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礼物是一百万》九号行星

2、十年前

　　时间拨回十年前。

　　那年夏，尤嘉中考考入云城二中。七月底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母亲带她见了一个人。

　　男人看上去跟尹丽婕年岁相当。

　　“这是付叔叔。”母亲对尤嘉介绍道。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温文有礼，看上去就跟她那个一言不合就会暴怒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生父一看就不是一类人。

　　但尤嘉毕竟已经十五岁，不再像小孩子一样，知道坏人不会写在脸上，就算是十成十的坏人也能演的俨然一副好人样子。

　　所以仍然对面前男人的本性抱有狐疑态度。

　　毕竟在她小时候，三天两头就会看到爸妈吵架的样子，她亲爸动起手来的样子也看过不止一回。

　　有血缘的羁绊尚且如此，何况是陌生人，还是先少点期待为好，她这样想着。

　　付望山看着尤嘉，满脸慈爱：“叔叔家有个哥哥，读高三了，也在二中，嘉嘉到时候在学校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哥哥。”

　　尤嘉乖巧地点头。

　　那之后没几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那天尤嘉没见到付禹，据继父说，他去参加夏令营了。

　　第一次见到付禹，是在母亲跟付望山领证几天后，她们母女搬到付叔家那天。

　　推着行李箱站在新家门口时，尤嘉想到她的新生活，她和妈妈的新生活，即将在这里开始。

　　想到要融入陌生人的生活，跟他们组成一家人，尤嘉不由感到几分担忧。

　　“这是阿禹。”付望山将一个少年引到尤嘉面前介绍道。

　　尤嘉直直对上少年的视线，在他面上看不出对自己的喜恶。

　　十七岁的付禹高挑清瘦，戴一副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带妹妹去房间。”付望山命令儿子。

　　付禹接过尤嘉手中的行李箱，引她来到一间卧室门前，“喏，你以后住这。”

　　尤嘉向里看去。
　　房间内空荡，书桌上空无一物，书架上也只有三两册书，床上换过新的四件套，总体看不出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除了墙壁上还贴着的篮球球星海报。

　　尤嘉倏然明白，这原本是付禹的房间。

　　她不愿因为自己影响到旁人本来的日子，于是转头向付禹开口：“你不用因为我搬出去，不用迁就我的，我住哪儿都可以。”

　　付禹双手抱臂，“我开学高三了，晚上下晚自习很晚，回来直接睡了，住大的也是浪费。”

　　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尤嘉没再推托，点头应下来。

　　在新家的第一晚，大约是环境变化，尤嘉辗转半小时都没入睡。

　　她推门出去上卫生间，瞥见餐厅里，付禹一个人坐着，笔记本电脑的冷白光照在他脸上。

　　他正在黑暗里吃一碗泡面。

　　“饿了？面要分你点吗？”察觉到尤嘉站在不远处，付禹抬头在黑暗里跟她对视。

　　尤嘉摇头，又开口：“怎么不开灯，光线这么暗，对眼睛不好的吧。”

　　说完又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这是人家的生活，他们又还不熟，她越界了。

　　尤嘉正迟疑自己要不要默默走开，就听付禹说：“开灯就被我爸发现了，又要被念叨，麻烦。”

　　“哦。”尤嘉了然，不由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放心，我不会跟叔叔说的，我今晚什么也没看见。”

　　黑暗里少年轻笑出声，“行，那谢了。”

　　夜里尤嘉凌晨以后才睡着，以至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四十。

　　她到厨房去找吃的，刚从冰箱要拿出吐司，就听到门铃响。

　　于是尤嘉转而去开门。

　　门外，拎着纸袋的外卖员站在门口。

　　身后付禹的房门也应声打开，“是我点的生煎和粥。”

　　尤嘉拿进来，付禹走到餐桌边，边打开包装盒边跟她说：“我买了两人份的，你坐下一起吃吧。”

　　“谢谢。”尤嘉乖顺地坐下。

　　付禹忽而停下手底下的动作，抬眼看她，“你对谁都这么客气吗？妹妹。”

　　妹妹两个字被刻意咬重读音，搞得尤嘉不由面红。

　　“也…也不是。”尤嘉一时语塞，“就，因为我们现在还不熟，对吧。”

　　“不熟吗？你不是都知道我的秘密了吗？”

　　秘密？他半夜偷着吃夜宵？

　　那好像，的确不算不熟，更何况他们的确已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

　　想到这尤嘉顺着他的话回道：“那好吧。我以后不跟你客气了。”

　　“嗯。以后叫我哥，不用跟我说谢谢，讲礼貌是对外人的，自己人不用。”

　　尤嘉再度点头如捣蒜。

　　吃完饭，她默默回屋，对着新高一的课本预习。

　　之后几天都如此，除了吃饭时候，她几乎没跟付禹碰面。

　　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二十日，高一新生报到，直接开始为期十天的军训。

　　军训第一天，尤嘉他们班的连队就因为有人站军姿动作不标准被罚留下跑圈。

　　以至尤嘉离开时校园里已经没几个人。

　　她走到离校门不远的地方，老远看过去，就见站在树下低头刷手机的身影有些眼熟。

　　走近一看，是付禹。

　　“哥…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是来接他放学？她又不是小学生了，不至于吧。他为什么还穿着校服，不是还没开学吗？

　　付禹从手机屏幕抬头，对她说着来由：“我爸看你这个点还没回家不放心，就让我来学校看看。”
　　“走吧，回家。”

　　第二天，班上有女生问尤嘉，站门口跟她说话的是谁。

　　“…是我哥。”尤嘉下定决心似地回道。

　　“好帅啊。”女同学周如音眼冒星星，“你们家基因真好，尤嘉你也好漂亮。”

　　看到付禹的自然不止一个，班上还有个女生写了张卡片，装进粉色信封，让她帮忙带回去交给她哥，还有盒巧克力。

　　尤嘉只得被迫接受。

　　回家后却犯了难，吃饭时有她妈和付叔，饭后他们俩都在客厅看电视，她也莫名不好意思敲他的房门。

　　于是就这么拖到夜深，才拿着巧克力和信封到餐厅碰运气。

　　付禹果然在，依然是在黑暗里看电脑，这次吃的夜宵是酸辣粉。

　　尤嘉将信封和巧克力放在他面前，“这个…是别人让我给你的。”

　　“这个我不会看的。”付禹拿起那信封看了眼，丢到一边，将那盒巧克力重新塞她怀里，“这个你自己留着吃。”

　　尤嘉立在原地，僵硬点了下头。

　　“以后要再有人送吃的你就自己留着吃，信也不用给我，随便你撕了扔了。”

　　尤嘉默默点头，接着就要返身往卧室走，又忽然停下，回身问他：“不过，你真的不尝一个吗，很好吃的。”

　　“不用。”付禹忽而一本正经道，“但晚上吃甜容易蛀牙，你也少吃点。”

　　尤嘉想到前几天自己劝他黑灯看电脑屏幕伤眼睛，而他现在又劝她晚上吃糖会蛀牙。

　　就不由觉得，莫名有种诙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