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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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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珍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而事实上,顶梁柱的毛振南倒下了,毛家的天也确实塌了。
毛振南被警察带着了,郑娟茶饭不思最后被送进了医院,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毛珍珍一个。两天前她约了苏忆和石秋出来,翻来覆去一整晚之后、到约好的这天天刚擦亮毛珍珍就在床上睁开眼来。不知道哪户人家,还没到大年三十已经燃起了爆竹,大清早的噼噼啪啪热闹得不得了。毛珍珍突然就酸了鼻子,钻在被窝里嘤嘤地哭起来。
“送子娃娃”的事她已经从毛振南那里听说了,想不到自己出生在这个世上竟然是一路踩着苏忆不幸的二次遗弃来的。她不能理解父母当时的做法,对苏忆充满了同情和愧疚,但是即使这样,她也没办法不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毛珍珍用冷水拍拍脸,洗漱完了缓缓地走下楼去。厨房里没有妈妈忙碌的背影,餐桌边也没有爸爸看报的笑脸了,毛珍珍扭过头拉开门走出去。
外面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大车,毛珍珍看到驾驶室的车门打开、纪芍淮弯腰走出来。他一手搭在车顶一手扶着车门,看见毛珍珍只是眨眨眼,连笑都没笑一下。可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已经让毛珍珍泪流满面,扁着嘴、一路跑着扑进他的怀里:“纪芍淮……”她叫他的名字,委屈、不安,欣慰、高兴。
纪芍淮轻轻拍拍她的背,沉默地任她把眼泪鼻涕都往自己身上抹,最后才柔声对她讲:“走吧,我送你过去。”
毛珍珍还是个孩子,见到苏忆、拉着她的手泪莹莹的,没说两句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哽咽着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石秋把自己的手摆到姐姐和毛珍珍相握的手上,说不出原谅,也说不出任何斥责的话。
也许苏忆和石秋是不孝的,做不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的表情;又也许,她们是最孝顺的,因为这两个孩子有一张和徐美霞一样微笑的脸。她们要求还母亲一个公道,要求所有涉案的人得到惩罚,但绝不会憎恨和迁怒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毛珍珍先回车上去了,纪芍淮站在路边和苏忆说了会儿话。听她说,石秋和李强决定带着小西瓜回乡下外婆家了,李强和小西瓜都还不习惯突然组成的这个家庭,但苏忆相信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该珍惜眼前的幸福了;而她,她会继续留在蕉苍,陪阎其皓找母亲。
“我还是觉得你和其皓,不合适。”纪芍淮像个固执的孩子,双手抱胸嘟囔道。苏忆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他挑挑眉毛接着讲,“不过,那小子人倒不坏。”
“确实不坏。”苏忆抿起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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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新群龙无首,股价连日暴跌,几乎触底。纪从棠坚持让纪芍淮从拓新抽出身来、换与启程合作,不过谁都没听他的。
吴东骏被捕前给纪芍淮打了一个近两个钟头的电话,他希望纪芍淮可以接手拓新,一开始不是没怀疑过棠城的用心,但最后却发现纪芍淮才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个。纪芍淮也接触过启程,但洛凡的经营理念和他的并不相同,纪芍淮最终还是选择了拓新。
而阎其皓,这小子更是了不得。他竟然在吃饭的时候,当面对洛凡讲“别被我太公利用了哦”,然后结完帐扬长而去。
总之,在一片混乱之中,新的一年款款而至。
苏忆和其他老师把参加晚会的孩子带到舞台侧边,探头一看台下已经坐满了观众。纪淮北坐在前排当中的座位上,右手边上的纪淮北不停地回头和后排的园长相谈甚欢,挨着依次坐了阎存义和阎其皓;左手边是纪芍淮,这会儿还掩着嘴打手机,看来拓新的摊子收拾起来还要段时间了。
主持人报完幕,苏忆她们把孩子一个一个送上舞台。看着小精灵们在音乐里蹦蹦跳跳,苏忆有些想念离开身边的小西瓜,她偷偷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台下的阎其皓,心里悄悄地想,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属于她和阎其皓的宝贝呢?
表演结束了,台下哗哗哗地响起了掌声。孩子们在台上排排站好,老师们也从舞台侧边走上舞台中央,主持人说着吉祥的话、把台下棠城的嘉宾请上来和孩子们合影。纪从棠走在最前面,纪淮北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跟在后面,另外的人扣上西装的钮扣也走上台去。
苏忆还是头一回看到阎其皓穿得这么正工作,剪裁修身的黑色西装下,一派玉树临风。他本身就长得好,穿什么颜色款式都驾驭自如,不过苏忆想男人还是最适合穿正装,成熟干练,黑白之间征聘一种天生的男性磁场,看得她目不转睛。
苏忆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阎其皓偏偏一眼就逮住她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得意地笑。苏忆看到他忽地眨一下右边的眼,灿然飞了一个媚眼过来。
呵呵,他一笑,又开出了漫山遍野的鲜花,冬日里甜甜的花香绵绵地把苏忆包围起来。天哪,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呢?苏忆歪着头甜蜜地想。
所有人走上舞台,微笑着一字排开。记者们举起相机涌到舞台边开始照相,保安和警卫都集中在台下维持秩序。突然“嘭”的一声枪响,台中央的纪淮北应声倒地,胸口汩汩地流出鲜血。
“呀!”有人开始尖叫跳窜,孩子们大声哭了起来。舞台比较高,苏忆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道黑漆漆的影子从阴影处一深一浅地迈出来。是炮哥!他手里架着一台老式的猎枪,放完一枪后“咯嗒”一声重新上膛,又瞄准了台上的人。
苏忆知道,炮哥恨棠城的人,他是冲着他们来的!是她疏忽了,那天在弄堂里见过炮哥之后就再没听到他的消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猎枪的射程很远,没有办法近距离射击,打中纪淮北之后炮哥已经暴露了行迹,上完膛他最多只剩下开一枪的机会。他眯起眼,仔细分辨台上的人。可悲的是,他一双曾经1.0的眼睛在牢里熬成了轻微的老花,四下找不见阎存义的影子。
“阎存义!”炮哥仰天狂吼一声,成功地看到逃窜的人们下意识地往一个方向望过去。来不及了,炮哥扛起猎枪冲着那个方向“嘭”地又是一枪。
“啊啊啊~”剧院里哭叫声此起彼伏。炮哥看到穿着制服的保安和警卫朝自己的方向压了过来,他的猎枪滑下肩膀,最后似笑非笑地瘫在地上:“George……”
炮哥很快被人制服,他的脸被人压在地上,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他还听得见,听见的却不是他想听见的名字。
“苏忆,苏忆?听得见吗?”阎其皓死死捂住苏忆的肚子,可鲜红的血不停地从他的指缝喷薄而出,压也压不住。
这一回,我够视死如归了吗?
苏忆想这么对他讲,可眨一眨眼,再也没有重新睁开的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