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诀》漠落沙

9、紫陌红尘

　　是北风呼啸的声音么，那么尖锐；雪还在下么，那么寒冷；又是黑夜么，是否还是一个人？走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她的声音隐隐发抖：“娘，姐姐，你们在哪？”堂屋内烛光昏黄，蒙面的白衣女子如幽灵般模糊，声音隐约，仿佛从天际传来，遥远而不真切，盘坐在地上的孩子是谁？在练功么？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娘，姐姐，我好冷。”
　　那是自己的娘亲吗？为何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么冰冷？她在说什么？是责骂么？为什么同样是那么冰冷的声音？就好像屋外凛冽的北风和飞雪。
　　“娘，姐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微弱的呢喃。
　　坐在床边的青衣女子为床上的女子擦去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总算是醒过来了。
　　那女子悠悠醒来，睁开双眼，嘴角一颗细细的黑痣，赫然是人人都以为已经死去的紫陌！可是这是哪里？方才又做那个梦了么？她想直起身，胸口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竟然没死么？想起那日林中之事，怒火在心中翻腾，游暮峰那个卑鄙小人！心口钻心的疼痛，呼吸都变得奢侈。
　　旁边的青衣女子忙制止了她：“别乱动，那箭若是深了半寸，怕是你早已没命了，你已经昏睡了十天了，现在好生静养着吧。”
　　紫陌转头看向身边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清丽秀雅，容色极美，只是目光没有丝毫感情，紫陌问：“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青衣女子回答简洁：“这是洛阳的一家客栈，我叫夕水。”
　　紫陌心中一震，眼眶蓦地红了，曾听义父说过百草苑，百草苑的弟子尽是尝尽百草、百毒，习医习毒，皆是百毒不侵，苑主叫做夕水，那么义父来了么？是义父救了自己么？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义父在哪？”
　　依旧是淡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宫主稍后就来。”
　　紫陌的唇角挂着莫名的微笑，是不是应该感谢游暮峰呢，再不用时时怀着一颗等待的心，等他的信，等他的问候，等他来看她，以后是不是就能天天在他身边了呢？这些年在游家，她费尽心机讨好他人，搜集木渎山庄各种资料，努力练武，只为他来时的一句关心，一句夸赞。夫人总是让她去想过去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想起来？为什么要记起梦中那个冷漠眼神的女人？自己的记忆，有他就够了。。。
　　她的眉头又轻皱了起来，可是，在游家十年还是没有水墨诀的下落，他会怪罪自己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厌恶起“义父”这个称呼？她知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是义父···他想要水墨诀，想要称霸中原武林，自己也许，也许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他的工具而已，可是···那又怎样，自己这一生，若不能为他而活，那还有什么意义？
　　“紫陌，感觉可好些了？”璃刃坐在她的床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紫陌回过神来，目光游离，看到床边的璃刃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心中是满满的幸福，看着他的笑容，一如十年前醒来看到的那样，脑海中原本大片大片的空白，就全被这笑容填满。
　　璃刃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为父一定会为你报仇，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变的不只是他的笑容，不变的，还有他仍然把自己当做孩子。紫陌说道：“紫陌有负义父厚望，未能帮义父寻得水墨诀。”
　　“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养伤吧。”
　　他是关心自己的吧？这些年在山庄的苦因为他的关心忽然也变得不值一提。
　　敲门声响起，璃刃道：“进来。”
　　进门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男子眉目清秀，眼神幽深而沉稳，他还未及行礼，只听璃刃问道：“暗夜，阿锦怎么样了？”
　　此人正是暗宫的暗夜，身着夜行衣早已成为习惯，无论白天或是黑夜。
　　暗夜答道：“小宫主化名凉玉为游暮峰治毒，游暮峰现已武功尽失。小宫主被奉为山庄第一神医，韩敬突然回了轮回谷，小宫主已入住紫竹苑为游羽治病，看来颇受信任。”
　　璃刃微微点头，说道：“阿锦的出现在他们看来未必是个巧合，他们必然不会轻易对阿锦放下戒心，你再去一趟木渎山庄，嘱她现在不要贸然行事，让她尽心为那游羽治病，先取得他们的信任再做打算。”
　　暗夜领命转身欲走，璃刃忽然又叫住他：“等等。”然后又转口对夕水说道：“凝碧丹。”
　　夕水一怔，似是不信，凝碧丹集几百种珍奇药材精华，不说那千年的灵芝和人参，只是青棠一株便已是可遇不可求，炼丹之时更是需要输入内力才能凝聚成丹，若是重伤未伤及脏腑之人服下此丹，片刻便可治愈半成，尤其对内伤极为有效，此外，对容颜不老也有奇效，璃刃就是曾服过凝碧丹，四十多岁却仍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阿锦没有内功，宫主是想在她遭遇不测时以防万一？夕水忙从怀里取出一个纯白色的玉瓶，瓶身看似极薄，瓶内青色的丹药隐约可见，只有三颗。
　　璃刃接过玉瓶，递给暗夜：“给阿锦。”
　　夕水、暗夜和紫陌都是大惊，竟然全部给她么？
　　暗夜接过玉瓶离去，夕水微不可闻的一叹，那是凝聚了她多少心血的凝碧丹啊。
　　紫陌心中不平：阿锦和她同是义女，，凭什么自己要在木渎山庄一呆十年，孤苦无依，小心翼翼，而她却能陪在璃刃身边，享尽宫中之人的敬畏和他的宠爱哪怕是自己差点死掉，璃刃记挂的还是她的安危，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