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古希腊进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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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江山水剧场傍水而建，形制类似于古希腊的露天剧院，观众席以舞台为中心向外发散。剧场与天然山水融为一体，互为景观，却也颇具新意。
其时尚未到入场时间，空旷的剧场中几乎没有人，清理卫生的场地人员见到坐着轮椅的一行人难免意外，远远看到就有几个人聚在了一起似乎在嘀嘀咕咕。何然不太高兴的向他们瞥了一眼，对着剧票找自己的位子。15排，2、4、6、8号，靠着通道。
剧场内的大通道还够宽敞，轮椅行进没有什么障碍，只是两排座位之间的小通道略显狭窄，高矮也与程澄的轮椅不甚相符。看来只能把他抱过去了。
“怎么坐？”马循问道拿着票的何然。
“你说呢？”何然转问程澄。
“我8号，你在我旁边，好吗？”
这是何然最喜欢的位置。无论结伴而坐还是同桌就餐，她都喜欢靠在程澄的左边。而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中，她也喜欢被熟悉的人环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的，其实对他来说，靠通道的2号座位才是最合适的。确切地说，他应该去前面的贵宾席就座才对。
何然从洗手间回来后程澄已经坐好了，双膝并拢，在略显狭窄的座位上正襟危坐。轮椅折叠收在通道边上，到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只有从这个出入口进出的观众会注意到，反而倒是何然自己对轮椅的关注多于旁人。
“这么坐着，是不是很不舒服？”何然自己坐得就不是很舒服，塑胶座位硬邦邦的，不但没有靠背，还特别低矮，程澄不得不用手拢着膝盖防止双腿歪斜，那个姿势说多别扭有多别扭。何然扁着小嘴伸出手去摸摸程澄硬邦邦的膝盖，想了想，把身体向程澄靠近一点，双腿贴近程澄的，小声道：“你靠着我吧。”程澄一笑，点点头，搬着左腿靠到何然的腿畔，放开手臂，左腿便靠在了何然的腿上。屏住呼吸的何然深吸一口气，膝盖稍微打开一点，承住了程澄的左腿，不忘提醒他：“你的脚，歪了。”“噢，好的。”程澄扶着何然把脚摆正，正要去搬右腿，大批观众已经开始进场了。
“麻烦，借过。”
“噢，不好意思。”
尚未坐稳当的两个人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程澄面向何然侧过身体，重心移到支撑在台阶上的左臂，右臂也撑住地面，双腿顺势靠在何然的腿上，摆出一个小丑般夸张的POSE。何然也只有面向程澄而坐，环起双臂轻轻揽着程澄腰际，以便在他支撑不住时可以及时的将他抱住。
进场持续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就那么不即不离的相拥了十几分钟。经过的观众似乎刻意假借寻找座位号延长通过这一对现代派雕塑的时间，程澄倒还坦然，习惯了嘛，何然便有些不自在，好在程澄比她高出很多，她才可以将脸藏在他的胸前。
“我曾经以为自己大概是世上最惨的家伙，但是有一次遇见了霍金先生，才觉得地狱离我还是很遥远的。”为了让何然暂时忘掉眼前的尴尬，程澄维持着平衡，小心的低下额头，轻轻触碰何然的前额：“免费给你普及医学常识吧。记得，以后如果遇到车祸等类似情况，救人的时候不要随意搬动，防止伤害到他的脊髓，要马上打电话给120，宁可不要动，也不要乱动。如果有人不幸遭遇了车祸，需要救助的时候，在头脑清楚的时候一定要告知救助的人不可以随便移动自己。明白吗？”
何然知道程澄不忍心说“如果你遇到车祸”这种假设，认真地点头，重复道：“无论是谁遭遇了车祸，一定不要随意搬动，防止伤害到他的脊髓，令他……”
“真乖。你们上学的时候学过这种急救常识吗？”
“好像学过。我知道地震的时候要躲进洗手间去，或者楼梯间。火灾的时候要根据起火的原因灭火，灭火器是最好用的。不能跳楼，也不能乘电梯。要用湿布捂着嘴巴，要贴着地面，不能乱跑。还有什么什么的。”
“火灾演习做过吗？”
“忘记了，好像做过。假装的，演给领导看的。”
“以后要真的做才行。”
“唔唔，鸡婆婆。”
“什么鸡婆婆啊！你这家伙。”
“鸡婆婆是夸你来的。你肯定没看过《东京爱情故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我看的还是日语版呢！”
“去，中文版的才有！等等，你会日语的啊？！”
“是啊是啊，崇拜我吧，联合国的六种官方语言，除了俄语，其他的可是相同的级别哦！”
何然稍微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联合国的六种官方语言里面包括中文，也就是说……
“我不信啊！怎么可能啊！”
“你什么意思啊！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斯坦因精通匈牙利语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波斯语希腊语克什米尔与突厥语和梵文，凭什么我不能精通区区五种语言！你旁边的那两个人，也跟我一样的。”
“不愿意的！！你们，你们！”
“好了好了，反正你的英文也很好的，那就足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英文好？我又没说过！”
“小姐，你账本都用英文写！”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这两个人又开始你来我往了。帮何然打了一壶热水回来的肖遥托着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两个上演的动物世界。
好容易该进场的人都进来了，程澄才转过身子重新坐直身体，只是在这样的场所，一只手必须扶着地面才能保证身体不乱晃，所以试图揽着何然看表演的企图只好打消。“早知道不如买贵宾票了……”程澄有些悔不当初。
何然身旁坐了两个北京学生，至少那一口难听的京片子是没错的。何然本来并不讨厌京腔，只是那一男一女把阳朔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批了个体无完肤，从西街门口的摩的青年到每天只能赚到20元导游费的阿姨，从流经阳朔浑浊的漓江到何然打算牢记一辈子的遇龙河，从每天出入阳朔数以千万计名牌或杂牌的自行车到有钱人开的四驱车，总之没有他们不痛恨，没有他们挑不出毛病，没有他们能满意的地方。更加令人不可容忍的是这两个比老佛爷还难伺候的学生居然还敢说晨光的坏话，什么价格太高，天井太假，装修太破，弄了一屋子假古董撑门面之类的，气得何然连连拿白眼瞅他们，并且准备在下一秒开口怒斥这两个装模做样的穷学生。
“何然……”
正在义愤填膺构思讨伐檄文的何然冷不防程澄悠悠然叫了一声，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去，思路被打断后还有点不甘心，略加愤慨的问道：“干啥？”
“知不知道狐狸能活多少年？”
“狐狸？”何然最大的特点是什么事儿都当真，都能认真。她还真思考了8秒钟，才答道：“10年？”
“嗯，差不多。那你猜伊索寓言里的狐狸能活多少年呢？”
程澄一提起这个故事何然便看穿了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发现这种略带奸邪的微笑反而更有魅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希腊的狐狸种比较特别吧？”
“那也不会太特别。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你想两只掉了毛、没剩几颗牙的老狐狸好容易手拉手心连心的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可是得好好的用两对浑浊的老花眼仔细瞅着才能看到葡萄呀。”
“葡萄酸，不好吃……”程澄稍微逗了一下何然便懒得搭理那两只不知好歹的老狐狸了，转而开始撒娇。“那咱吃提子，美国红提，我让我老弟给你空运过来一箱。”“你还有个弟弟？”“当然，我老弟可比我争气，现在是M银行的高级副总裁，估计明年就能派到上海做亚洲区的老大吧。”何然有些不敢相信的压低声音伏在程澄耳畔说道：“我说，咱攻击一下老狐狸就算了，你也不用吹得这么没边没沿的吧？”“我还没说我爸妈呢，这就没边了啊？”何然并非对程澄传奇的家庭不感兴趣，只是此时不太合适当着老狐狸的面问，只好陪着笑笑，跟马循要热水喝。
刻意提高了两度的言语自然字字句句包括标点符号都传进了邻座耳中，一男一女想要发作，一时也找不出更高明的口径，想要继续发泄对阳朔的不满，又不愿意自承口实成为邻座嘲笑的对象，沉默了片刻，女生便开始数落起男伴，男生本来也一肚子火，女朋友这番数落立刻又引起邪火三分，于是英勇的反击。一来二去，两人居然动了真气，女生一气之下冲出了剧场，程澄差点没给她掠过时带起的狂风吹倒。男生很没面子的呆坐在看台上，程澄继续火上浇油的煽风点火：“今天跟古希腊真有缘分。刚刚见识了伊索大叔的狐狸，又看到了真人版苏格拉底之妻，嗯，冥冥中自有天定啊！”那个男生显然对历史上的“苏格拉底之妻”比较茫然，好在智商只比阿甘先生低一点点，从一个“妻”字里面猜到旁边这个很帅的男人是在讽刺自己，看他文弱的样子似乎比较好欺负，便蹭的跳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张口，头颈已经被一只粗壮的手臂紧紧的卡住了。
“就你这小□□样儿，还想动手？我很怀疑你能不能干过你老婆。”
马循的粗臂将不知名的北京学生勒得满脸通红，非但说不出话，连气都有点喘不过来。邻座的观众对这场突然升级的骚乱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没来得及召唤保安，马循便松开手臂，轻轻推了那个学生一把，那个学生便夹着他没了毛的大尾巴匆匆离场了，马循耸耸肩，若无其事的在何然身旁坐了下来，故作天真的问道：“这儿没人了吧？”
“原来真人版的Hercules是这样的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古希腊进行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