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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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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这折戏,唱的穆桂英挂帅的绣球招亲。
彼时那旦角正捧着绣球,作欲抛状。
众女眷的眼神儿渐渐地便都注意到戏上头,那旦角做迟疑状,却不曾想眼神儿不知何时竟扫到了左侧的得月楼。台下众人还有些莫名。知道内情的,心里莫不是一紧,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长公主正待让怜姑姑在一旁给那戏子提个醒,那绣球已似长了眼睛般,越过凤仪馆的墙头,一径丢向得月楼上的慕容。
众女眷随着那绣球,自然也都看向了得月楼。
得月楼上,何时竟有了一位玉树芝兰的翩翩公子?
众人心里,因着慕容风姿莫不又是一惊。
人群里,便有人声私语。
那慕容接了绣球,见自己露了行藏,索性一手拿着绣球,踩过栏杆,御风而下,转眼,便稳稳地落在湖心亭上。
这一手功夫,花俏得让深闺妇人们真真是看直了眼,人群里又是声声惊叹。
长公主这下子险被气炸了肺,都说是戏子娼妇的,没想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敢勾搭未来的女婿!
长公主气白了脸,那怜姑姑慌忙帮主母抚着背,却不敢闹出声响,周遭都是精得跟鬼似的女人们,公主这般,又着实有失大家风范。
过一会儿,公主顺过了气,抓着宋眠的手站了起来,身侧的妇人们眼神都落在亭中的男女身上,自然没看到公主的神情变化。
也不知道那戏子与那公子说了什么,两人竟都一起笑了起来,戏也唱不下去了,那旦角自然知道在主人家是犯了规矩,当下领了慕容出来,坐上湖心小船上了岸。
众人面前,长公主带着自已闺女站在最前头,看着那两人自岸边而来。
“小的给公主陪罪来了。”走近了,众人这才看出,这穆桂英也是男子装扮,正是名动京城的鱼无崖。
“无妨。”毕竟是名角,肯上门唱戏那也是情份,长公主顺过气来,也装得大度,“不知二位?”
“是个熟人,多年未见,不想在府上相逢了。”鱼无崖笑着,“这位是慕容兄。”
长公主一干人等只好装着初见,只是这一干妇人无一不是人精,得月楼也在宋府,这慕容公子与鱼无崖也是初见,想来宋府上该是有人与慕容相识才是。
“望公主恕罪则个,慕容公子是驸马请来的贵客,奴才想他或许无聊这才擅自领到得月楼去,想着等戏看完再介绍给夫人。”怜姑姑见众人眼神犹疑,一转念便到公主跟前领了罪,也顺手堵了众人之疑。
“既然在府上得见故人,慕容想待来日到府上拜见驸马。”慕容左也不是个糊涂人,自己这般唐突不说,若是让人知道于眠丫头相识也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索性拍拍屁股先走人再说。
众女眷见戏也散了,便也趁此向公主辞了行。
待来客都送毕,长公主这才在女儿的搀扶下,回了正院。
“眠儿,能不能断了这个念头?”今日这些事,逼得长公主不得不对女儿摊牌,“那慕容公子倒也长相一流,这江湖行事也不能说不对,只是今日看来,他对眠儿又有几许怜惜?”
“娘,若非女儿心上之人,女儿就是嫁了也断不会幸福的。”宋眠见多了慕容的不按理出牌,早被磨没了脾气,只是眼下是闹在娘亲面前,心里多少有些怪那慕容,“若能共那人一生一世,做对像爹娘般的夫妻,便是最好,若不能,女儿也断断不会随便嫁个阿猫阿狗过日子。”
宋家夫妻,自然是眼下永明朝数得着的神仙眷侣,长公主又如何不希望女儿能似自己这般,见女儿话说到如此,也只能是心里着急,却再没有扯上这个话题。
仅得此一女,若是寻常人家,早早就订了亲的,又怎许得她这般胡为,在在是因为疼惜,希望她能如意,这才放纵这许多年。
罢了,只能私底下共夫君想法子了。
宋眠也乖觉,只是在府里陪着娘亲说话,一整天,只是言笑晏晏,也不提回那别院了,倒哄得公主也开怀了不少。
这边厢,慕容并那鱼无崖,在帝都的皇宫里寻了几坛美酒,又到了御膳房寻了些下酒菜后,在鱼无崖落脚的戏班子里,聊了许久。
这鱼无崖,与慕容老门主还是师兄弟相称,只是不想竟是唱了戏去。
“莫非这唱戏还能上瘾?”慕容斜着眼,看着小师叔。
“上瘾?”鱼无崖笑了笑,“只是闲极了,闹着玩的。”
这是,闹着玩的都能艺动京城,怪不得祖师爷会青眼有加,只是话里,莫不是一股苍凉,年岁虽于慕容相仿,但就这番气度,已强过慕容不知凡几了。
两人经年未见,这相遇又难,只是鱼无崖话里行间,让慕容莫名地觉得不适,所以,他也只是待到月上中天,便辞了行。
别院内,重熙房里的灯还是亮着的,慕容想也没想,就上前敲了门。
重熙开门那会儿,便闻得慕容身上一股子酒味。
“你不是跟阿眠一道去得宋府么?”重熙把他让了进来,领到桌边,又去帮他倒水。
“你不是说去找个伴手的礼物么?”慕容闲闲地接过茶水,这再傻都知道重熙是故意避开了去的。
“好了,我们都不问了罢。”慕容见重熙脸色郁郁,再一想今日所见所为,也觉得有些无趣。
“我今天遇见了小师叔。”慕容扯开了话题,在龙门里,重熙和宋眠都该算是他的师妹,但自从挂了护法之职,倒也是第一次听慕容说起这个小师叔。
鱼无崖是在重熙来之间便离开的,其人其事,也不过是偶而从慕容那儿听到些而已,说是连醉奴都看重的武学奇才,却在师祖离世后也失了行踪。
“说得不多,喝得不少。”慕容顿了顿,却还是没有深说,两人只是坐着,各想各的心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处了,并不是时时都要有话的,却可以这般两两无言也觉得舒服。
及至夜深,慕容才回了自己那屋,一天,算是过去了。
又是一连几日,宋眠却再没有回别院的,只是不时地让人送了些精致的吃食来,慕容并重熙也再没有出过院子,只是在院内一亩三分地里过活。
时光,仿似静止了般的。
这一天,重熙又是起了个早,冬日的小院里,只有风声呼啸着,安静莫名。洗漱后,索性在窗下案几上,铺了宣纸,磨起墨来。
师父说过,心若不静,练字为佳。
而磨墨,也能磨心性。
她这几日,渐渐地也回过味来,阮佑安已是说定了的程家姑爷,可太子殿下在人前是一力促成甚至于是要请了圣旨,但一到人后,但凡有她在,便会扯上阮佑安说些不咸不淡的话来,浑似不知人家是有婚约在身的般,这样前后不一,再加之太子殿下为人,越发是显得大有文章,只是她一介江湖,如今身在局外,就是觉得不妥又如何,况且,万般不过自己猜测的,又如何找得实证来?
眼下只求阮佑安并那程小姐婚事早些了结,也好过这样诸般猜测并不安。
一念至此,重熙手上顿了顿,再磨不下墨去,只好开窗,却看到几日不见的宋眠进了院子。
几日来,阿眠行事许是染了宋府作派,倒也多了些许稳重。
看到重熙,宋眠便几个快步朝她屋里走,快得似乎都像是一阵风了,阿眠其实还是那个阿眠。
重熙从案后走将出来,宋眠也刚好进屋。
两人几日不见,也是互相打量了一番,这才进了里屋。里屋里也甚是简洁,两人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将各自腿脚拢进榻上的锦被里,宋眠又窗外叫了茶点。
待妇人摆好茶点共两碗小粥,两人就在榻上就着一张小几,用起了早饭。
“你还没吃过?”重熙喝了一口粥,见宋眠并不像吃过的模样也正喝粥。
“娘一早就回宫里,我不愿去躲懒到她走了赶紧溜了回来。”神色舒展,又带着一丝促狭,“我对你好吧?”
“可不是对我来着。”重熙用筷头点了点宋眠的头,意会地道。
“哼。”宋眠爱娇地瞪了她一眼,反正她的心事向来没有瞒人,也就默认了。
“他有跟着你回府吧。”重熙这几日也都忍着没问慕容,但毕竟搁在心里头,眼下正主儿回来了,说不得也有些着急的。
“回是回了,却闹得娘亲并不高兴。”宋眠也就在重熙这儿诉一诉苦,“看戏都能看出个花儿来。”又将碰着鱼无崖抛绣球的事儿说了。
这重熙并宋眠都是在鱼无崖之后进的龙门,自然只是听说,况且在宋府里那般情形,鱼无崖又是一脸油彩的,宋眠一心只在慕容身上,并没有细看那鱼小师叔。
“遇见小师叔的事,他倒是一回来就说了,可没说是在你家遇上的。”重熙听宋眠的话,也知道那慕容就是上了人家府里,也是不会刻意讨好的。
“唉!”宋眠耷拉着脸,“我真的好辛苦。”
重熙松开筷子,拍了拍宋眠的肩:“他也终有顾念着你,否则断不会跟你去的宋府。”
这话,倒也是实的,三人一起长大,慕容虽然晃荡,却也机灵,虽说自个儿可能不明白,但行事里对宋眠还是存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