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顾》野也

4、第 4 章

　　熏香弥漫，精致的房间里透过微熹的晨光。松狮打了个滚儿，伸伸懒腰，自个儿一边玩去了。流水的丫鬟上来伺候梳洗，杨夫人时而看一眼镜子，那儿不合心意便说与丫鬟，时而又瞅着自娱自乐的松狮笑，忽而听王嬷嬷报：大少爷来了。
　　“怎的这么早？快过来！仔细冻着了。”杨夫人亲自倒了一盅热茶，递与杨行。
　　“儿子请安，天经地义的。”杨行接了茶，顺手放在几上：“娘，儿子有话想和娘......说说。”
　　虽是亲生儿子，心里也打实疼得紧，可不知是小小年纪便在军营混迹，性子冷些，还是生来如此心性淡漠——杨行脸上一向淡淡的。十六那年，从战场上半死不活的被抬下来，伤愈没几天，一样跨马上阵杀敌，最后全歼敌军。那时老太爷还在，听了千里迢迢从战场上传来的消息，高兴地直说行儿没在外面抹他的老脸。见女眷们个个忧心忡忡，便大声呵斥。说什么“总算是后继有人”、“男儿本该建功立业，报国为家”。后来回京领赏，直至复回军营也无人敢问杨行一句，倒是老爷子在本家宴上把杨行大大表扬一番，也有那时起，杨行变得更孤寂无言，除了问安竟再无一话，又过了几年老爷子归了天才好些。
　　所以杨行与杨衍杨衔同杨夫人，多少是有些差别的。杨夫人觉得对不起大儿子，便加倍疼爱，加上杨行也渐通人情世故，故在外人眼里倒也无甚差别。
　　使了个眼色，王嬷嬷领了周围的人都退下，方才熙攘热闹的房间便只剩了一只打瞌睡的松狮，并左右幷坐的母子二人。
　　“行儿，要说什么？”杨夫人笑问道。
　　“儿子想过了，荣暄郡主是绝好的。儿子愿遵父母成了这姻缘。”杨行低头答道。
　　“果——果真么？”杨夫人也拿不准杨行何以忽然转了性子，可无论是作为母亲，还是作为杨夫人，她都是高兴的：“这——这是喜事，是大大的喜事啊。我回了老爷，让你父亲也高兴些儿。”说着，杨夫人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母亲！”杨行也站起，缓缓道：“二弟与罗姑娘的事......”
　　杨夫人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不仅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呢，原来是这样。这断不能的。你弟弟小，玩罢了。烦了，自然便丢开了。让他玩去，等大了，同你一般，娶个正经人家女儿是正理。你做哥哥，也该劝劝才是......”
　　“娘，”杨行打断杨夫人，正声道：“儿子能娶荣暄郡主为妻，是儿子的福气。可弟弟能寻得一心人，又何尝不是他的福气？儿子别无所求，只愿母亲能成全两对新人。恕儿子放肆，倘爷爷知道这样大的喜事，也该含笑九泉了。”说完，向杨夫人鞠了一躬，转身去了。
　　看着已远的背影，杨夫人本想叫住，却未出声。转身回去，瞥见已凉的茶，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半响，向外道：
　　“王嬷嬷，准备些儿，老太太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