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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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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上龙体康健如昔实乃我大清之福啊。”
噶礼说着眼眶当下就红了起来,嗓子抽咽带着隐隐的哭音,“奴才在外时时刻刻不惦念皇上,裕亲王去了,奴才不自量力就想着多为皇上操劳分忧,这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噶礼说到动情处止不住的泪水往下流,赶紧扭过身子用袖口拭泪。他这一番动作被康熙看到眼里也是一阵心酸,他年岁也日益大了,愈发见不得这个。
勉强打起精神,康熙反而宽慰臣子,“朕这还好好的,你倒哭上了,哪有个一方巡府的样子。”
“他们不是奴才,自不懂奴才见到圣上的心。”
噶礼也是个打蛇顺杆爬的,若说刚才只是哭给康熙做样子,见有了成效更是全情投入。
“奴才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直到出来做官何时离开圣上这么久。何况去年李绍祖之事……”
噶礼假意咳嗽故意顿了一顿,见康熙没有不悦才接着又说了下去。
“奴才真是活回去了,竟让手下的师爷给摆了一道,这些绍兴师爷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收了谁的好处一群人联合起来欺瞒奴才,推举个死人做官。幸好天佑大清皇上圣明,被揭了出来奴才才没筑成大错。只叹奴才再也没脸在这山西任上待下去了,要不是感念皇恩,奴才、奴才……”
“行了这事都过了,你何必再提起来。论理你确实有错,九卿也议处过了。你任山西巡府时的功绩也是明摆着的,朕特旨开恩也是念你报效朝廷多有建树,日后万分小心就是了。想想朕身边还有几个一心念着皇恩的人,像那个索额图!”
人虽已经没了但提到他康熙爷还是满心怒火,连见到胤礽也没好气。这位太子爷也确实够不张进,知道皇上因索额图之事对他颇有微词,不想着努力向上出色表现,只会往眼睛里杵。本来他没事大阿哥还想变法折腾点事出来,如今倒是省了他这番功夫,把目光转放胤禩头上。
胤禔本想着这位老八总是帮着自己的,谁不知道他是自己额娘惠妃养大的。见他一心对付太子,胤禔还想坐收渔翁之利,可在关键时刻放了太子一码的也是他,索额图助胤礽谋反一案就这样不了了之。胤禔体察不出其中康熙的有心保全之意,还道胤禩临阵倒戈,把对太子的不满一骨脑的撒到他头上。
而胤禩最近也心烦的紧,不为大阿哥的没事找事,只是他被康熙爷的一道旨意斥责了一通。山东各县造灾,胤禩在接到圣旨后即着手开始办理,从户部抽派官员,立刻运送粮草到山东。这可是个油水充足的差事,走门路、拉关系、塞银子,多少人争破了脑袋往里钻。
胤禩精挑细选了七个户部郎中,由一名侍郎亲自带领运送,连带各部从京城一共出发了三百余官员。靠塞银子搞到的差事就没一个是尽心尽力去办的,人一脚踏入了济南城就没再迈出来。山东各级督府官员为了趁机捞些好处把这些京里来的活财神当祖宗一般供着,鸡鸭鱼肉、莺莺艳艳,红袖添香酒足饭饱,赈灾钱粮堆积在国库里,谁还记得死了多少灾民。
最终事还是被捅了出来,康熙爷怒斥在山东所有官员,胤禩是户部主管首当其冲被责骂,赈灾迟缓致百姓安生大清江山于不顾。被骂的无法胤禩只得递了折子自行请罪,才勉强让老爷子压住了火气。
“皇上放心,山西绝不会发生此等恶劣行径。”听康熙说起山东一事噶礼挺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山西官员上下一心,为我大清鞠躬尽瘁。”
胤祥捧着刚从京城寄来的奏章正好进门,听噶礼在圣驾面前大言不惭自诩清明差点没乐出声。先不论他官做的怎么样,这脸皮可是城墙拐弯的厚。下跪行礼完毕递上奏章,胤祥自觉出门回避,没想康熙一眼正瞟到他要离开,张口把人留了下来。
“噶礼你先跪安吧,朕和十三阿哥有事要说。”
奏章上是户部所呈山东赈灾相关事宜,说遗误赈灾的有关官员业也召回,另派人员也已到达受灾诸县,钱粮皆开始分发,确保再无饿死之灾民,这些内容康熙爷只敢相信一半。估计人员确实是换了,朝廷拨发的赈灾粮饷或许也到了受灾府县,至于灾民手里能拿到几成,自己是想都不敢想,只怕是没有少饿死的吧。康熙把奏章扔给胤祥,命他也说说看。
西巡途中一直是胤祥跟在康熙身边,其中缘故多少也明白些,大概翻了一下,胤祥心底对上面所述内容嗤之以鼻。
把奏章又放回康熙的桌案上,候在一旁道,“回皇阿玛的话,依儿臣之见这山东该没奏章上所述那么海晏河清。山东旱情严峻,灾民流离失所,可钱粮发到地方的手中已晚了不少日子。只这些时日就不知会发生多少变故,虽说朝廷赈灾粮款下发定能有效解决,但再无饿死一人的话怕是不可信的。”
康熙爷听着听着怒极反笑,连一未经国事的阿哥都能明白的理儿,这些奴才感情是把自己当做昏庸无能的老废物,天天说几句吉祥话这大清国就能千秋万代了!
康熙沉着脸不置一语,胤祥也没胆子去拔老虎须。在国事上,康熙素来是皇子不如外戚,外戚不如大臣,自己万言也顶不上张英、马齐几个首辅大臣一句。
“胤祥。”康熙忽然开口把他唬了一跳,忙来到近前跪下静候旨意。“你代朕到山西、河南等地跑一趟,不许劳师动众,不许惊动地方官员,只带好眼睛、耳朵,把事情看明白、听清楚。回京后要一条条的报给朕。记得管好你的嘴和手,朕若听到你插手地方事务,回来绝不饶恕。”
“儿臣尊旨。”
“你等过两日再启程,到永宁官驿住下,你还嫩朕找个人陪你去。”
从大同出来一路上胤祥都琢磨皇上会把哪个阿哥派出来,太子、三阿哥随侍驾前,还剩京里其他的几个哥哥。憋在驿站胤祥谨遵皇上旨意,隐藏身份很少出来见人,连跟在身边的几个侍卫也紧闭口风,他不敢在这时惹是生非害得远在京城的四哥担心。
好容易过去了五天,瑞福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外面跑回来,扑通一声跪在胤祥面前,手指着门外,干着急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胤祥索性也不再等他回报,自己掀开帘子跑出去看,耀眼的阳光下,胤禛身着深蓝色长袍,一件月白马褂,眯起双眼盘着双臂正冲他笑,身后还跟着戴铎、傅敏两个。
“四哥!”
胤祥大喜过望冲出屋门兄弟二人抱了一个满怀,他拽着胤禛的手腕也不撒开一直拉到进了屋子。
“皇阿玛真是英明神武、睿智非凡,京里那么多哥哥就知道让四哥过来。”
从小到大胤祥没一次是单独与胤禛出来的,难得这次随了他的心意身边没有人看着欢喜异常。胤禛快马加鞭赶来,总算松了一口气,瑞福端来了脸盆,慢慢洗净一路风尘,放任他在自己身边抽风。
“见到弟弟四哥居然连个反应也没有,”兴奋头过了,关键那人不捧场胤祥也没意思,兴致缺缺地往炕上一窝不无抱怨,“难怪背地里都叫你冷面王。”
胤禛含了橘子在嘴里润嗓子,等打发走戴铎和傅敏去休息才得空安慰自己这个别扭的十三弟。
“十三爷这是想让我来一出‘兄弟月余未见,情动泪洒官驿’给你看?”
收到胤祥愈发不爽的眼神,胤禛撑不住喷笑,“皇阿玛旨意五天前才到京,劳烦祥弟您好好想想,连安顿吏部算在内,我几天赶过来就对了,再大的高兴劲也架不住人几天披星戴月舟车劳顿吧。”
“四哥可真会变着法的讨人心疼。”
胤祥嘴上还在抱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胤禛身体不好,几天马不停蹄赶过来对他身体损伤颇大。人明着不认输,暗地里也得三步并两步的从炕上爬下来,扶着胤禛的膝盖帮他把腿抬平舒展筋骨。
“变法儿不变法儿暂且不论,你捏这两下的手法倒果真不错。”
胤禛背靠墙上,胤祥摁住他的双膝一个方向的揉捏,原本麻木发胀的骨头立刻轻松了不少。
“是四哥少见多怪,你只要力气大点把筋揉开就行,论射箭骑马我可是内行。”
胤祥武艺出众,在这上胤禛完全没得争,他只安心享受。
“说正经的,皇阿玛为何派你出京了?我虽说也想过,但没指望真是你来。”
“除了我也没人了,这是户部的事,总不能让老八去查自己。我是既管着吏部又管着你,皇阿玛把你踢出来的时候只怕早就想好了。”
康熙爷算计儿子是一个准,胤祥头一次接触政事,身边又跟着的是胤禛,没个不乖乖听话的,而且还是满心的高兴。
“那八哥他们知道你出京吗?”
“离开前一天,在状元楼老八、老九、老十摆了盛宴给我践行。这最逗的是我天天泡在吏部,你四嫂也是等我下了宴回府才真正确定了启程日子。”
“噗~”胤祥拍着炕头一个劲的乐,“咱爱新觉罗家的兄弟真是绝了!有句俏皮话四哥一定没听过,京官们都念叨,‘大爷是没事找事,三爷是找事没事,四爷是有事找事,八爷是没事不找’。是说大哥脾气太爆喜欢找茬,老三软柿子一个谁也不怕他,四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门准有公事。而八哥则正好相反,没事的时候不来往,有事就一定得找他。可这次倒是他找到四哥身上了。”
胤禛仔细一琢磨这些官员们还真没说错,话虽糙描述的却格外传神,也忍不住笑出声,“这些话你哪儿听来的?这么说岂不是老八最惨,净干了给人擦屁股的事儿。”
“我是闲人一个,自然知道的多些。四哥可说错了,八哥人家是一点不惨,这话还有后半段,叫‘三不惹、三必备’。说太子的门人惹不得、四哥的冷脸惹不起、十哥的脾气没胆惹。三必备讲的是升官银子必备到位,有利必备九爷一份,要命白鸭子必备一只。钱既然到了九哥手里还不是和八哥一个样。”
“老九的事先不论,那白鸭子是怎么回事?”
胤禛头次听说还有事关人命的鸭子,不由问的仔细了些,只可惜胤祥也是一知半解。
“貌似是说有人掏钱买人顶替死囚上刑场,刑部复核死刑的时候这可是一大笔收入。”
“这还得了!”胤禛腾一下坐起身来,“若是要让皇阿玛知道,又要不得安宁了。”
“弟弟也是听说而已,京里那些官员猫腻多了,咱们哪儿能知道的清楚。”
胤禛无奈摇头,这年头门道太杂,真真的是眼花缭乱五彩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