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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最远的距离 ...

  •   梧桐叶才开始泛黄,夏末的燥热却还未完全散去,大学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段凌屿单脚支地,停在北航西门外的自行车道上。距离那次在水吧伤透林兮遥的心,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每当想起她最后苍白着脸转身逃离的模样,他的心就又闷又痛。

      他从大学出来,似乎毫无目地骑着车,拧着眉,视线越过马路,落在对面那座挂着京大匾额的古典校门上。

      操。

      他在心里低骂一声,不明白自己的腿和这破车是怎么又一次自作主张,把他驮到了这里。

      心里像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又沉又闷。

      那天咖啡厅里刺眼的红玫瑰,和水吧里林兮遥仓皇离去的背影,轮番在他脑子里上演默剧,每一帧都精准地膈应着他。

      他几乎能想象出,林兮遥此刻正和那个慕枫并肩走在未名湖畔……这让他烦躁得想砸东西。

      段凌屿,你醒醒吧,她的世界。跟你他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下颌线绷紧,猛地一蹬脚踏板,车身利落地划了个半弧,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头也不回地扎回了北航大学的方向。风掠过耳畔,试图吹散那点不争气的念想。

      ---

      同一片秋光下,林兮遥正坐在北大图书馆靠窗的位置。

      书页摊开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的目光失焦地落在窗外。水吧里那一幕,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心口,稍一触碰就疼得厉害。

      他搂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生,眼神冰冷,语气疏离地说:“是她非要来找我。”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她不懂,就算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不想让自己过去找他,直接和她说清楚就好了,她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心里堵得难受。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堪。她合上书,决定出去走走。

      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微凉。

      她走出校门,坐上地铁,等报站声响起,才恍然惊觉自己到了——五道口。

      北航就在附近。

      心跳却没出息地开始加速。她跟着人流走出站口,站在那片与京大截然不同的,充满工科硬朗气息的校园外,脚步迟疑。

      她只是……随便走走。

      对,随便走走。

      她沿着北航外围的人行道慢慢踱步,目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进出校门的身影。篮球场上奔跑呼喝的声音隐约传来,她忍不住驻足,视线掠过那些跳跃的身影。

      没有他,到处都没有他。

      她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林兮遥,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她嘲笑着自己的荒唐,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视线,让她心跳失速。

      段凌屿。

      他骑着一辆黑色山地车,正从斜对面过来。

      他没看见她,正微侧着头似乎和旁边同行的一个男生说着什么,嘴角勾着一抹懒散的弧度。

      林兮遥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反应就是:不要被发现!

      她几乎是本能地侧身,飞快地躲到一棵粗壮的银杏树后,脊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屏住了呼吸。

      她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咚,咚,咚…”。

      脚步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近,又渐远。

      她才小心翼翼地,极慢地,从树后探出一点点视线。

      段凌屿已经骑远,只留下一个挺拔又带着几分不羁意味的背影,融入了秋日的光晕里。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林兮遥才敢完全从树后走出来。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秋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有一片恰好落在她的发梢。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原来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身后,鼓起全部勇气才敢偷偷望你一眼。而你,却一无所知,径直离开。

      ---

      第二天。

      北航的篮球场像是永远散发着用不完的青春和热量。段凌屿运球、起跳、投篮,动作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每一个肌肉线条都绷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心里那团无名火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发泄出去。

      砰! 篮球重重砸在篮板上,弹框而出。 “靠,屿哥,今天火气这么大?”室友捡回球,喘着气调侃。段凌屿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没吭声,眼神沉得吓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火气,是烦躁。一种无孔不入、无处排遣的烦躁。从前和林兮遥并肩同行的情景,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偶尔微微泛红的脸蛋……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恨透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对自己说。

      下午没课,他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冲走。水很凉,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没用。心里那点思念反而越缠越紧。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又骑在了那辆破车上,目的地明确得让他自己想冷笑。

      就这一次。他对自己妥协,就去看看,看看那个没良心的到底过得有多好。

      这一次,他没在门口徘徊。他直接蹬车进了北大,熟门熟路地朝着未名湖的方向骑去。秋日的湖光山色很美,但他毫无欣赏的心情,目光扫过沿途经过的每一个人。

      然后,在一个岔路口,他猛地捏紧了刹车。

      林兮遥。

      不是幻觉。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下,手里捧着本书,低头认真的看着书页。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晕,柔和得不真实。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抬手轻轻别到耳后。

      那个画面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段凌屿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那个女孩,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就在自己的眼前,所有伪装的冷静和告诫在瞬间土崩瓦解。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她好像瘦了点,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是没睡好吗……

      他的思绪被骤然打断。

      树下的林兮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猝不及防地撞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段凌屿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闪过震惊、慌乱,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而他自己的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狂喜、思念、委屈、愤怒、还有刚才在篮球场积压的所有烦躁,瞬间混合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该说什么?问她过得好不好?还是直接把她抓过来问个清楚?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闪过。

      然而,就在下一秒,林兮遥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低下头,抱着书慌忙起身,大布走上段凌屿前方的那条小路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个避之不及的背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所有翻涌的情绪。

      只剩下冰冷的讽刺。

      看,段凌屿,她连看都不想看到你。

      一股尖锐的痛楚和滔天的怒意瞬间席卷了他。骄傲像一层坚硬的铠甲迅速覆盖全身。他几乎是立刻拿出了手机,屏幕是黑的,但他不管,直接贴到耳边,语气冷得能掉冰渣:

      “嗯,我到了,看见你了。”

      他目光毫不偏移,仿佛真的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对话,脚下蹬车的动作不停,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漠然,从她身旁径直骑过。

      秋风掠过,带起几片旋转的落叶。

      他骑得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啸。直到彻底拐过弯,确信她再也看不见,他猛地刹停,一把将手机摔进车筐里。

      操!我在怕什么?

      他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枝叶乱颤。

      ---

      林兮遥几乎是跑回宿舍的。

      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刻——段凌屿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最初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以及后来迅速覆上的、冰冷的漠然。

      还有他那句清晰的“嗯,我到了,看见你了。”

      他是来找别人的。他看见她了,但他却快速从她身边骑过,似乎和没有看见她一样。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席卷了她,眼睛又酸又胀,她用力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就不该去北航,更不该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之间,早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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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藏着一个名字。 那是一句始终没说出口的话、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一段小心翼翼却最终错过的青春。 很多年后,我终于鼓起勇气,为他也为我们—— 写下了这个本该幸福的结局。 愿所有沉默的喜欢,都不被时间辜负。 愿所有暗恋,都能等到回响。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