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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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因为成绩好被任命为班长，但平时不怎么说话，同学们都觉得你好欺负，不把你放眼里，但我记得有一回自习课开始很久了班级还是闹哄哄的，因为秋游地点争论不休……”
井梨扯下耳机，一言不发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把后门关上，又在一片死寂中走到前门，把所有门窗、窗帘都关上。
动作很大，引起小刺头不满，“有病啊？”
“不是要吵吗？这样巡堂老师就看不见了，继续吵啊。”
底下窸窸窣窣响起恶意的嘲笑。
“她是不是学到脑子坏掉了……”
“拽什么……”
当时闻识乐也是闹得最欢的其中一个，同样不理解她的逻辑，坐等看好戏的姿态。
有人故意提出质疑：“老师看不见，但老师不聋啊？”
哄堂大笑。
等底下笑完，井梨不紧不慢开口：“原来你们知道啊。”
一下安静了，一群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人瞬间吃瘪，后知后觉她是故意的，更加火，直接朝她脸上丢书，明目张胆挑衅：“你算老几？”
书砸到井梨鞋尖，她看都不看一眼，轻飘飘踢开，面无表情开口：“手机藏在抽屉打游戏的，躲在书堆后面涂指甲油的，八卦英语老师的，第一组二五桌，第二组三四六，第三组一三五六，第四组后两桌。有本事，你们就正大光明，被抓到也不要求老班替你们说情。”
井梨这一顿输出实属令人意外，没想到她平时不吭不响，整天就是看书，结果谁在干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众人又羞又恼，揭竿而起的架势。
闻识乐也被点名，但这个时候让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班什么牛鬼神蛇都有，莫名兴奋。
“你有本事告老班啊，牛逼哄哄的！这么多人都说话，我就不信你都记下来，老班会管？”
“就是，给她装到了……”
班主任专门准备有一本记名本，但开学这么久，那本本子在井梨那里还是空白的。因为这样，大家都觉得井梨是不想得罪人，学习都学不过来，可今天这一出让他们突然醒悟，人家说不定都是私下打小报告。够阴。
“多谢提醒，但不需要，我脑子比你们好用，只是你们自己不学习影响的是自己，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监督和我无关的人和事。”
“那你现在在干嘛？”
“你们影响到我了。最迟明天上午就要把秋游地点报上去，既然大家谁也不服谁，那就来投票。哦，你们也不服我，但我是班长，老班任命的，如果有什么不服请和老班沟通。”
底下有人嘀咕：“就知道把老班搬出来……”
井梨冷冷看那人一眼，“去观山湖的举手。”
鸦雀无声，有小团体相互传递眼神，决定都不举手。
“公园的举手。”
但还是有个别没接收到信息的人举手了，井梨果断宣布结果：“好，观山湖三票，公园五票，去公园。”
见她要下台，那群人就开始急了，“我们没想好呢，所以才没举手，要不然刚才在讨论什么……”
“没想好、没举手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不举手相当于弃权，少数服从多数。”
“你刚也没这样说啊！”闻识乐前面的男生掀桌而起。
井梨不慌不忙，竟然还笑了，看傻子的眼神，“我说了举手表决吧，怎么有人举手了呢？你们不就想故意不举手让我尴尬吗。”
学习委员忍不住出声：“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出去自己讨论，或者和老班表达意愿，没必要搞得大家都没法写作业了吧。”
“就是……”
那几个人讪讪闭嘴，没再作乱，只是要求再进行一轮投票。
井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事我不能做主，不然刚才投票的同学就白浪费时间了。这样，同意重新投票的举手，少数服从多数。”
“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吗？”
一开始举手的人不多，井梨却刻意给了一段时间，等学委也举手并发声：“不如就再进行一次投票，速战速决，这次再弃票或者不服的人自己去找老班。”
就这样，几乎全班都举手了，井梨也举了一下，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地名，以接龙上来划“正”字的方式进行计票。
“这样想监督的也能监督。”井梨潇洒把粉笔一扔。
闻识乐在最后一排看，觉得她有当班主任的潜质，笑了。
投票过程异常安静，投过票的或者没到自己的可以安心写作业也可以当监工，一个接一个都很自觉，倒没发生什么事。
最后山相差公园一票，只剩下井梨和闻识乐没投，所有人都十分关注黑板，连总不参与争端的好学生也停笔了，盯紧投票情况。
闻识乐在全班注视下不紧不慢走上去，有人还悄悄提醒他“投山”，闻识乐斜他一眼，记得这人是投了公园的。
分明是想让井梨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他投成平票，那最后一名投哪个都会引起另一边群体的不满。可如果他投公园，又违背了自己的意愿，闻识乐觉得自己没必要特意这样做，毕竟他那会儿连班长叫什么都没特意关注过，每次班主任点名他就是在底下专心打游戏那个。
突然又觉得这班长的谋略也不怎么样，她应该自己投第一个才对。
心下生出些鄙夷。
但走上讲台时，他还是把粉笔递出去，说：“我还在犹豫，班长你先投。”
井梨倒没拒绝，接过来，可她面对黑板思考了两秒钟。
闻识乐紧紧盯着她，觉得对方是想要“特意”让他成为那个被仇恨的角色。
极有可能，她这种模范生，不都看不惯他这种不良学生吗？
虽然闻识乐无所谓成为最后一个做决定的人，也知道一班的人不敢对他怎么样，就算真有打击报复的，他觉得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
可如果井梨真的那样做了，他也许会莫名失落。
最后，井梨在公园上面画了一横。
结局已定，底下还是有一片嘘声。
井梨把笔递回去，闻识乐不紧不慢游荡过去，没动笔，转身将笔随意一抛，说“我选公园”就下台了。
那次风波过后，井梨还是老样子，独来独往，其他人没把她班长，她也不当自己是个“领导者”，更多时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闻识乐总是逃课，但除非他自己运气不好碰到老师或者学生会，其他时间都无事发生，偶尔也会听到他周围的人提起井梨：“她不管事挺好的，反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刚入冬，班里有个参与全市舞蹈竞赛汇演选拔的女同学在团队里被孤立，因为只有她是低年级，那些人有时候排练也故意不通知她，就是为了让她落选。
女同学从小学芭蕾，刚开学班级表演时惊艳全场，在其他人眼中是强劲的竞争对手。
一天下午自习课，井梨把那个女同学叫出去，大概五分钟后，她走进来对大家说：“相信同学们或多或少都知道金妍在舞蹈队遭受了一点不公平待遇，我想，不如我们趁这个时间，去找一下老师，集体反馈一下这种情况。”
底下鸦雀无声，井梨再次平静开口：“老班也说了，金妍代表的是我们整个班级。”
终于，有人响应，“算我一个！妈的，当我们班没人了？再不行，我把我其他班同学也叫上，不然以为我们一年级好欺负啊，他们除了老我们几岁，有什么好拽的！”
一呼百应，最后全班集体出动，浩浩荡荡。
井梨走得好好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一会儿你们往后站。”
她还是冷脸，没什么情绪看过去，闻识乐漫不经心笑笑，“吵架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说完打着响指走了。
那之后，班里人对井梨的态度才真正有所转变，认清她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性格，而且她成绩一骑绝尘、拿数学竞赛金奖，很多男生其实打早就暗自佩服她了。
他们开始主动和井梨搭话，拉她进入自己小组，邀请她放学一起去吃东西。
但井梨依旧喜欢独处，似乎境界已经高超到另一个层次。
初一一整年，闻识乐最后一次与她有交集，就是她被高元辉堵在楼梯口那次。
之后分班，闻识乐知道她依旧待在最顶尖的班级，年级红榜她的名字总是遥遥领先，有时候集体颁奖的环节也能听到她的名字。
而他坚决拒绝了父母再次开后门，不出意外跌落到全是差生的班级，和一群同类在一起，完全像回老家，更潇洒、更放肆。
澜中其实挺大的，他和她的班级相隔两层楼，偶遇的次数寥寥无几，有时候就算远远看到了，井梨也总是目不斜视，冷冷的，会让人害怕打扰到她。
也打过几次招呼，是几乎迎面的程度，闻识乐匆匆叫她一声“班长”，井梨毫无反应，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理。
闻识乐总会盯着她的脸路过，确认到最后一秒。
有一次被发现，其他人起哄要告诉他女朋友，还评价一句“是漂亮”。
闻识乐拿开对方的咸猪手，“你以为人家只是脸蛋漂亮吗，数理化几乎次次满分，大赛奖拿到手软。”
“我靠这么牛！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美女学霸……”
“因为你和人家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几人闹起来，对方不服气：“那你怎么知道？都吊车尾的你说我。”
“我俩初一一个班，她是我们班班长。”
也是在说出这句话后，闻识乐发现介绍井梨很简单，而且他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概是有些骄傲，莫名的优越感。
想到这里，闻识乐低头嘲弄一笑。
“哎呀，这种女的，咱们就仰望仰望得了，搞定了都招架不住……”
闻识乐没搭腔，望着远处的蓝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虽然他没想过要和井梨发生什么。
在她当班长的那一年里，他单纯服她，后来同校，也只是在别人谈论井梨的时候，他能插一句“我俩初一同班”找存在感。
可后来闻识乐想，也许那时候他潜意识里就觉得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都看不上对方，所以才不会产生多余的念想。
中考前三个月，他下决心认真冲刺，第一次体会到要到一个漂亮分数需要多大的定力和能力，脑海里有时候会飘过“井梨”这个名字，允许自己短暂分神去想她是天赋还是努力？或者两者兼具。
还有，她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好像听说她和十一中那个男生分手了，又谈了个隔壁中学的。
她大概率会去国际高中。
……
能上305也在闻识乐本人意料之外，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努力”的甜头，滋味还不错。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逃课泡吧也就那回事——两帮人聚在一起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纯属傻缺，没从小学走出来。
他开始对过去的一切产生厌倦，冒出尝试另一种活法的念头，但要付诸行动还是不简单，那些他习惯的东西也不能完全没有，比如酒精、网游、一群狐朋狗友。
305和澜中又不一样，他在这里找不到太多同类，又或者是同类擅于伪装，总之他再一次体会到初一在尖子班的痛苦。
而遇到井梨，让初一那段经历带给他的后遗症变得真实又具体。
她转学来的第一天下午，他路过一班本来是想看看刘息跃在不在，环视的目光捕捉到一个慢吞吞走去丢垃圾的身影。
他不可置信看了足足十秒，等井梨丢了垃圾转身走回去时，开口叫住她：“井梨？”
不叫“班长”了。
但事实证明，他叫什么，井梨都没什么反应。
就在他想要再次确认的时候，井梨抬起眼，表情淡淡，审视的目光。
这让闻识乐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再次破灭，觉得对方早已经忘记自己。
那一刻，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无奈到好笑的感受。
“你也在305？”
最后，井梨这样问，带有质疑的口吻更让闻识乐心酸，他低头笑笑，反问：“没想到是吗？”
井梨摇摇头，最后说“好久不见”，全程漂亮的五官没什么情绪。
闻识乐其实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305，可那当下他只是静静目送她慢悠悠晃荡回教室，一挨着座位就倒下去，没睡够的样子。
这让闻识乐咋舌。
初一一整年，谁都没见过井梨有一秒钟松懈。
后来，他借着和戴雨灿、刘息跃的关系，抱有一些好奇心尝试靠近她。
不敢想象两人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如果只有他自己，仅凭曾经短暂一年的同窗关系。
……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 9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