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是一百万》九号行星

8、理想型

　　感冒好全后，尤嘉把生病期间落下的工作忙了几天。

　　看着办公室窗外的天色从湛蓝渐次染上墨色，她终于保存好最后一份文档，长长舒了口气。

　　揉着发酸的脖颈，她忽而想到，自己有日子没去陪blues玩了。

　　尤嘉脑海里霎时浮现出blues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付禹带着淡淡调侃的“blues想你了”。

　　算了，就当是去治愈一下狗狗的心，也顺便…慰藉一下自己连日来被工作荼毒的心灵。

　　尤嘉这么想着，脚步已经诚实地迈向了通往付禹家的地铁线。

　　也免得哪天他再带着狗找上门声讨——她这个无情的女人伤了狗狗的心。

　　熟悉的楼层，熟悉的门牌号。尤嘉习惯性地按了两下门铃，却人来开门，只有blues叫的声音。

　　“又加班…”她小声嘀咕着，直接按密码打开门。

　　室内黑着灯，blues一如往常扑上来。

　　“哎哟blues，想我啦？”尤嘉打开灯，低头揉狗，口里念着，“你爸又加班丢你一个人在家？”

　　霎时，就听身后门打开，尤嘉下意识回头，只见付禹立在门口，唇角扬起：“来了。”

　　实在是巧合到让她惊诧的地步，尤嘉对上付禹的视线，莫名耳根发热，说了句好巧。

　　他点头，说是巧，之后一如既往钻进厨房。

　　“还没吃吧？我随便做点。”付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水流声和打开冰箱门的响动。

　　尤嘉靠在厨房门框看着他的背影。

　　他切菜时，刀起刀落间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劲瘦腕骨。

　　尤嘉不由感叹：“你还挺厉害的，每天上班还能下厨做饭。我下班以后回家只想瘫着，靠速食品和外卖续命。”

　　“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懒得做。”锅铲翻炒声中，付禹声音淡淡传来，“所以你来，blues有人陪，玩得开心，我也吃得健康点。”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两全其美。”

　　四个字落地有声，在尤嘉心海荡起涟漪。

　　厨房里的暖调灯光，食物烹调的香气，还有他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共同营造出一种过于温馨的日常感。

　　这感觉让她心慌，仿佛某种隐秘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尤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用玩笑的语气将这种氛围推开，“呃…那你也找个女朋友不就是了，你们可以天天一起吃饭，还能增进感情。”

　　待她说完，燃气灶火焰啪地熄灭。厨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

　　付禹转身靠在料理台边，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大理石台面。
　　付禹抬眼看她，瞳孔里映着厨房顶灯，像藏了星子的深潭。

　　付禹沉默地看着她，持续好几秒。直到尤嘉几乎要为自己的冒失玩笑而感到后悔时，他才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每个字却都清晰地敲在她的耳膜上。“这可是你说的。”

　　他讲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意味，仿佛这句话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应，而是一个郑重的…开端。

　　尤嘉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深意，只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此时的尤嘉还不知道，她自己随口一说的“提议”会引来怎样的蝴蝶效应。
　　直到很久以后，后知后觉付禹已经润物无声填满她的生活时，才后知后觉，知道他这话，是要追她的意思。

　　此时此刻，那句话轻飘飘悬在空气里，像蛛丝缠住心跳，尤嘉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退出厨房。

　　她打开客厅的电视，随意换了个台坐沙发上，目光盯着屏幕，思绪却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电视里播到晚间新闻财经档，付禹将三菜一汤端上桌时，尤嘉正盯着屏幕里某家企业上市的新闻发呆，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发什么呆？在想怎么帮我找女朋友？”

　　尤嘉猛然回神，抬眸定睛屏幕，恰瞥见角落里的付禹。

　　他正与人握手交谈，西装革履的模样与此刻系着格子围裙的男人重叠又割裂。

　　付禹盛汤的手没停，“这家公司创始人是我大学师兄。”

　　“你之前说赚钱不难…”尤嘉坐到桌边，舀着汤里的玉米粒，“是因为早就站在这种高度了吗？”

　　虽说已经接受过一百万的震撼，但她还是很难将眼前这个给她做饭、操心狗会不会抑郁的男人，和那种遥不可及的“商业精英”形象完全重合。

　　汤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一响。付禹忽然倾身越过桌面，指尖擦过她唇角：“沾到饭粒了。”

　　呼吸扫过她睫毛的刹那，他低声笑：“现在知道我厉害了？”

　　“…我一直都知道。”

　　高中时候的排名榜，大学时候的奖学金，百年校庆典礼上的讲演、还有那一百万……

　　她从来无可否认他的出类拔萃。

　　付禹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衣角，“要不要继续讨论怎么帮我找女朋友？第一步问我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刚刚，就随便说说…”尤嘉恨不得时光倒流，“怪我口无遮拦了，你就别老cue了。”

　　尤嘉但愿他抓紧翻过这一页。

　　“是吗？但我想说说…”付禹托腮，作思考状，“我喜欢的类型啊…”

　　这个话题最终因为blues跑来求肉骨头而中断付禹笑了笑，没再继续，转而说起blues最近的趣事。

　　尤嘉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
　　她把这归咎于好奇心没被满足的普通反应。

　　饭后，她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儿，站在水槽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碗碟，也稍稍冲散了她心头那点难以言喻的纷乱思绪。

　　付禹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厨房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软化了他身上那种职场精英的疏离感，显得格外居家。

　　“下周末有空吗？”付禹忽然开口。

　　尤嘉关掉水龙头，回头看他：“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尤嘉以为他又要出差，叫她来陪blues，不成想却是另外的事。

　　“下周末公司团建。”他吐出五个字，“可以带家属。”

　　家属二字，举重若轻地落在尤嘉耳边，她心下一动。

　　旋即又笑自己大惊小怪。

　　毕竟，兄妹可不就是一家人，虽然没有了尹女士的连接，但一家人的感情还在。

　　“可，我又不认识你们公司的人。”尤嘉对社交一向不算擅长，人多的场合能避则避，避无可避也是一个人龟缩在角落里，这会自然本能有些排斥，“会很尴尬吧。”

　　“没事，到时候你跟着我，我给你介绍。”付禹显然看出她的疑虑，宽慰道，“blues也去，它也不认识其他人，你们可以作伴。”

　　尤嘉这才点了头，说到时候只要没旁的事就去。

　　回到自己的小窝，尤嘉抱着双膝，脑子里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付禹喜欢自己。

　　尤嘉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无比荒诞。

　　他本就待人极好的品性，加上从前一家人的亲情羁绊，还有尹女士离开后对她的怜爱，以及付叔嘱咐他对自己多加关照……

　　付禹对自己，只有这样的，像哥哥像朋友的关系吧。

　　一定是这样，尤嘉反复对自己自我暗示。

　　然而，接下来数日，团建倒计时仿若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里斯剑。

　　团建前一晚，付禹发来信息：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去接你。

　　尤嘉回了个OK表情，转而把手机丢一边，久违地翻箱倒柜，选起明天穿的衣服来。

　　平日上班她一向就那几身衣服来回穿，毕竟每天打工已经叫人筋疲力尽，她省不下一点力气考虑穿搭妆扮一类。

　　但明天不一样。
　　毕竟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作为付禹的“家属”出现。

　　总不能太…敷衍。

　　她试了一晚上，衣服堆得满床都是，也没做最终决定。

　　遂拍了几张对镜ootd自拍发到大学寝室群。

　　毕业后所有人各自奔向各自的前程，宿舍其余几位，有一路硕博至今还在象牙塔的，也有靠近体制内图个安稳的，还有个大学时候就赶上自媒体好时候成功起号现在在做博主的。

　　【姐妹们，哪套适合多人团建活动，在线等挺急的。】

　　夏游：嗯？我嗅到恋爱的气息。
　　季晚吟：+1，老实交代，看上谁了。
　　徐思童：宝贝真有你的，上班还能爱上同事？

　　尤嘉对她们的八卦实力表示无语。
　　但也不由弯唇，仿佛回到大学时候的热闹氛围里。

　　那时的她们，还带着“清澈愚蠢”的女大式天真。

　　尤嘉噼里啪啦打字——

　　【恋爱什么恋爱！没有的事！还喜欢上同事，想象力要不要这么丰富！】
　　【能不能看点正事，到底哪套好看！】

　　季晚吟：当然是都美，我们嘉嘉穿什么不好看。
　　夏游：就算你没喜欢上谁，穿任意一身，也会被表白的吧。

　　尤嘉最后选定燕麦色的毛衣和高腰牛仔裤，配长款驼色风衣外套。
　　看上去既不刻意正式，也不过分随意，介于休闲与得体之间的平衡点。

　　翌日，她特意早起，用压箱底积灰的卷发棒弄了头发，有模有样地画了个自认为自己最高水平的淡妆。

　　“今天很漂亮。”付禹看到她，眼睛明显亮起来，开口便是不吝夸赞。

　　他顿了顿，唇角上扬更放肆，“漂亮得我都怕有人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