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莫靖静

2、十二夜

　　“我要嫁给一个商人？”陆明君有些气急，她，官宦人家的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竟然要嫁给商人。
　　父亲劝她，“明君，苏家在扬州是大户，而且，他们是官商。”
　　其中的道理，陆明君不是不明白，她现在在偏僻的岭南，能够嫁到扬州，嫁给一户有钱人家就是万幸了，可是，要她去放低身段，去讨好一个重利轻别离的商人，她做不到。

　　她还是被送上了马车，跟她一起去扬州的是大丫头春分，小丫头惊蛰，坐在马车外的是家仆大寒。陆明君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隐约听见惊蛰轻声问春分，“春分姐，小姐睡下了吗？”
　　春分也低声说：“睡啦。”
　　惊蛰叹了口气，“春分姐，你听说了吗，那个苏家的少爷原先娶了三个妻子，都死啦。”
　　惊蛰的话，在夜里的迷梦间听来很是诡异。
　　春分也说，“好像都活不过十二夜呢，唉，不知道怎么偏偏选上了我们小姐。”
　　惊蛰说：“我听大寒说老爷原先和苏家有些交情，小姐被退婚的事，给苏家的人听说了，便寄了八字，问老爷愿不愿意把小姐许配过去。”
　　春分叹气，“老爷怎么就答应了，他不知道苏家的事情吗？”
　　惊蛰压低了声音，“当然知道了，可是话说回来，苏家好歹也是扬州的富裕人家，老爷能不能返回京城，就全靠他们家人。说到底，谁喜欢呆在岭南，做个闲差。”
　　春分慢慢的叹气，“可苦了我们小姐了，这一去，是生是死啊。”
　　陆明君默默的咬紧嘴唇，她的生命，难道就剩下十二夜了吗？

　　终于到了扬州，在驿站里换好衣服，更显得一张脸面白如雪，嘴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春分替她梳头，“小姐，宽心些，苏家虽说比不上咱们家，可也不差啦。”
　　陆明君抿抿嘴，让嘴唇看起来有些红润。
　　她是苏家的第四个新娘，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到苏家大概是傍晚，青砖的大门，黑色的匾上两个金漆大字苏府，一切笼在一片迷雾当中。
　　苏家有家仆来接她，“陆小姐，这边请。”
　　又先安排春分，惊蛰，大寒住下，“陆小姐，我先带您去见过奶奶。”
　　陆明君一边走一边观察这个宅院，又客气的问那位家仆，“你叫什么？”
　　他笑，“我是苏三，是前院门前的小厮。”
　　带她走到一个院内，也有块匾，上面写的是“荷花”，字虽然十分漂亮，但陆明君暗自想，毕竟是商人家，连住处的名号都俗不可耐。
　　开了门，一股清香似有似无的飘来，屋里有一只铜做的熏炉，让整间屋子弥漫着芳香，又笼罩在袅袅的烟雾里。
　　“你就是明君吧。”问她话的女人大概六十余岁，想必就是苏家的奶奶了。
　　陆明君盈盈跪下，“问老夫人安。”
　　她走得近些，悄悄的抬眼看，这位老夫人长得十分贵气，眉目间自有一副威严，但看她的目光很慈祥，
　　老夫人似乎知道她在偷看她，只是微笑，“明君，起来吧。”
　　她又端详了她一会儿，对苏三说：“苏三，带她去看看姑娘，少爷们。”
　　陆明君心里怦怦乱跳，老太太满不满意她，她接下来去见的是不是她未来的夫君，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走出老夫人的院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陆明君突然想起春分和惊蛰在马车上的话，娶了三个新娘，都死了，活不过十二夜。陆明君一阵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