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丸之断流》北渊凉

8、存在，紫色的鸢尾

　　突然被点到名字，还触及了自己所不想谈到话题的姬平怔了下，表情复杂地看着朴仙翁，吐口气后缓缓说道：“其实……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一把剑对么？”
　　「剑？藏在体内……」杀生丸看眼姬平瘦小的身板。他所知道的是完整妖怪可以将自己的武器与自己融为一体，可是半妖……「也有可能么？」随之的，杀生丸否决了这一个想法，「若是可以随意使用，那时候就不会被妖怪几乎撕裂了。」采药时差点被小妖怪杀死，刚刚的差点被犬夜叉撕裂，怎么看都不是自主将剑藏于体内。
　　朴仙翁轻轻应了声，太过细小的眼睛看不什么眼神，却有种幽深的感觉道：“你怎么会知道？”姬平偏了下脑袋，笑得几分无邪地道：“因为在特定的时候以及对的言语的时候，会与它产生共鸣。那个，你只知道是什么剑么？”
　　“龙溟牙，拥有开启冥界的力量，亦被成为‘冥界之匙’的剑，”朴仙翁的口吻有点遥远，视线再次落在姬平的身上道：“是属于南国曾经的首领——炎夜王的两把牙之一。可是后来过重的邪气连炎夜王自己都无法控制。最后，只能将龙溟牙封印在洁净的物体之内。”
　　微微点头，姬平脑袋自然的靠在杀生丸的肩头，依然笑着说：“所以，身为巫女所生之子的我，成了最佳的封印之器。只是没想到邪气还没在我体内净化，他就战死在外了呐。”
　　「这就是我被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呐……」姬平有点不甘，微咬了下唇，站直了身子道：“朴仙翁，谢谢你的回答让我肯定了某些事。”「现在的我，才不是为了净化那把邪剑而存在的。」坚定的笑了笑，姬平转身跟上已经转身离开的杀生丸。

　　脚踩在地上，发出折断的微弱声响，然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因为知道自己是作为封印而存在着，才想要别人认同自己的存在么……」杀生丸记起那双带了恳求而执着的眼神，微勾起的唇角划出不着痕迹的讥诮笑意，「连自己都无法认同自己的存在，即使别人认同了也是枉然。」
　　跟在杀生丸身边，姬平看着一侧各色鸢尾编织出来的七色海洋，淡淡的味道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瞟向森林的更深更远的地方。凋落的花让人来不及惋惜的时候，另一朵已经紧接着绽放自己的惊艳，以此来赢得短暂的惊叹，这边是他们的一生。
　　柔软的花瓣划过小腿，姬平弯腰折下了一朵道：“杀生丸，送给你好不好？”
　　杀生丸瞥了眼姬平手心里还有新鲜的紫色鸢尾，淡漠的移开了视线。看着不领情的杀生丸，姬平也不顾他反对的插在了他腰间的束带上，执拗的不让杀生丸随手给丢掉道：“这是心意，明白了自己存在而想向你表达的一份心意。”

　　“明白自己的存在而想向我表达的心意？”重复着，杀生丸说出自己的不解。对于姬平有时候跳跃性极强的话题，杀生丸觉得自己有种跟不上的不舒服感觉。
　　用力点了点头，姬平笑着说道：“现在起，我是为了杀生丸而存在着。这是我存在的理由。”
　　「为我而存在？」杀生丸眯了下双眼，停下脚步看着绝对是认真的姬平，轻笑了声道：“你不觉得很无聊么？半妖，我杀生丸不需要或者对我来说，那些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收起那些无实质的誓言，在某一天，谁都无法预知背叛这件事。都是为了自己而存在。”「别总把那些无聊的话挂在嘴边，半妖。」
　　姬平安静的摇摇头，面对着杀生丸毫不留情的否决，沉寂的紫眸里有着混乱却是干净的颜色，缓缓说道：“我，没有为自己而存在的理由……就本身而言，我没有那样的资格。因为被利用而出生的自己，肮脏得没有为自己的资格。”
　　笑了笑，看着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惊讶，也沉默的杀生丸，姬平看眼他腰间的紫色鸢尾继续道：“不管你怎么看待，这是我为自己定下的意义。紫色的鸢尾……”声音渐渐转弱，姬平止了声，体内异样的躁动让他无法说出剩下的话语。

　　咚——咚——
　　似乎是自己的心跳，又像是剑的鸣动。
　　袭来的黑暗里，远远的传来木屐砸在地上的“啪嗒啪嗒”声音，随着越来越清晰，黑暗的帷幕也一点点褪去。
　　漫天的白雪，沁骨的冰寒被风吹进了破烂的衣服里面。
　　一座简陋的茅草石屋里走出个年轻的女子，轻轻抱起冷得缩在雪地里打抖的孩子，用着自己同样冰冷的手搓暖紫红的小手，说话间嘴里吐出团团白气：「姬平，不是说了冬天不许这么站在雪地里么？会生病的。」
　　小孩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眨眨双眼道：「母亲，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我没有？为什么我的耳朵和眼睛那么奇怪？和母亲的不同呐，」舌头舔了舔紫青的唇瓣，打着哆嗦。「为什么不可以出门和下山去住呢？那样就不会这么冷了。」
　　脸上有着湿热，小孩拿手摸了摸然后放进嘴巴里舔舐。
　　「因为……我们是被抛弃的、没有必要的存在……」
　　「因为，姬平不是完整的人类，也不是完整的妖怪的存在，不过，姬平却是最纯净的存在……」
　　「因为，山下面会被欺负，而母亲不想看见姬平被人欺负了。再冷的冬天，也会过去的，知道么？姬平……」
　　「嗯！」小孩点点头，有点儿热度的手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明亮的紫眸里有着大大的不解，「为什么母亲的眼睛里有水流出来啊？」
　　母亲怔了下，低头亲吻额小孩的眉心，说道：「母亲是在哭泣，为姬平的存在而哭泣……都是母亲的错，如果，姬平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姬平不存在？」
　　「不，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姬平就是姬平，存在了便是存在了。只是，母亲一个人的过错。」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呐？母亲说过那样的话语……」
　　心，有点难受。原来自己是连母亲都想要否定的存在。
　　漂亮的银色长发，冷冽的金眸……
　　「都是为了自己而存在。」
　　自己可以为了自己而存在么，可能吗……

　　“啊，杀生丸大人，”玲蹲在昏睡的少年身边，担忧的问道：“姬平没事么？都睡了好几天了啊。”看着外出回来的杀生丸，玲询问着，目光却落在那张安宁的睡颜没有动静。
　　杀生丸微点头，走到姬平的身边坐下道：“没事。”
　　少年的耳朵抖了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轻起的唇瓣发出微弱的声音：“杀生丸……母亲……”
　　“杀生丸？母亲？”玲不解的重复，让紧随着杀生丸回来的邪见惊恐的弹到了一边，「居然、居然这么叫了……死定了吧！」
　　闻言，杀生丸只是淡漠的看眼睁开了双眼，却目光有些空荡的凝视着上方。

　　“姬平！你终于醒啦！！太好了！”开心的玲一下子趴在了姬平的身子上面，措手不及的姬平很无辜的被自己的口水给抢得流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玲笑得开心的小脸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道：“你怎么能这么做啊？会死人的知道不？”
　　瞥了瞥嘴，玲玩捏着姬平的耳朵，朗声的童音在空气里散开来：“终于醒了，我们都很担心呐！姬平都睡了好几天了。”姬平怔了下，迟钝地问道：“几天？”
　　玲肯定的点点头，不管邪见想要制止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是啊！还不时的叫着‘杀生丸母亲’，或者‘母亲杀生丸’之类的。姬平，杀生丸大人怎么会是母亲呢？不可能的吧？”「杀生丸大人明明是男的，虽然玲懂的事情不多。」好奇宝宝地看着姬平，希望能够有答案。
　　“咳咳！”不自然的捂着嘴，姬平只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灼热，尴尬地看眼面无表情的杀生丸。「好、好丢脸啊……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姬平连忙捂住玲还想说话的嘴巴，干笑道：“别再说了，我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对着玲怀疑的目光，姬平连连点头表示没事。
　　看眼起身离开的杀生丸，姬平连忙将玲从身上扒下来，有点踉跄地站起来跟上杀生丸的脚步。
　　而邪见则拉住想要上前的玲，带着威胁的口吻道：“你想找死么？最好不要跟上去啊！”「死？为什么啊？」玲嘟了下嘴，坐在原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