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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8章 忧心如焚 ...

  •   皇家婚宴极尽铺张奢华,喜庆的红毡从正门穿过甬道,蔓上玉阶,直达正殿。帝后携手驾临,受了新人的拜礼,赏赐无数,估计也知道自己在场使人拘束,帝后早早离去,留下年轻一辈尽情地欢闹。
      众人喝酒笑闹,楚玮已被灌得半醉,斜眼瞥见楚长歌坐在自己对面自斟自酌,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他心中的怒火腾地冒了出来,借着酒意微讽道:“云清王最近是春风得意呀!”
      楚长歌扬了扬眉,笑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人生四喜逢一,要说春风得意非殿下莫属吧?”
      “彼此彼此,母后不也送了你一个美貌侍女,似乎叫什么……令兰吧?”楚玮用力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名字。
      楚长歌执杯的手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瞟向楚珩。他一脸平静,似乎没什么反应。
      “干脆连他们两个一起灌!”不知是谁起的哄,众人又哄闹起来,一拨向新郎官敬酒,一拨向楚长歌敬酒,一副不灌醉两人不罢休的模样。
      在诸位宾客的连番攻势下,楚玮即使有心找碴也无能为力。
      楚珩默默放下酒杯,冷眼看着,席间的欢闹早已离他远去,他丝毫感觉不到喜庆,胸口只余沉闷的压抑。
      父皇当初欲赐死令兰,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对他而言,她只能留在她身边或者死,才能替她保守秘密。死了倒也干净,他当时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想到……似乎被寒意所侵,心底一阵阵发冷。父皇的心是偏的么?为什么?为什么?只因为他是父皇心爱的女人的儿子么?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废黜他的母妃!
      哼,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比不过他心爱女人的儿子,真实可笑!
      看着楚长歌被人围着灌酒,他心里止不住地冷笑,重重地饮下一杯酒,火辣辣地直浇心底,却浇不灭他心里的冷意和戾气。
      令兰是么?他不会善罢干休的!
      席宴冷透,宾客皆散。

      她逃了!她竟然逃了。在找遍了整个王府,依然找不到夏莞后。楚长歌才认知到这个事实,他仔细回想出去前她的一言一行她那么爱玩,却反常地没有缠着自己要跟着去,他当时觉得不对,却被她娇羞的模样蛊惑,没有深究下去。
      她,她早就计划好了今天要逃走!或许她从来没有放弃要逃离这里的打算。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对她好,她就会乖乖地留下。没想到……
      楚长歌暗沉着脸,汹涌的怒火在胸口不断翻绞,绞出密密麻麻的痛。他从不欺骗自己的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察觉到她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总是不由自主地对她好。知道她爱玩,他抽出空暇带她出去;她爱吃,他带她去天泉楼品尝美食。她言行无忌,他不计较;她霸占他的床,他由着她。
      但是……楚长歌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他帮她救出了南宫影,她利用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哪有这么便宜!挖地三尺他也要把她找出来!
      楚长歌铁青着俊脸,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呼吸一紧,心忽高忽低地悬着,空落落的令人难受。

      天刚蒙蒙亮,宫中来人:“陛下召见!”
      楚长歌见他神情凝重,急忙换了衣服,随他进宫。

      “臣参见陛下!”进了芜元宫,楚长歌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帝似乎叹了一声,眼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楚长歌谢恩起身,见皇帝一脸凝重,不由蹙紧了眉头,他从未见过皇帝这般神色。
      皇帝盯着他,几次欲言又止,良久沉声问道:“你从不离身的螭纹玉佩呢?”
      楚长歌垂下眼睑,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思量了下低声答道:“臣并未带在身上。”
      闻言,皇帝身子晃了晃,沉重地叹息一声:“为何偏是今日未带呢?”语气有些沉重,带着责备与质问,却也难掩失望与痛心。
      楚长歌隐隐感觉到了有大事发生,而且跟他有关,跟他的玉佩有关。
      不待楚长歌回答,皇帝又问:“昨日寅儿大婚,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楚长歌如实回答:“大礼过后,臣便早早离开了,并未多作逗留。”
      皇帝转身背对他,沉默半晌,缓缓开了口:“昨夜……朝惠在自己的寝宫被人奸污了……”
      楚长歌一惊,在皇宫里奸污当朝公主,这人向天借胆了不成?!皇帝单独召他前来,莫非怀疑他?他张口欲辨,
      “听朕把话说完!”
      皇帝冷冷打断,“昨日朝惠身体不适便早早回了寝宫,遣退了服侍她的宫女太监自己休息。因为寅儿大婚,宫里宫外忙翻了天,守卫难免松懈了些,却给了歹徒可趁之机。歹徒把她晕了就……她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紧接着就来向朕哭诉。”
      “公主没看清对方的面貌吗?”
      “她正睡着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像,然后刺鼻的酒味袭来,接着她就被打晕了。不过……”皇帝话锋一转,转过身痛心地看着他,“歹徒掉落了一件东西,你可知是什么?”
      事情渐渐明朗,楚长歌很佩服自己还能笑得出来:“总不会是臣的玉佩吧?”
      “就是你的玉佩!”皇帝一字一字说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怎么解释?”
      “陛下确定那是臣的玉佩么?”他的玉佩给了令兰,令兰失了踪,玉佩也跟着不见,又怎会莫名出现在朝惠公主的床上?
      皇帝气道:“那是朕赐给你的,朕怎么会认错?”
      楚长歌抬眼,坚定道:“臣不信。”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帝抖着手把玉佩甩到他身上,厉声道,“自己看清楚了!”
      楚长歌伸手接过住,慢慢地抚摸着,触手温润细腻,两只子母螭嬉戏玩耍,憨态可掬。这玉他从小佩戴,把玩了无数次,只凭抚摸的触感他就知道这玉佩是他的。可是怎么会呢,玉佩在这里,令兰呢?他怎么也想不通。
      “看清楚了?”
      楚长歌点头:“这玉佩确实是臣的。”
      “虽然早已确定是他的,皇帝听他亲口承认,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颤着嗓音道:“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解释?他怎么解释?说他把玉佩送给了令兰,令兰却跑了?如果皇帝相信了非要把她找到论罪怎么办,毕竟仆役私逃是触犯律法的,这是其一。他将皇帝赐的玉佩转送他人,皇帝或许不会追究。但令兰未保管好玉佩,将起遗落这已是亵渎圣颜,犯了大不敬之罪。这是其二。
      思及此,楚长歌不禁苦笑,事到如今,他还是千方百计地护着她。
      这时,内侍来报:“皇后娘娘殿外求见。
      皇帝一怔:“宣!”
      皇后匆匆赶来,一向淡然带笑的玉容首次出现了惊慌:“陛下,此事一定是误会,长歌可以解释的。”她缓缓说着,眸光转向楚长歌,“长歌,你解释清楚啊。”
      解释?先前皇帝询问,他说玉佩没带在身上。这会玉佩却出现在朝惠公主的床上。他的言行已经是欺君了,眼下这情况,说再多也无异于狡辨。
      “长歌,你说话呀!”皇后见他沉默,忍不住轻声催促。
      楚长歌无奈:“这件事与臣无关。”
      皇帝冷冷问道:“那你的玉佩又怎么解释?”
      “臣……”楚长歌皱眉,低声叹道,“把它弄丢。”
      “那你刚才为何要说自己没带在身上?”皇帝越说越气,胸口阵阵起伏,语气夹杂着怒火,“你是越来越胆大了,欺君的事也做得出来!”
      楚长歌掀袍跪下:沉声道,“臣知罪,愿领责罚,但是公主的事真的与臣无关。”
      “你要朕如何相信你,这玉佩你从不离身,早不丢偏在这节骨眼丢,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分明就是狡辨!”
      “陛下若是不信,臣也无话可说!”
      话落,“拍”一只茶碗应声落地,碎片迸裂,茶水纷飞四溅。楚长歌垂首,眉眼未抬。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拿你怎么样?”皇帝面颊不停抽动,怒不可遏地看着楚长歌。
      “请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查清楚,给公主一个交待。”
      “真的不是你做的?”皇帝半信半疑地问。
      楚长歌扬眉:“陛下不相信臣的为人?”
      皇帝默然,酒醉的人哪有理智可言,难免乱性。更何况人证物证俱在……悔恨袭遍全身,皇帝深深地叹息一声,无力摆手:“你下去吧。”
      “臣会查清楚……”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莫要再提!”皇帝倏地打断他。
      那又快又急的语气让楚长歌忍不住抬头,眸中多了一丝困惑。皇帝让他不要再提,必然是为了遮丑,而且朝惠公主已和卫国皇子定下婚约,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传出去。但就算如此,皇帝向来沉稳淡定,喜怒不形于色,今日怎会如此……失态?
      “还不跪安!”皇帝转身背着他,似是不悦。
      楚长歌敛下心中疑惑,退出芜元宫。

      芜元宫内一片沉寂,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棂斜斜铺洒,金砖墁地,折射到朱漆廊柱上,整个大殿笼罩在一层祥和金色中。
      皇后盯着他的背影,依旧高大,却是有些沧桑了。缓缓地,她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陛下还是不相信长歌。”
      皇帝沉重地开口:“朕没有相信他的理由。”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皇后无声地笑了:“既然陛下不信,何不将朝惠下嫁于长歌?朝惠对和亲一事颇为反感,想来也不会反对嫁给长歌。至于和亲的事,再挑一位公主不就得了?”
      话落,她满意地看到皇帝的身子绷紧,似在压抑什么。
      “陛下不如考虑……”
      “够了!”皇帝猛然转身,急切地打断她,眼神沉痛,面容阴郁。
      “陛下何必如此激动呢?”皇后淡淡的笑着,脸上挂着淡漠的嘲讽。
      惊觉自己过于失态,皇帝微侧过脸躲过皇后探询的目光。待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他缓缓开口:“这件事朕自有分寸,皇后莫要再过问。”
      皇后仍旧微微地笑着:“朝惠专门找臣妾哭诉,让臣妾为她作主。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她的母后,哪能不闻不问呢?”皇后似乎乐于挑起皇帝的怒气,不温不火地撩拨着。
      皇帝这才发现了不对劲,龙目微眯了眯,平日温柔娴雅,气度雍容的皇后哪去了,何以变得这般咄咄逼人,不知进退?
      “朕会压下这件事,不让朝惠闺誉受损,她仍会嫁到卫国去,将来母仪天下。这就是最好的交待。”皇帝慢慢地说着,目光对上皇后:“皇后可有异议?”他没有心情去追究皇后的反常。
      “陛下既已作出决定,臣妾不敢妄议。”皇后恭谨地说着,又似开玩笑般无意提起,“臣妾一直以为陛下会将朝惠嫁给长歌,毕竟长歌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不可能的事!”皇帝再一次失控地摔落茶碗,脸色铁青。
      皇后静静地看着地上的白瓷碎片,笑了笑,欠身道:“臣妾知错,这就告退!”
      说完转身之际,皇帝唤住她,挣扎半晌才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皇后眉头浮上疑惑。
      “没事,退下吧。”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皇帝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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