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鲛天涯》普鲁登斯

3、第 3 章

　　水晶宫殿的后花园里，生长着多种颜色的珊瑚海草，它们围簇在一起，组着层层叠叠密密集集的，美丽到迷幻的色彩。而中间一小块干净的空地上，有一条人鱼正盘着尾巴坐在上面。她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却依旧在花园里各种美景的拥簇之下，显出一种这个年龄段里登峰造极的华贵的美来。

　　她眼角的鱼尾纹和脸上各种细细的纹路，在慈祥的表情上看来，完全就是一种纯粹的绝佳装点。她一头密密的长发呈浓郁而纯净到毫无杂质的，让人感觉到温暖的明亮的橙色。有一串类似贝壳的东西紧贴在她鱼尾和身体的连接部位，成为一种最自然华丽的装饰。

　　而在她的身边，有一条极美的年轻的人鱼，她的头饰上镶嵌进了一颗非常大的黑珍珠，黑亮的光泽显出几分妖异和神秘。她修长纤细的双臂抄在胸前，脸上有不可一世的傲然。她深紫色的长发卷曲成妩媚的波浪卷，由于头发都被束到脑后，在她雪白柔软的，脖颈间的皮肤上，能清晰地看到一个狰狞明显的咬伤。

　　“赫莉娅，这件事早就没有人愿意提起来了。”那条上了年纪的人鱼看上去有些疲倦，她的长发软软地垂下来，“为什么你不能像大家一样忘记这件事情？”

　　“忘掉？试问这些年来，她这么频繁地出现要让你们怎么忘记她的存在？难道你真的忘了你有这么一个败家的曾孙女么？”赫莉娅摇摇头，比起自己的祖母，她显得要精神很多，但眉宇间却有这个年龄的少女不该有的过分的成熟和哀伤，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敬语，语调只有显而易见的讽刺，对眼前的这个祖母全无尊敬之意。而在整个人鱼族里，除了咬伤赫莉娅后逃走的薇斯娅，能够这么飞扬跋扈的，也就只有赫莉娅自己了。

　　“如果不是我那时候太嫌弃那个孩子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那样。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就带着一种纯净的让人为之惊叹的美，如果没有鱼尾和牙齿上的不完美，她一定会是我们族最引以为傲的存在。我甚至那个时候打算让她接替我的位置。”那条上了年纪的人鱼理了理头发，叹着气自顾自地往下说，“赫莉娅，自从你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好奇你在人间的遭逢。你的家人用性命换来你的存在，无论怎样，你回来之后都没有理由伤害族人。”

　　“嘁，偏题了吧。”赫莉娅扭过头，细软的睫毛投下悲哀的阴影。她转过身，游走了。

　　斯菲亚望着眼前翻涌着的黑色的海水，面对这个巨大的漩涡，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自己身下那条鱼尾，这条尾巴完全不听他的话，不论怎样都不肯乖乖配合带着他游出去。这样的漩涡，他来的时候对他是没有任何阻拦的，稍微加快速度就直接冲破了。而现在，自己出来之后就完全是另一种形态。

　　他往周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不可能出现的帮助。他在一片黑漆漆的海水里，看见了永远抱着双臂，铁青着一张绝美的脸的赫莉娅。她的脸这回是真正的铁青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出很多很多。她狭长的眼睛闪出海水幽蓝的光泽，在上下闪烁的浓密纤长的睫毛的映衬下显得无比妖媚。

　　“别老盯着我看。”赫莉娅动了动她那双圆润的嘴唇，不耐烦地说道，“你最好别以为我长得有多好看，你那张脸比我好看出很多。喂，我说，不要用手摸来摸去的行不行，我都觉得糟蹋了。”
　　“……”斯菲亚眨动着那双和赫莉娅一样狭长妖媚的眼睛，只是闪出的光芒非常的……纯洁。
　　“算了，转变过程怎样，顺利么？”赫莉娅翻出一个白眼。
　　“昏迷了一段时间。”斯菲亚倒是很坦率。

　　赫莉娅摆动了一下鱼尾，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望着眼前那条崭新的人鱼，“我那时候可没你那么好受的。那个变态的女巫，过三分钟就掰开我的嘴把我咬碎的纱布扯出来，然后换上新的。如果她的动作不够迅速，我肯定会一口咬断她的手。我要是叫出声来，她的耳朵就完了。可能会导致现在把你说的想变成人鱼听成想变成章鱼。当然，我上岸之后就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上岸？”

　　“像你这种情况我虽然没有遇到过，但是简单推测一下，如果你再不回去，你就一辈子都回不去了。”赫莉娅意识在自己对眼前这个家伙说漏了嘴，于是很自然地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你劝你在身体起反应之前快点给我回去，否则你就等着**掉吧。”

　　“……”

　　“算了，我带你。”赫莉娅无奈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