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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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蒋行下了班就驾车前往N城新开的pulo西餐厅，薛言约他在那里见面。
其实他原本对西餐不感冒，觉得用餐规矩比可选菜色还多，没意思。蒋行曾经和一干狐朋狗友吃遍路边摊，如今不知不觉成了西餐厅的常客。薛言近半年下了功夫调教蒋行，如今初见成效——蒋行举手投足间标准的英伦绅士味儿，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他学会有模有样地品评不同年份的红酒，用漂亮的姿势和恰当的力度剔小羊腿，给女士让座，按服务的优劣付小费。
薛言乐见其成，隔三差五就要把他带到西餐厅炫耀一番。
车开到半路，薛言的电话打进来：“亲爱的，我改主意了，你来店里接我好不好？”
薛言虽然是薛董事唯一的宝贝女儿，却铁了心不肯从商，而是跑到国外悠闲自在地游学了几年。回国后，薛言在N城开了家咖啡店，整天不忙着招揽顾客，而是呼朋唤友在店里听音乐看电影，咖啡店歪打正着成了N城小有名气的文艺青年聚居地。
蒋行调转车头向咖啡店开去，不紧不慢过了两条街。转弯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家花店，门前摆了几个塑料桶，桶里插满各种花，都正开得旺，红红黄黄甚是好看。
薛言跟多数女人一样，喜欢这种赏心悦目却没什么实用价值的东西。
蒋行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买花。
花店里只有一个翘着脚翻报纸的老爷子，不似一般店主那么热情招呼，听见蒋行走进来，老大爷从老花镜上边瞄了一眼，就继续埋头看报纸。
花店里装潢极简单，黑地白墙，没有漂亮花瓶和金丝包装纸，满天星大叶草风信子百合康乃馨都被随随便便插在大红塑料桶里，开得无法无天。老爷子的桌子上更有意思，一个灌了水的空酒瓶被撕掉标签，里面插了枝城里少见的荷花。因为花开得大，枝干压得有些弯。
蒋行选了一小束百合跟玫瑰，老爷子抬头看看：“20块。”
蒋行挺诧异，这年头物价飞涨，花店里一枝百合20块也不少见，老爷子要价倒是实惠。蒋行低头掏钱：“麻烦您包起来。”
老爷子放下报纸，看看蒋行又看看花：“送人？”
“是，您给包漂亮点。”
“送女朋友？”
“是的。”
老爷子从刚刚翻看的报纸堆里抽出一张卷起来，抓过花往报纸卷里一插，顺势往蒋行手中一塞：“拿着，回去让你女朋友找个瓶，灌上水把花插起来，又鲜亮又环保，不比塑料纸裹着好看？”
花枝上湿嗒嗒的，报纸吸水性又极好，很快就在蒋行手里皱成一团。老爷子说得句句有理，可就这么抓着花去见薛言肯定是行不通的。
蒋行站在桌子前，闻见酒瓶里插的荷花香味甜丝丝地飘过来，忽然有了主意。
“老爷子，您这花卖不？”
“这花是我自己摘了来看的。”
“真不卖？”
“不卖。”
“我喜欢这花，可周围没哪家店能见着，您老看……”
“得了得了，送你了。”老爷子也许是烦蒋行打扰他看报纸，挥挥手示意蒋行把瓶子端走。
“谢谢您。”
一手抓着湿嗒嗒的花束，一手端着插荷花的空酒瓶，蒋行觉得挺高兴。他将花瓶卡在前排座椅边上，又把那束裹着湿报纸的花束扔到后备箱，怕薛言看见了追问个不停。
蒋行在咖啡馆外面停了车，隔着玻璃看见薛言。她背对着自己，正跟一个瘦小的短发姑娘聊天，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笑得前仰后合互相拍打。蒋行拿起酒瓶，锁了车，稍稍犹豫了一下。薛言极爱面子，蒋行又是初见这朋友，担心那短发姑娘对这随手捡来的酒瓶不屑一顾。可想想后备箱裹着湿报纸的花束，他还是选择了酒瓶。
那个短发姑娘隔着玻璃见了蒋行，示意薛言回头看。薛言转过头笑着对蒋行招手。
蒋行进了门，将酒瓶放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蒋行，这是唐华，就是我常提的花花，前段时间我们订婚时在国外没能赶回来。”
“你好。”
唐华带着点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蒋行：“薛言当年恨嫁，你是第一个让她改变想法的。”
蒋行有些尴尬：“我很荣幸。”
唐小姐对着蒋行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定睛看蒋行从老爷子手中求来的酒瓶。
蒋行分辨不出她是矜持还是勉强，暗想难不成自己需要更夸张，表现出被薛言慧眼相中的诚惶诚恐和对自己不离不弃的感激涕零？
薛言顺着唐华的眼光看向那个土里吧唧的酒瓶，蒋行有点紧张。他从老爷子那儿要来荷花完全是心血来潮，一方面荷花的确少见，将行喜欢它那种大方的味道，另一方面猜想这种拙朴的美可能会让文艺女青年薛言眼前一亮。可薛大小姐久久不发话，蒋行有点担心自己弄巧成拙。
“真看不出来，亲爱的，你倒是很有些别出心裁的表现。”薛言观赏完毕，将酒瓶摆到吧台上，调整了一下角度和位置，然后对着蒋行笑起来。
在蒋行的字典里，别出心裁是个中性词，通常还带着点不便说明的贬义。可看薛言笑得那么真实，应该是表扬自己的意思了。
蒋行还没有回答，唐华已经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整天跟你团在一起，总得学点文艺范儿。”
薛言站起来拉住唐华的包带：“哎，别走，难得来一次，怎么着也得跟我们一起吃顿饭。”
蒋行也站起身来：“附近有几家餐厅环境不错，一起去吃顿饭吧。”
“不用啦，看到你们就好，上次订婚没能来有点遗憾，现在满足了，就不做你俩的灯泡了。”
“怎么会，咱俩认识多久了，你从来没客套过。”
“你这家伙找到自己归宿了，反倒不允许我出去物色目标，没天理。”唐华装作瞪着薛言，又转向蒋行：“我们的薛言就交给你了，可不许欺负她。”
薛言笑着拍拍她：“放心吧，管家婆婆。”
“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就是在外太空我也会飞回来。”
唐华婉拒了薛言提出的要蒋行送她回家的建议，跟小俩口道了别就自己驾车离开了。
薛言今日接待了意外拜访的好友，又收到未婚夫送的别出心裁的荷花一朵，心情大好，甜甜蜜蜜地挽住蒋行的胳膊：“老公，我们去吃饭吧，先说好，今晚我买单。”
蒋行弯腰作揖：“让娘子破费，小生岂非罪过。”
薛言爱死了他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儿，登时就搂过蒋行，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薛言虽有些小姐脾气，眼光却不俗。她只扫了一眼侍者极力推荐的据说是主厨最为拿手的花里胡哨的菜色，就点了个极为简单的牛扒。薛言有个习惯，遇上不熟悉的饭店要拿基本菜式判断主厨的手艺。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考验功力，薛言对此深信不疑。
这家餐厅的厨师手艺平平，无功无过。按照薛言的标准，以后是不会再光顾了，但餐厅傍水而立，风景不错，而且盘边装饰的雕花新奇漂亮，算是扳回一局。
饭后蒋行送薛言回家，二人一路闲聊，谈到周围朋友接二连三的婚事。提起今天拜访的唐华时，薛言很是感叹她还名花无主。蒋行想起那姑娘对人冷冰冰的眼神，道：“你那朋友看样子条件也不错，至今还单身，别是眼光太高了吧？”
“这倒也不是。”
“那就是太严肃了，她今天看我那眼神挺吓人。”
薛言不回答，却又叹了口气，说：“花花特固执，她认定了的事情，别人劝是没用的。”
蒋行想那姑娘肯定有过些传奇的经历，才引得薛言欲言又止。但薛言不愿说，他便也不追问，短暂的沉默后，薛言却又开了口，将当年唐华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蒋行。
唐华在大学期间暗恋系内的师兄，发誓非师兄不嫁，师兄对她也百般照顾。只是两人始终暧昧不明，没有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唐华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跟师兄白头到老，不想那师兄毕业后以光速相亲成婚，娶了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听说女方家里靠养猪暴富，给师兄交了首付又买了辆现代。听当年师兄的好友说过，师兄在醉酒时也曾吐露过一丝心声，说是唐华虽然娇俏聪明，但他选中如今的岳父家，便可在这寸土寸金的都市有块安身立命的地方。师兄还反问酒桌上的好友，一边是喜欢自己的小师妹，一边是奋斗二十年才能取得的资产，换做别人会怎么选？还有些大丈夫不该为情所困之类的胡话，气得那朋友当场拂袖而去，事后还是气不过，索性找到唐华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唐华如晴天霹雳，没想自己一心一意恋着的师兄竟然如此不堪，只抓着薛言又哭又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唐华平日里吃穿都不讲究，家中又只有年老的外婆，的确像是家境平平。薛言跟唐华做了多年好友，知道唐华父母离异后双双定居国外，但共同给唐华留下了一笔基金做嫁妆，数目惊人。师兄竟然为钱抛弃唐华，真是天大的笑话。唐华在家中关了几天，等再出门时变得有些愤世嫉俗，痛恨一切雄性生物。薛言劝她只当被狗咬了，唐华不置可否，再问她要不要盛装打扮去师兄的婚宴羞辱他一番，唐华拒绝了。
听了前因后果，蒋行明白那姑娘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可唐华视金钱如粪土，师兄视感情如粪土，世界观的差异注定了他们要分道扬镳。
车驶到一片别墅区，缓缓停在一栋黄色住宅前。薛言招呼他进屋坐，蒋行从内心深处对岳父抱有畏惧心理，连忙拒绝了。好在薛言也不强迫，两人同往常一样拥吻告别。
老管家胡叔听见声音迎了出来，薛言进了门。蒋行调转过车头，飞速驶入了一片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