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者的飞翔》盛华九州

17、[16]声

　　01

　　慕锦年望着夏琢忙碌的身影。厨房里传出了熟悉的香味。
　　日子和从前一样。两个人之间没有因为大约一年不在一起而改变什么。清晨醒来的时候，慕锦年发现夏琢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在准备好了一切以后，等着叫醒他。
　　但是——
　　夏琢回来几乎不怎么说话了。

　　“吃饭了吧？”慕锦年闻香走到了厨房。
　　夏琢正在炒鸡蛋。香喷喷的气味牵引着慕锦年的味觉。夏琢只是随性地轻轻一点头。然后专心做饭。
　　气氛有点不合适。
　　慕锦年悄悄地退出厨房。坐在客厅里，不再说话。

　　一会后，夏琢做好了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慕锦年闻声走过去。夏琢无声地坐下来。然后开始吃着饭。
　　有些奇怪。有些沉闷。早餐在如此的氛围里度过。饭后，匆匆地和夏琢去了市优。

　　02

　　——听说夏琢回来了。
　　——是啊，无故转到别的学校。
　　——太好了。今年市优又有一个高材生了，又有名气咯。
　　——恩。

　　对夏琢回来的喜讯。大家的议论颇多。一年前，夏琢的言行品德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十全十美的优秀生。同学老师对夏琢的回归毕竟会带着亢奋的心情。
　　可是，夏琢一句话也不回复。
　　那么她耳中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或许说，自动隔离了一切事情的空间。
　　“夏琢，你怎么了？”待人群散开后，慕锦年问了一句。
　　夏琢听罢，转过头来摇摇头，抿嘴一笑。意思是说。——没事，不用担心。
　　见此状，慕锦年也无法再多加询问什么。只好带着夏琢回答班级。参与七到八月的学习。
　　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明亮的花朵在阳光下摇晃，天上的太阳，远远望去，光是竖直的，像是流下来的河。

　　一天都不曾开口。就连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她都会直接走上讲台，在黑板下用清秀的字体，写下完整的解答公式。
　　完美却又淡薄的女生。人们对夏琢的印象，潜移默化之间，就改变了。
　　不会再用“善良热情勇敢开朗”来形容她。
　　更多的是“聪明敏锐机智冷漠”来阐述她的性格。
　　她像是摆给人们的一道选择题。A.我变糟了吗。B.我变更好了吗。
　　对她的转变，有褒有贬，这样的性格或许将来走上社会更能承受一些事情，但对于人们的交谊，可能就会存在问题。担心着夏琢的未来的老师们，和夏琢好好的谈心哪知，夏琢一味地点头示意，仍然不曾开口。
　　于是无奈。只好可惜的离退。
　　慕锦年从门后走进来，夏琢安慰他似的笑了笑。然后拉起他的手就离开了市优。

　　“夏琢，你能自己回家吗？很抱歉，今天我要去做一些事。”慕锦年停在了校门口。却发现侧身站着的夏琢，侧脸的轮廓很美。
　　夏琢微微闭上眼，手挡在眼睛上方，淡淡地点了点头。
　　看见夏琢没关系，慕锦年还是朝着离家相反的方向走掉。

　　——没关系，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做了这么多，你仍然不知道，我对你存在着很大的歉意。
　　——无法诉说。

　　03

　　夏琢往回家的方向走着。
　　夕阳的余光很浅却很刺眼。每每抬起头，就又倔强地不得不低下头去。像是一只不甘败北的花朵。
　　其实，她是一个不甘示弱的人呢。于是重新抬起头。迎面却没有阳光，却是很巨大的阴影。
　　“喂。”顾彼佯站在自己面前，没有表情。
　　夏琢不语，只是继续往前走。
　　“你要到什么时候？”镇定却很带有一些恼怒的说着。
　　——你……生气了？
　　“……”脚步仍然不停，甚至飞快地跑了起来。长发扬起，在空中混乱地纠成了结。耳际后的发丝却被禁锢着不动。
　　顾彼佯跟着夏琢跑了起来。宛如一条线。

　　最后一输不败的阳光。穿过了这个城市。
　　路过了校园车棚的黑暗角落。穿过了轻轨候车的地方。滑过你的眉梢，我的眼角。甚至刺过了你的心脏。它们带着最微弱的的光芒，直达彩虹的故乡。
　　然后迎着向日葵生长的方向，结束在了光源落下的最后一角。
　　嘘。黑夜来袭了。

　　顾彼佯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柔软的沙发片刻陷下去一大块。将顾彼佯的身体吞噬进去似的。
　　“彼佯。”
　　闭目养神的顾彼佯蓦地睁开双眼。夏琢站在自己的面前，带着清澈的目光，悄悄地注视着。他正了正身体。
　　“恩。”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夏琢浅笑。但是转念一想，其实更深的含义就是——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顾彼佯站在她的面前。突然发现她好像长高了几厘米。和从前不一样，她差不多可以不需要夸张地仰视他了。
　　但是——
　　长高只是错觉。她并不是她。
　　“想看你着怎么走。”其实是不放心你这样做是否冒险了。
　　“……”
　　长久的沉默。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任凭月光肆意泄进。像是在屋中积累成了湖泽。淹没了站在湖中央的他们。夜晚的空气并不凉爽。站在原地不动，一会之后也会大汗淋漓。
　　“彼佯，抱抱我好么？”夏琢突然叹了口气。
　　顾彼佯望了望他，沉闷了一下不说话，但还是站起身，将她拢入怀中。夏琢死死地抓着他衣服。颤抖起来。身体感到很凉。
　　“最后一次。”蕴意着……

　　他。
　　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词语就是他，顾彼佯。
　　慕锦年站在窗外。月光不偏不倚地照射到了他们身上。而可笑的是，拥抱的那一幕就那么合时宜地印入他的眼帘。
　　不过，夏琢会高兴吧？因为自己，也很惭愧。
　　等等，夏琢的声音？

　　04

　　“夏琢，我去银行取钱，你乖乖地呆在家好吗？”其实心中的情绪并没有话语中充斥地那么多。但不知为什么，就是选择了一直，一直，不断，不断地去掩饰。就像风在这里就停了，雨到这里就无声了可自己却在不断地“多情”。
　　点头。微笑。
　　他们俩之间始终没有言语上的交流。望着夏琢已经明白的表情，然后关上了门，就走了。
　　夏天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大地散发着腐臭的气息，街道旁树木的枝桠稀疏，没有虫叫鸟鸣，没有洒水车路过这个地方，沥青路面看起来快要断裂开来。
　　根本不能用美妙来形容这个世界。美好都太重了。
　　慕锦年乘坐着空旷的581路公汽。乘客无论数来数去，都只有他一人。没有人会在靠站时来来下下。而他的目的地是这辆车的尽头，最后的那一个偏僻站台。
　　停在了垃圾站旁边。
　　难闻的气息扑鼻而来。几乎让人快要难捱到窒息的时候，慕锦年冲下了车，跑进了银行。

　　嗡——
　　耳鸣突然间发作了。间歇性的听不见任何声音。慕锦年只好拿着号码，坐在门口处空下的椅子上等候着。耳鸣越来越厉害，好想要侵袭全身似的。于是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耳。即使无劳之功。
　　手臂突然被人猛烈地一撞，瞬时抓住耳朵的手和耳都感到了疼痛。
　　慕锦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刚才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男子。那三个男子粗鲁地对着收银员吼叫，听不到说出了什么，周围的人一惊。动作停滞下来。
　　甚至有人，在微微的发抖。收银员刚准备将钱放到钱柜里去的手拿了回来，放到了窗口的通道里，站在那个男人身旁的老大爷突然失禁了。蹲下身后，试图往门外移挪。
　　发现略有惊动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对准那个老大爷。
　　瞬间就倒下了。
　　但是，只有一颗子弹，而另一颗，却直直射入了慕锦年腹腔。
　　来不及的遮挡。一死两亡吗。

　　窗外的世界，突然从巨大的臭气里，听到冰凉的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