、用于交换你性命的筹码不过如此。如果彭格列指环依旧保留着纵向时间轴的奇迹，也许我会——”
“你会放弃我，然后用你的指环毁掉白兰·杰索以及他那令人作呕的笑脸。”方墨毫无犹疑的告诉他：“这是正确的选择。我不会奢望你做出任何其他的选择。”
沢田纲吉猛地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被姑娘的话刺了一下。
“请别弄错了，对于被你营救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感激。”何止是感激啊；简直是身在一场美梦中。方墨拼命把后半句吞了下去，板着脸，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但你总是把每一条命都看得太重要、把所有过错都背到自己身上——这样走不远的。你是黑手党老大哎，怎么说也要学会狠心一点吧。
“再说了，跟你上床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恰恰相反，我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五百万，完全不亏呢。第二天早上畏罪潜逃是我太胆小，会轻信白兰伪造的那封信也是我自己的智商问题；卡尔卡沙家族那些无辜之人命啊，我更是打算一个人背——你别这样看着我，这些罪孽可都是我的，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沢田纲吉的眉毛一点点皱了起来，让方墨有些不自在，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把那些褶皱抹平的冲动：“你难道嫌自己身上的罪恶还不够多吗？前几年晚上做噩了梦差点哭鼻子还要我来安慰的人是谁啊。”
“不，阿墨，那不是我想说的。”但是沢田纲吉没有笑。他注视着面前的姑娘，有点难过的摇了摇头：“也许我不会干脆地以戒指作为诱饵，也许我会多花一些时间，也许我的手段不会那么的好看，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你。——所以，也请你不要轻易地放弃自己。”
她放弃了……自己？方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彭格列的首领，所以我会对我的家族负责——没错，我已经过了会逃避这个事实的年龄了。但是，‘壮大彭格列’从来都不是我努力的目标。我选择继承彭格列的初衷只是为了守护生命中重要的人。
你是对的，阿墨。如果完整的指环存在于世，对‘彭格列十代首领’来说，我应该牺牲你，然后拿着并不存在的戒指拯救世界。但是，对‘沢田纲吉’来说，彭格列与方墨之间并不存在着二选一的关系。”棕发青年一字一句的说道，神色认真：“对‘沢田纲吉’来说，面前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我选择‘守护’。如果彭格列无法让我做到这一点，那它对我也就失去了意义。”
沢田纲吉皱着眉头，神色坚决。他浅浅的舒出一口气，仿佛悠长的叹息：“请不要觉得自己不值得被拯救，请不要将自己经历的一切苦难，都归咎于自己有错在先。我觉得阿墨你啊，值得被更加温柔的对待。”
天真，愚蠢，二十四岁的巨型婴儿——方墨在心中恶狠狠地腹诽，把沢田纲吉从上到下踩了个、遍，心脏却如同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溢满、常年冰封的地方逐渐沐浴在了阳光之下，让她不由自主的感觉到高兴。
太狡猾了，沢田纲吉，你真是太狡猾了。
她抬头看着沢田纲吉，看着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变成了一个光源。他身上散发着温暖的，持久的光。
“那么……你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
“我打算问的是……你还愿意回到彭格列、回到我身边吗，阿墨？”
“我——”
沢田纲吉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的、笨拙的补充道：“彭格列的未来岌岌可危，我并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赢得这一场战争。这并不是胜利一方抛出的橄榄枝，而是我自私又软弱的请求。我……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那一瞬间，方墨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捧起。
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看啊，多么坦诚，多么真挚。
这让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当然，当然。”方墨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热切。她用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紧握住沢田纲吉的右手，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了它一下，虔诚如同骑士亲吻王的佩剑。
然后她抬起下巴，朝着对沢田纲吉展颜一笑，漆黑的眸子里星光璀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将打爆白兰·杰索的脑袋当做自己唯一的人生目标，并且朝之不断努力的，BOSS。”
听到这话，沢田纲吉俊俏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哭笑不得的情绪。
方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正忙着展望未来呢。
她说自己无法以彭格列成员的身份回去，因为卡尔卡沙家族遇袭事件必须有一个人背锅。她说战斗部门的职务应该交给奥菲尔德，因为对方在部下中颇有微信，立刻就能上手。她说自己也许可以胜任巴立安的某个职位，感受一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暗杀工作……
听着听着，沢田纲吉的表情就越发严峻了起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方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看着几分钟前刚刚又一次向自己抛出橄榄枝的首领逐渐皱起的眉毛，一边颇为绝望的想。
她不敢停下来，不敢听沢田纲吉想让她留下的理由。
也许就向袁碧碧说的那样，她是一个逊毙了的胆小鬼。长久以来，她紧紧攥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火光，战战栗栗的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光源却不敢迈出步子去追。因为害怕被拒绝、害怕不欢而散的结局，以至于连追逐的勇气都丧失了——是啊，是啊，我知道自己逊毙了，方墨想，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胆小鬼永远都是胆小鬼，哪怕直视着喜欢的人的眼睛都说不出正儿八经的话来，哪怕喜欢的人驾着七彩祥云前来将她搭救，方墨都不敢对未来有任何期待。
仅仅是踏前一步握住暗恋对象的手，就已经耗尽了她面对对爱情的所有的勇气。
于是方墨的漫无目的说着，拼命地、有些急促地说着，把就差没有向沢田纲吉自荐彭格列总部扫地阿姨的职位了。
她就这么说着，仿佛忘了如何停下。直到沢田纲吉突然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俯下身子，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她的。
强烈地，热切地，渴求地。
温柔地，忐忑地，不安地。
——他们接吻。
无数座火山在方墨脑海中喷发。天地崩塌、星辰毁灭。世界粉碎又重组，最后回归一片令人头昏目眩的空白。
当这个吻结束之后（她甚至不清楚这个吻是何时、以何种方式结束的），方墨意识到自己正被沢田纲吉注视着。青年的目光灼灼，无数种情绪翻滚于其中，在阳光下呈现出熔岩一般璀璨又粘稠的金色。
“阿墨你身为战斗部门总管的身份确不太可能保住了，”黑手党教父煞介有事的说道：“可是，以我的恋人的身份回去却完全没有问题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