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Light Sho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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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刘三姐》是一个以实景山水为幕布的Light Show，打了“张艺谋”旗号，执行导演都不是什么名人。不过这并不影响以“印象”为名的舞台秀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何然手里拿着简单的宣传页，整个演出分为蓝色印象•情歌、红色印象•山歌、金色印象•渔火、绿色印象•家园、银色印象•盛典几个部分，何然本想央程澄为她做些解说，但是看到他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就知道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致，也不忍心再开口。程澄自己坐在又硬又狭窄的塑胶座椅上也很吃力，不得不用右手支撑住身体，何然也乖巧的将握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并用自己的腿抵住他无法控制的腿。但这个姿势，两人都不怎么舒服。程澄试图找一个解决方法，至少让何然能坐得舒服点，最后发现除非自己坐回轮椅，否者是没有其他方法的。那也只能忍着了。
好在乏味的蓝色印象后，热情的红色铺天盖地的展开来，几十只竹筏在山水剧场的水景中铺陈开来，数十名身着红衣的舞者变魔术般地快速地扯起藏在水里的红稠，用红色舞起一道道巨大的波涛，一时间整个天际、水面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观众也对这样的壮阔给予了对等的热情，看着何然兴奋的侧脸，程澄暗自庆幸最后还是坚持来看了这个表演。
作为普通观众，何然很难理解隐藏在表演之后的感情，或许艺术本身不是为了别人理解，只要能给人带来愉悦的享受就够了。
给何然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并不是裸女出浴，而是银色盛典中的表演。那一刻，整个剧场的灯光突然全部消失了，只在波光粼粼的一隅，悄悄地飘出一个萤火虫般的银色灯光，那是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子身体上发出的光，全场发出一阵惊呼，接着，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些美丽的女子手牵着手走过木板搭建的浮桥，走过映出她们身体光辉的水面，逶迤着向观众席飘来。她们究竟有多少人？岸边的夜色里可以藏下这么长的一支队伍，银光灿灿的仿佛精灵飞过留下的痕迹。十人，二十人，三十人……一百人……何然觉得天上的星星都集中在了眼前，她无意识的数着，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数不清楚，她求助的向身旁的程澄望去，程澄的嘴唇也在翕动着。突然，那一串明亮的银星归于夜色，何然感到程澄握了她一下，耳边传来一个数字，“三百人”。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队伍！如果说第一个飘出来的“萤火虫”是创意，第一百个就是毅力，而三百个则可称为奇迹。
感叹的瞬间，银星再次闪耀起来，不再像方才那般辉煌整齐，而是如真正的流萤般闪烁起来，何然轻轻叫了一声，兴奋地望向身旁的人。在山水幕景的迷乱中，在全场的狂热中，只有这一张脸是严肃的迷茫的，银色的光亮在他漂亮的脸上像泪光一般闪动。何然突然意识到，让程澄如此怔迷的不是这个宏大的Light Show，也不是他曾经的恋人，更不是自己，而是他深邃的目光中掩埋的记忆，不可为人道的记忆。何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26岁的青年的脸上布满260年的沧桑，这的确是一个荒唐的念头，而更荒唐的是，她居然在全场的热烈中吻了他。
程澄是真的迷惑了，以至于何然颤抖的双唇离开自己冰冷的唇边，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地将不知所措的女孩紧紧的搂住，完全不顾及自己东倒西歪的身体，何然在一片嘈杂中听到耳边传来他低沉的请求：“你不要离开我。”
分别守候在两侧的马循和肖遥惊愕的四目相对，又赶快趁着两人——主要是何然——没发现之前将视线移开，尽管看起来是程澄搂着何然，但是两人都觉得老板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紧紧偎依在母兽身旁，他的自信、风度、不怒自威全部消失在了何然的怀中。
Light Show的演出委实精彩，如果它的票价真的只有60块，那的确值得一看。何然决定不去想程澄究竟是以120还是180亦或真的是60买的票了，他喜欢这么说，那就依了他吧，省下的钱还可以买点特产给爹妈带回去呢。
剧场因客人的四散离去而变得空阔起来，马循和肖遥找了个借口躲到旁边席位去了，远远的清洁工人在打扫看台，那两人的悄悄话应该也说不了多久。
“那两人”就没说悄悄话，何然依旧小心的让程澄的腿靠在自己腿上，两人的手也依旧交握着放在她的膝头，只有程澄的目光，一直低低的垂着，大约是在看侧前方蓝色塑胶座椅上的一颗螺丝，也可能是在看水泥看台上不知被什么物件磕掉的一块水泥，更有可能是目光涣散的压根没有聚焦。唯一确定的是他没有看自己，他又在想不知远在何处的心事。
尽管何然觉得他忧郁起来很惹人怜爱，但对他心事的琢磨不定也令她有些烦躁，自己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洋娃娃？被他施了蛊扮演他所希望的那个角色的洋娃娃吗？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令程澄回过魂来，他似乎刚刚发觉剧场已变得如此寥落，而何然的脸上也有些怨气。他依然无法回忆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他希望何然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重温一下那个旧梦，但显然，此时此刻他是没有机会了。
“我们回去吧。”程澄打算把刚才的事情从记忆中抹掉，他没有给何然任何解释。
“嗯。”既然他不说，那自己也不要问了，让他自己郁闷去吧。
“他们俩呢？”
“那边。”何然指了指程澄身后的方向，程澄扶着地面向后看了一眼，向马循和肖遥点点头，肖遥便去将一直收在过道边缘的轮椅打开，马循上前打横抱起了程澄。
和这三人相处了几天，何然多少也习惯了看着马循将程澄抱上抱下的情形，只是这一次程澄显得格外无力，他的双腿从马循将他抱起的时候就开始痉挛，直到坐进轮椅里，双腿抖得几乎无法放上踏板。他轻轻叹着气，捶打着抖动的右腿，肖遥也蹲在他身旁帮他安抚左腿，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抬头望了一眼逆光中的何然，无力的向她笑了笑，并未向过去那样伸出手，而是将双手扶上轮圈，“回去吧。”
山水剧场的交通状况不是很好，更倒霉的是前面两台旅游巴士不知怎么回事刮蹭了一下，把道路死死的堵住了，大甲虫在车龙中等了十多分钟，此时前后左右全都是车，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就别想飞的出去。大甲虫强劲的空调令何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一直揽着她却在闭目养神的程澄张开眼睛，低声问她：“冷吗？”
“还好，没事。”
说话间何然又打了个哆嗦，程澄把声音提高一点问道前面的人：“空调能开小点吗？”
“这是最小了。要关掉吗？”肖遥回过头来问。
程澄看了一眼何然，何然忙道“不用不用”，因为显然只有她觉得冷而已。
“刚才就不该让你喝咖啡。还有热水吗？”
“没了。”后勤部长肖遥回答。
“没事啦。”
程澄思忖片刻，松开何然去解自己的衬衫，吩咐道：“空调还是别关了，这儿蚊子多，别开窗。”
坐在前面的两个人尴尬的控制住自己的脑袋，如果需要给何然找件衣服披上，那必然应该是作为保镖或者随从的他们两个的工作，而不能让本身就几近虚脱的老板干；但是——老板的心思又是不言而喻的，他们可不敢抢了老板的风头。如果让程澄感冒只是对他的身体有影响，而阻止他表现他的风度则会从精神上摧残他，那还不如让他感冒去吧。
如果车上只有自己和程澄两个人，何然一定会大叫“我不要穿你的衣服”，可是现在叫他“老板”的两个人就在前面心灵感应着，如果她这么拒绝，程澄情何以堪？好吧，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又怕热又怕蚊子的，他真的很了解自己。
一个男人穿了一天的衬衫会有什么味道？其实什么味道也没有，没有淡淡的香水味也没有浓重的男性体味，只在裹上肌肤的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程澄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背心了，何然第一次发现她一直以为很文弱很书生气的程澄其实有非常匀称发达的肌肉，她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臂膀上的肌肉，硬硬的。程澄终于会心的笑了：“干嘛？”何然嘿嘿一笑，又捏了捏他，点点头：“人不可貌相。”程澄无奈的摇摇头，给她把衬衫的衣襟拉紧，扶着车座将身体向她微微倾斜几度，再次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Light Sh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