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番外·三 有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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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胤祥恭敬的站在朝堂上，心里汹涌澎湃——四哥终于登位了，终于。
这天下，是他们的了。
是的，是他们，而不仅仅是四哥。他对他的一往情深，他都明白。而之前，他所有的无法回应，所有的缄默也都是为了今日。
胤祥这样想着，抬头，对着胤禩笑了一下。
胤禩面无表情，但胤祥觉得，他似乎能够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真正的胤祥坐在电脑桌面前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才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牙齿摩擦的声音。
这纯粹是胡扯，他对老四永远只可能是又敬又恨，对老八永远是相互瞧不起。
此时此刻，是他跟张京好分手的第二天。
之前，张京好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当年的那段“历史”，当然，是经过加工改造的部分——弄得胤祥痛不欲生，可他却还是在跟她分手之后点开了因为她的“唠叨”而保存已久的网页。
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呢？找一个腐女当女朋友，还不如去搅基……
胤祥冷笑着粉碎了文件，长舒了一口气。他总归会忘掉张京好的，不为别的，就为她是张京海——他前世的大哥的妹妹。
走在故宫里，胤祥似乎是又感受了一遍当年的痛彻心扉。
夏天的故宫异常的闷热，胤祥却丝毫不在乎。天知道当年他被圈禁在府中的时候就算热死也不会有盆凉水，这点子闷热又算什么呢。
或许也没有这么过分，只是对于一个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少年来说，这种残酷显得尤为不可饶恕罢了。
胤祥想着，就撞到了人。
还是个冰山。
胤祥又在心里冷笑，他最讨厌冰山了。最讨厌冷若冰霜的人，也最讨厌满脸虚伪的笑容的人。所以比起当年那个冷漠威严的四哥和那个狡诈懦弱的八哥，他甚至觉得荒诞孤僻的太子更招人喜欢。
皇上，呵，皇上。胤祥完全抛弃了素质，冲着撞了自己的人嚷嚷，直到招来了工作人员。
是个漂亮的女生。胤祥忍了忍，走了。
没有什么计较的理由。胤祥当然不知道，他撞上的那人壳子里就是胤禛，他当然也不知道，虽然此刻他怀着巨大的仇恨，终究还是原谅了他们。
胤祥逛满了一天，精疲力竭的走出故宫，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那里仍旧活力四射的张京好。
当初受到吸引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她那一身不会疲倦的活力。胤祥觉得自己很老了，需要有一个有活力的人来陪伴。
张京好当然也看到了胤祥。她冲着刚刚说话的熟人摆了摆手，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很累吗？”人还没有到面前，张京好就迫不及待的问。好像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语气里含着关心含着急切，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耐。
她总能这么到位的扮演一个关心者的角色。胤祥默默的想着，心里的怒火一点一点的燃烧着。
就好像当年的八哥。对谁都是一脸同情一脸关心的样子，那种虚伪做作的讨好关怀他怎么能忘记。无差别的温柔跟冷漠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还不是出自真心。
胤祥就这样，把眼前的女人跟曾经的胤禩归到同一类人去。
“怎么不说话？不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吧？”张京好伸出手在胤祥眼前晃了晃，明媚的笑容变得更加担忧。
“我没事，不需要你关心。”胤祥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过分。今天他的修养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于是他又补充道：“我请你吃晚饭吧，反正闲着。”
他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明已经分手却还这般熟络。明明自己的理由就那么无理取闹——我觉得你哥哥不会接受我。这叫什么？
张京好没有给胤祥继续阴沉下去的机会，立刻兴高采烈的答应了：“好啊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有一种女人叫做大方，有一种女人叫做豪气。前者可能是装大方，后者要大方确实真的。
胤祥觉得眼前的张京好和曾经的八嫂都属于后者。
晚饭是一桌子辣椒。胤祥不喜欢这个，却又很享受红色的温暖。他自己也开始搞不清楚今晚这顿饭究竟是快乐还是不快。而对面的张京好开始动筷子的时候就是她开始滔滔不绝的时候。
“你知道吗？辣椒虽然可能伤胃却很养气哦，吃完会浑身舒畅的。这样你就不会为了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闹别扭了。”
胤祥眉头一皱，决定忽略她话中的深意。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究竟是谁。
“知道吗？我在北京呆了四年，今天却是第一次来故宫。虽然一直号称是清史爱好者，却一直不敢来面对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是不是很奇怪？故宫里真的有那种很压抑的气氛呢，尤其是一想到当年的那段历史——”张京好顿了顿，“很惨，是不是？”
胤祥有些呆了。他开始随着张京好的话回忆。
“唉。你说一开始究竟是谁对谁错呢，出身、能力、排行、嫡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可以淡泊吗？”
是啊，究竟是谁对谁错呢。有那种可以睥睨天下的机会，谁没有野心？为什么单单就是他，就是他被圈起来，折了翅膀，拴起来，为什么单单就是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人坐在自己想坐的位子上，而自己只能匍匐，只能摇尾乞怜？
他是恨康熙的。如果他不是庶妃生的，如果没有太子，如果当时站在风口浪尖的是老四是老八，康熙还会不会圈禁他？！答案是会！他永远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怀疑每一个优秀的儿子，胤祥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什么十多年的大好光阴，什么意气风发的美妙年华，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你还求什么呢！
“为什么那个位子那么炙手可热？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头破血流？这些问题啊，真是经不住推敲。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康熙都把事情做到那种地步了，怎么还会有人不要命？”
怎么不会！胤祥又是冷笑。他的那群好哥哥们就会。什么趋利避害，只不过是因为已经失败不得不低头罢了。人再高级也就是一会犯弱智错误的动物，一个转不过来就变成了阶下囚变成了失败者，这个时候除了低头，还有什么选择呢。
就算是有，也还是有人像老八那样遭人作践。活该，谁让他低头的，明明有玉碎瓦全闹一场的能力，却偏偏想要打动老四那个铁石心肠，怎么可能？
自己意气磨灭了，装一装狗腿尚被怀疑，老八那半斤八两还想保全老九老十老十四，做他的春秋大梦！
这不是不要命是什么。
“而且，真的就一点手足情分都没有吗？就算没有，总还有点人最基本的道义吧？”
呵，还真的没有！
不用说是兄弟了，就是母子，为了生死存亡的利益都有可能争抢。后宫是个磨人的地方，两个人在那种地方无论有没有瓜葛，都像锯条和铁块。不是铁块被锯开，就是锯条被磨平，被崩断，要么，就是两败俱伤。手足情分，仁人之心，道义，都要死了还有什么道义，舍生取义是最高理想，既然是最高，一般人就别妄想什么达到标准！
君王，又不是君子。开什么玩笑。
“就算这些都没有。”张京好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我也宁愿相信他们有难言之隐。你想想啊，好好的一帮男人，还都是天之骄子，哪有说投降就投降的，哪有说拜服就拜服的，而且还都魔怔了一般重复摔倒在一个门槛上？都没有脑子没有理智啊？
“最最重要的是——”张京好激动的瞪大了眼睛，“康熙是爹啊，虎毒不食子，况且又是那么宠溺孩子的一个爹。哎呀，逻辑乱了，太激动。我给你屡屡啊，你看康熙他从小就缺少父爱，到头来他肯定最重视的就是对子女的教育，不能让他们也感觉到缺少父爱吧？可偏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爱，不知道爱和不爱的区别。于是好心办坏事儿，就变成了夺嫡大战。多惨呐。我估计，就算再给康熙一个人生来思考爱与不爱的问题，他也不会想透。
“而且，你想想，二十四个儿子啊，多么扭曲的数字。怎么可能爱的过来？每个人分一点就剩下不到二十四分之一了。一个帝王，首先要爱自己的国家，然后还有臣民，然后才是家人。这都几分之几了？那些儿子们当然很可怜啦，一点都不满足于那一丁点父爱，母爱也达不到标准……唉！所以说计划生育好啊！咳咳，扯远了。我是想说啊，真的仔细想想，这些人有什么可纠结的吗？经历过的不都是人之常情？人类社会的必经之路罢了……”
胤祥懵了。
他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长久以来一直蜷缩在被伤害的外壳里不曾跳脱出来从别人的角度看看，胤祥已经不记得仇恨是怎么生长起来的了，只记得仇恨梗在那里，一丝一毫也不肯离开，对每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都那么明晃晃的竖着，张牙舞爪，却忘了仇恨本身的目的。
他恨他们，为什么恨呢？因为被伤害。为什么被伤害的更深呢？因为恨。
他不断的用仇恨提醒自己被伤害的经历，于是不断的重复被伤害的过程，终于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
胤祥在最光明的年纪经受了最黑暗的打击，所以他无法快速的摆脱仇恨。
但这并不是说，他不会明白。
就像康熙终究明白过来他对所有人的爱都太浅薄最后只能算是无爱一样，就像胤禩终究明白过来当年自己是输在后来的“不争”而不是当初的“争”一样，就像胤禔终究明白过来如果始终想不明白缘由就随它而去保持自我就好一样。
人，总归会顿悟。理解本质如康熙胤禩也好，不理解本质如胤禔也好，都是顿悟。因为他们接下来的人生会轻松会愉快，会开始摆脱之前的阴影迎接未来的美好和意外。他们的生命，不论精彩与否，都会继续向前。
只要向前就好了。千万别停滞不前。
“人类……”
“好了，别说了。”胤祥笑着打断张京好，“我有件事求你。”
“……你……说。”
“我想见见你哥。”
东京铁塔的一遇让胤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真的是他们。自己所憎恶的曾经。
是的，所有的他所恨的人其实都不是他们本身，只是那段曾经罢了。
就像席缘抱着小福淡淡的笑：“十三，没有谁亏欠谁的。都是自己亏欠自己的，想不开就是最大的不该。”
“想不开就是最大的不该”，什么得不到舍不得，都是胡扯。想不开罢了。
看着席缘和张京海腻腻歪歪让人无限羡慕的背影，胤祥深呼吸，转过头对着一脸明媚的张京好说：“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在这儿等着我呢？”
“是啊，我查过你的浏览记录和笔记本，全是关于那段历史的，所以我才去调查了一下下。你也真可以，关于这种历史遗留问题还能纠结到跟我分手的程度……”
“……就这样？”胤祥惊讶的看着张京好。他以为，她都知道了，没想到她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在为历史事件困扰——好吧，虽然他是历史老师，可也不至于敬业到这种程度。
“你以为？！想太多了吧！如果这么闲，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要不……你也去找个美男给我搞基看看？”
胤祥笑了，一把搂住张京好的腰，低低的在她耳边说：“嫁给我，我补给你一辈子。”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三 有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