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借口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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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舷窗外，是白茫茫的云海。
段凌屿头靠着窗，玻璃上恍惚映出林兮遥那张精巧的笑脸，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又明媚…他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先生，需要饮料吗？”空姐推着车经过，声音温和。
他蓦地回神，略显仓促地应道：“哦，不用，谢谢。”
待空姐走远，他再度望向窗外，机翼下的城市轮廓若隐若现。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自言自语：“林兮遥，我回来了。你……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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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沄市古月小镇。
林兮遥正裹着厚厚的棉服，缩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捧着一本散文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
“阿嚏——！”
她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鼻尖微微发红。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谁在背后念叨我呀……”
她放下书，趿拉着毛绒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去厨房。拿出小锅，接了半锅水，放到灶台上。随后拿了一小捆柴，坐在灶间的小凳上，点燃。
火光暖暖地映在了她的脸上，不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地沸腾了。
她把水倒进泡脚盆里，又兑了点凉的。搬来个小椅子坐下，一双白嫩的脚丫子试探着，蜻蜓点水般碰了下水面。
“嘶——啊！好烫！”她猛地缩回脚，倒吸一口凉气。
缓了片刻，她才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脚浸入热水里。直到整个脚掌都被温暖包裹，她才满足地叹了口气：“嗯……还是泡脚暖和啊。”
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水面晃动着倒影。
她盯着盯着，那晃荡的水纹里，竟莫名其妙地拼凑出段凌屿那张，高傲又冷淡的脸。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脚，对着那倒影猛地踩了下去！ 水花哗啦一声溅出盆外。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她对着空荡荡的水面嗔怪道，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不争气的思念给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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沄市市中心小区。
几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奶奶家楼下。
段凌屿提着行李下车。站在熟悉的楼道口，上次带林兮遥来时的画面，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仿佛就在昨天。
他敛了敛神，敲开门。
奶奶笑容满面地出现在门后，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小屿啊！可算回来了！”
“奶奶，”他扬起笑容，一手提箱，一手自然地搀住老人的胳膊，“我回来陪您住几天。”
絮絮叨叨的闲聊后，夜色已深。看着奶奶回主卧歇下，段凌屿去浴室洗了个澡，才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次卧。
他来到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解锁。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企鹅图标，精准地找到了那颗小草头像。
「我回来了。明天去看高中的班主任老李，你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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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发来时，林兮遥刚泡完脚，整个人暖烘烘地缩进被窝，正迷迷糊糊地往下沉。
“嗡——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她闭着眼，不耐烦地哼唧了一声，一只手伸出温暖的被窝，在柜子上胡乱摸索了好一阵，才终于抓到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她勉强睁眼，模糊的视线里，好像看到了三个字的备注……
“段凌屿？”她脑子还糊着，下意识抱怨，“这个讨厌鬼……大晚上的干嘛……”
她随手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两秒后。
她猛地睁开眼。
“谁？段凌屿？！”
她一下坐了起来，慌忙从枕头下挖出手机，解锁，点开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
「我回来了。明天去看高中班主任老李，你一起吧？」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嘶！疼！”
不是做梦！
心跳突然有点快。她捧着手机，指尖在输入框上犹豫地敲打。
「你真的回来了？」
然后又删掉，这不是废话吗。
「你……」
写什么？问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找我？…最后还是删掉。
“看李老师为什么要叫我一起？”她蹙起眉，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裹紧被子，嘀咕着，“不是说我很闷很无趣吗？那还来找我干什么……”
她决心不理，闭上眼睛命令自己睡觉。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她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又翻回来。
“啊啊啊！段凌屿！你是故意的吗？大半夜给我发消息！”
她认命般地抓过手机，哼了一声，“见面就见面，谁怕谁？”，随后噼里啪啦地飞速打字回复。
「好。几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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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段凌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到回复，手机提示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立刻点开。
「好。几点？在哪里？」
简单的五个字，他反复看了两遍，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他快速键入回复：
「上午我有事。下午五点，校门口见？」
「Ok」林兮遥秒回。
然后，那个小草头像迅速灰了下去，像是生怕再多说一句。
段凌屿看着那个干脆利落的“Ok”，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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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兮遥发完那个“Ok”就把手机扔得老远，好像那是个烫手山芋。
她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忽然，她又一把掀开被子，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不对啊……明天是除夕夜，下午五点？李老师……不回镇上老家吃团圆饭的吗？”
这个突兀的疑问跳进脑海，让她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莫名地乱了一拍。
……
得，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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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还不到四点。
林兮遥已经在家磨蹭了快一个小时。她对着衣柜里有限的选择发了半天呆，最后挑了一件看起来最自然，最不像精心打扮过的白色毛衣和浅色羽绒服。
“就是看望老师，顺便和老同学见个面而已。”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地强调了一遍。
“妈，我今晚可能和同学一起跨年，你不用等我了哈。”林兮遥飞快扔下一句，就往门外跑。
“谁啊？哪个同学啊？什么时候回来？”身后妈妈对着她的背影念叨着。
“放心，我带了钥匙，晚上自己开门，走了哈！”林兮遥生怕母亲来一句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因为她确实不擅长说谎。
……
可当她提前十分钟走到校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时，心还是没出息地开始加速跳动。
冬日的夕阳落得早，天空是温柔的橘粉色，光秃的枝桠在暮色中勾勒出清晰的剪影。
然后，她看见了段凌屿。
他比她到得还早，就站在那片暖色调的光晕里，身姿挺拔。简单的黑色大衣衬得他肩线利落，侧脸轮廓似乎比高中时更清晰，褪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难以忽视的英气。
他的目光望着远处的街角，手指随意拨弄着手机。
林兮遥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那一刻，那种熟悉的，觉得自己渺小又普通的怯懦感，不合时宜地涌了上来。
北京的水土似乎把他养得更加耀眼，而自己，依旧困在沄市这个普通的小镇里，平凡得像一颗不起眼的尘埃。
她突然想转身逃走。
就在这时，段凌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
目光穿越稀稀落落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四目相对。
空气也安静了。
他朝她走了过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林兮遥莫名加速的心跳上。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些压迫感。
“来了？”他先开口，声音听起来和手机里一样，没什么波澜。
“……嗯。”林兮遥垂下眼，避开他的直视，下意识地拉了拉围巾，好像这样能把自己藏起来一点，“你没等很久吧？”
“没。”他言简意赅，视线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侧过身，“走吧。”
“哦，好。”她应着，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老旧的地砖上。
一路无话，像当初她给他带路一样。
走过熟悉的林荫道，教学楼近在眼前。周围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枝的细微声响。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瞟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
「他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觉得和我没什么好说的？」
「找我一起来，真的只是顺便吗？」
无数个小问号在她心里蹦跶。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试探：“那个……李老师……他知道我们要来吗？今天可是除夕哎……”
段凌屿脚步没停，目光看着前方，语气平淡无奇：“嗯，上午通过电话了。他说他下午还在学校处理点事，晚上才回镇上。”
原来……真的约好了。
心里那根小刺“噗”地一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作多情的尴尬。
“哦……这样啊。”她小声应着，心里却莫名松快了一点。
段凌屿用眼角的余光，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弯了一下唇角，又很快抿成一条直线。
走到教学楼楼下，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林兮遥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停下，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她立刻后退了几步，脸颊微微泛红。
他的目光直直地，带着点审视意味，落在她的脸上。
林兮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羽绒服的衣角。
沉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林兮遥。”
“……啊？”她下意识地应道，心脏猛地一跳。
“前段时间，”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目光依旧锁着她，“为什么都不回消息？”
来了。
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谁都没有先触碰的问题，就这样被他猝不及防地摊开在了夕阳下。
林兮遥有点慌。
她张了张嘴，那句“你不是也只回了一个‘哦’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那点可怜的勇气又泄了下去。
她最终只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
“我……学校不让带手机。你知道的。而且，高三了，挺忙的。”
说完，她屏住了呼吸。
段凌屿心里吐槽着：“不让带手机？也就你认这个死理，段易萱不是天天抱着手机给我发消息？！”
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微微抿紧的嘴唇，还有那无处安放的手。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林兮遥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沉默压垮时，头顶传来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很轻：
“是么。”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没有追问，没有质疑，却也，没有相信。
“走吧，”他转过身，率先踏上楼梯台阶，“李老师该等急了。”
林兮遥怔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为什么不继续问了？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真正的答案？
那种渴望被他“坚定选择”的感觉汹涌而来。她多希望他能看穿她拙劣的借口，能再多问一句，或者告诉她，他是因为在意才会这样问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飘飘地掠过。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心里那点酸涩的失望，抬步跟了上去。
楼梯间有些暗，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回响。
走在前面的段凌屿，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
「一碰就缩回壳里。」
他放慢了脚步，几乎与她并肩，两人的衣料偶有些无意的摩擦。
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让林兮遥的心跳漏掉半拍。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种若即若离的靠近，让她心乱如麻。
她看不懂他。
他到底……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