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是一百万》九号行星

32、长电影

　　付禹回来那天，尤嘉在给楼下小姑娘做家教。
　　讲鸡兔同笼的数学题。

　　悠悠皱着眉头歪头不解：“姐姐，为什么小鸡和小兔子要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呢？它们不会打架吗？”

　　尤嘉被问得一愣，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小女孩对着同样的题目发呆，而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身来：“我们嘉嘉想不明白的话，要不要真的养只小鸡和小兔子试试？”

　　没有付禹跟她一起在厨房，尤嘉一个人下厨的“战场”多少有些狼狈。

　　当她手忙脚乱地关火时，忽然闻到从楼下飘来的饭菜香——那是红烧肉混合着葱姜爆锅的熟悉味道，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走下楼梯。

　　汹涌的不止舌尖的唾液，还有小时候的记忆。

　　i人勇于社交的第一步，关系建立良好，还要多亏了blues一如既往讨人喜欢的属性。

　　“漂亮姐姐！我见过你的大狗狗！”开门的是小姑娘悠悠，她一看见尤嘉眼睛当即亮起来，兴奋地跟闻声而来的妈妈介绍着，“妈妈，这就是我说的养狗狗的姐姐。”

　　那顿晚餐尤嘉自然顺理成章在悠悠家吃的。

　　饭后悠悠要去尤嘉家里找blues玩，妈妈跟她约法三章，要先做完习题才能去。

　　“那就让姐姐看我做题。”

　　尤嘉就此多了个家教老师的title。

　　周三下午小学放学早，尤嘉前一天晚上答应过悠悠，今天去接她。

　　把小姑娘接回家，她妈妈还没到家，尤嘉坐在一边看她写作业。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淅沥小雨，窗缝刮进阵凉风，小姑娘打了个喷嚏。

　　尤嘉要起身关上窗户，却被悠悠拉住，她神秘兮兮凑近：“姐姐，跟你说个秘密…松松想我了。”

　　“什么？”尤嘉一时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刚打了喷嚏。”

　　尤嘉被小姑娘逗笑，“你还挺迷信。”

　　“对了，松松是谁啊？”

　　“就是刚刚在我后面的男生。”

　　尤嘉回想着刚刚列队出校门的小学生队伍，“他想你你很开心吗？”

　　“嗯。”

　　悠悠还没说完，尤嘉手机铃响，是付禹。

　　“还有半小时到家，今晚我们吃什么？”

　　“…还没想好。”连日来蹭饭习惯成自然让尤嘉变得懒惰，每到饭点饭来张口的。

　　“那我在菜场买点回去，我们一起做。”

　　尤嘉应着，下一秒也打了个喷嚏。

　　电话那头的付禹开口：“着凉了？快喝一包感冒冲剂。”

　　放下电话，悠悠面带了然笑意：“姐姐，也有人想你了。”

　　尤嘉板起脸装凶：“好好做题，不然今晚不许你跟blues玩。”

　　“今晚我本来也不去跟blues玩了，哥哥回来了，他很想你，你也很想他，对不对？”

　　现在的小孩，真是人小鬼大，尤嘉不由抬手轻轻捏下小姑娘脸蛋。

　　她回到家没过一会，付禹就拎着和行李蔬果回来了。

　　尤嘉当即上前拥住，埋进久违的怀抱：“你想我了？”

　　“嗯，每天都想你。”

　　厨房亮起灯，付禹切菜的节奏稳定而熟练，尤嘉在旁剥着蒜，突然开口：“等国庆假期以后，我们回海城吧。”

　　“都听你的。”他往锅里下入葱姜，爆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你喜欢待在哪都可以。”

　　……

　　十一假期尤嘉跟悠悠录了一期播客，小姑娘算是她节目里最小年纪的“嘉宾”。

　　阳光透过纱帘，在麦克风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小姑娘端坐在沙发上，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紧张又兴奋地用手指绕着裙摆上的蝴蝶结。

　　“姐姐，我说话要离这个多远呀？”悠悠小心翼翼地指着麦克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像是在鸦雀无声的图书馆里说悄悄话。

　　尤嘉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伸手调整了麦克风的高度：“像我们平时聊天那样就好。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关于小鸡和小兔子会不会打架的。”

　　悠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记得！后来我还真的去问老师了，老师说，只要空间足够大，它们其实可以做好邻居。”

　　录音指示灯亮起温柔的红色。尤嘉按下录音键，开始了这期特别的节目。

　　“今天我们的嘉宾，是十岁的悠悠。”尤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想聊一个看似简单的话题——童年。”

　　悠悠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当尤嘉问起她最喜欢的动画片时，小姑娘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我最喜欢《汪汪队》，特别是天天，因为她会开直升机！”悠悠手舞足蹈，“但是班上的男生都说《奥特曼》更好看，我们还为此争论过呢。”

　　尤嘉忍不住笑了：“我小时候也为了《美少女战士》和《数码宝贝》哪个更好看，和同桌争得面红耳赤。”

　　“那姐姐你当时支持哪一边呀？”

　　“我啊，”尤嘉眨眨眼，“我两个都爱看。就像你现在既喜欢《汪汪队》，也觉得《奥特曼》不错，对不对？”

　　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嗯，其实我偷偷看了几集《奥特曼》，确实挺好看的。”

　　话题从动画片延伸到游戏，悠悠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最近迷上的手游，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操作：“这个要这样滑动屏幕，然后点这里释放技能...”

　　尤嘉听着，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我小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玩的是跳皮筋、丢沙包。放学后，住在一个院子的同学会聚在一起，直到妈妈喊吃饭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跳皮筋？”悠悠歪着头，“我们体育课学过！但是我总是跳不好，绳子老是缠住脚。”

　　“我教你一个小诀窍，”尤嘉站起身，做了个示范动作，“要这样轻轻地跳，就像小鹿一样。”

　　尽管相隔十几年，童年的快乐其实大同小异，都是小孩子简单的乐趣。

　　悠悠说起她收集的贴纸本，里面贴满了各种卡通人物和闪亮的星星贴纸。

　　尤嘉闻言，不由也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曾经宝贝一样的“独家收藏”，诸如那些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的透明玻璃糖纸。

　　“我妈妈总说，我留着一堆垃圾。”悠悠嘟着嘴，“可是每一张贴纸在我这里都有它的故事啊！”

　　“我妈妈当年也这么说。”尤嘉温柔地笑了，“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确实都是珍贵的记忆。”

　　谈及烦恼，悠悠叹了口气：“作业太多了，特别是日记，都不知道写什么好。还有，爸爸妈妈总是不理解为什么我需要那么多时间玩游戏。”

　　尤嘉点点头：“我小时候也为此烦恼过。不过现在站在大人的角度想想，他们可能是担心你沉迷游戏，耽误更重要的事。”

　　“那姐姐你现在还会为事情烦恼吗？”

　　“当然会啊。”尤嘉诚实地说，“大人也有大人的烦恼，比如工作的压力，还有生活中的各种选择。不过，我们学会了和烦恼共处。”

　　最后，聊到所有小孩子都会被问到的未来的梦想，悠悠的眼睛闪着光：“我想当动物医生，因为blues太可爱了！但是上周看了航天员的纪录片，我又想飞上太空看看。”

　　尤嘉想起自己小时候同样善变的梦想：“这很正常。我小时候想当过老师、画家、作家...甚至还想开一家小卖部，这样就能随时吃到零食了。”

　　“真的吗？”悠悠咯咯笑起来，“那我也想开小卖部！”

　　录音进行到后半段，悠悠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她甚至主动向尤嘉提问：“姐姐，你觉得童年是什么味道的？”

　　尤嘉思考片刻：“对我而言，童年是橘子汽水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我觉得是彩虹糖的味道！”悠悠兴奋地说，“每一颗都是不同的味道，就像每一天都像拆盲盒一样。”

　　在节目的最后，尤嘉让悠悠对着麦克风说一段想留给十年后自己的话。

　　“十年后呀…”小姑娘认真思考了很久，然后用清脆的声音说：“十年后已经二十岁的悠悠，希望你还记得现在的快乐。如果忘记了，就听听这期节目吧。还有，一定要养一只像blues一样可爱的大狗！”

　　还是小孩单纯，给十年后的自己都只有“记得现在的快乐”这种话，不像当初十六岁的自己，敢写“一百万”和“大别墅”这样的心愿，尤嘉暗想。

　　录音结束的提示音响起时，夕阳已经西斜。悠悠妈妈端来刚烤好的饼干，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

　　十月十日，尤嘉跟悠悠说再见。悠悠把一幅画塞进尤嘉手里，画上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蹲着一条大狗，同她拉钩约好等自己放寒假时候再次见。

　　房子被退掉，那些花草一半放到付望山那里，一半放到外公外婆那里。

　　回海城之后日子一切如常，没有起什么波澜。

　　又一年进入年底，尤嘉开始筹备次年年初付禹的生日，这次她想给他准备一个惊喜——一场属于他们的电影。

　　导演是十一月跟她录过播客的女演员推荐的，一个小众文艺片女导演。

　　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却恬淡自如、安之若素，在浮华的圈子里始终自己的艺术追求。

　　初见那天，导演素颜扎着马尾，听尤嘉讲述构想时，眼睛渐渐亮起来：“一镜到底？不NG？”

　　“因为生活不能重来。”尤嘉说，“就像我们生活的每一天。”

　　导演沉思片刻，轻轻点头：“我明白你要什么了。不是表演，是记录。”

　　没有台词本和走位设计，只需要像平常一样生活，镜头会捕捉真实。

　　这是一场瞒着男主角的记录，尤嘉想着，逐渐期待越来越近的那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