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的缤纷里》枸兹

82、第 82 章

　　冬至那天井梨和闻识乐如约到班主任家中和一群同学包饺子，分别的时候闻识乐邀请井梨一起去实属巧合。

　　“只有我们吗？”

　　“还有许鹿她们。”

　　他没提305的人，井梨也就假装没想到，但去的路上还是忍不住调侃：“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气质很不305。”

　　闻识乐不太和305的人往来，就算是和刘息跃这种关系比较好的兄弟在一起，两人看上去也不像能玩到一起的同类。尤其是去年单独和他去过一次实属巧合后，井梨发现在那里的闻识乐似乎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长得帅、会玩、成绩吊车尾的“差生”。

　　“你不如直接说我很像八中或者国际部的人。”天冷，闻识乐的车速不算快，两人能很清楚地对话。

　　从后视镜里闻识乐看到井梨不好意思笑笑，不置可否的态度。

　　“你对我的初印象是什么？”

　　“什么？”刚才有辆货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井梨往前坐一些，要他重复一遍。

　　闻识乐看着前方，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上次在澜中我不是说过对你的印象吗？这回轮到你说说我。”

　　“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

　　井梨很坦率。

　　“哪类人？”闻识乐追问到底，似乎是真好奇。

　　“你确定要我说。”

　　闻识乐挑了挑眉，“你说，我不会生气把你丢下车的。”

　　“不爱学习、花心、有钱、自恋，嗯……社会，有点校霸的感觉，不然怎么连高元辉都忌惮你。”

　　车突然停下来了，井梨正要跳脚，结果闻识乐淡淡来一句“红灯”。

　　“我还是很遵纪守法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井梨笑了，悠哉观望不算繁华的冬夜景色。

　　“其实我初二下学期就开始好好学习了，最好的考过年级两百名，虽然在你看来这是个很烂的成绩，但那确实是我极限了。谈恋爱也是一段段来的，没有劈过腿也没有做过未成年不宜的事。我的确有一群江湖上的朋友，别人说我是混混也没错，但我没在学校欺负过谁，只是比较爱逃课泡吧。有钱是我父母有钱，我以后有没有钱还不确定，但应该不会混得太差。至于自恋，这一点我不认同所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井梨早忍俊不禁，“你没必要解释，是你要我说初印象的。”

　　“初中三年你都是这样看我的吧。”

　　这一回井梨没否认，“可我没觉得你不是个好人，大概是因为那次如果没有你，我就摆脱不掉高元辉吧。”

　　“其实……就算是混混也有很好的人。”井梨双手往后一撑，望向今晚特别澄澈的天空，哈出一团白气，说这话时表情是柔和的。

　　到实属巧合没多久，井梨看到李让清发来的消息——问自己是否有空，立马征询闻识乐的意见：“漾清和我们一起，你不介意吧？”

　　这个问法对闻识乐挺受用的，回答后问了一句：“她现在来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有什么，很多明星成名前不就是一些混混太妹，漾清只不过是和朋友一起来玩。”

　　“你别误会。”闻识乐笑笑。

　　井梨突然停下来，歪着脑袋打量他，“我看你才是误会我了，总觉得我一点就燃，上次校庆也是这样。”

　　闻识乐也停下来，一时无言看着她，这次似乎是不想做多余的辩解。井梨忽然觉得这样自己可不就是敏感过度乱发脾气，深吸口气往前继续走，“算了……”

　　路过闻识乐时手腕被轻轻往回拽，井梨一头雾水望过去，对方表情似乎有点认真了，“我没那样想你。”

　　两人在过道对峙片刻，直到源源不断走过的人不断好奇扭头看他们，井梨低下头，拿鞋头拍拍地面，说：“其实我知道自己脾气是有点不好，但是不想承认。好了，我们进去吧，还要问一下许鹿她们呢，不然你能做得了他们的主吗？”

　　“还说自己不是‘校霸’？”她语气突然欢快起来，调侃的意味。

　　闻识乐轻笑出声，把那只早就落空的手放进口袋，看着那个高挑背影走了几步才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许鹿等人还记得李让清，而且她们这群人根本不关注娱乐圈，有自己的圈层，所以她们都不知道李让清最近在网络一炮而红。

　　但以防万一，井梨还是改口叫“漾漾”，闻识乐也只是叫李让清“学姐”。

　　有李让清在，井梨比平时更活跃，但酒量还是不怎么样，多次被罚都是李让清和闻识乐替她分担不少。

　　玩大冒险的时候井梨输惨，除了罚酒，她被那群人起哄随机呼叫一个人二十分钟内闪现实属巧合。

　　愿赌服输，可井梨不太自信，觉得自己列表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戴雨灿倒是可以，可如果让对方知道她和李让清在实属巧合却不叫上自己肯定要闹上一阵。

　　最后有人又补充一则条件：“必须是异性哦。”

　　这下井梨真的慌了，要撂挑子，但寡不敌众，闻识乐也无法帮她开脱，最后还是乖乖上交手机。

　　“漾姐也要吧？之前井梨每次输漾姐都替她受一半罚。”

　　“不是，我说你们别太过分了。”井梨语气不紧不慢，但脸色冷淡在吃水果，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弄得气氛瞬间有点干。

　　许鹿喂她一口草莓，聊起别的，倒没有劝和的意思。

　　就在这时，李让清把自己手机扔出去，很干脆。

　　众人起哄“不愧是学姐”。

　　井梨气鼓鼓看李让清一眼，忽然坐起来，说：“那闻识乐也要。”

　　正放下酒杯的闻识乐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他整个人倒是松弛，无谓的态度，也很爽快掏出手机，然后看了眼井梨，她倒没有丝毫愧疚，露出得逞满足的笑。

　　这会儿许鹿最兴奋，直接把闻识乐手机捞过来，不怀好意提醒对方：“那我挑你前女友了，她被你甩得不情不愿的，还整天骚扰我。”

　　井梨眼睛一亮立马凑过去，好奇得很，闻识乐这时才淡淡开口：“敢情这出是为了搞我？”

　　许鹿挑眉，“要玩就玩刺激的嘛。”

　　李让清的条件是聊天列表里最近联系的异性，井梨本来在听许鹿说闻识乐上一段感情，突然听到那边一阵轰动。

　　“就这个，这指定是男的吧，顾奕丞。”

　　听到熟悉的名字，井梨立马凑过去，看到顾奕丞的对话框就浮在上方，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是下午六点那会儿。

　　朝李让清投去一记狐疑眼神，要她交代：“你俩聊什么？”

　　李让清始终淡定，“我之前拍照那个地方让我帮忙联系他。”

　　好像也算合情合理，但井梨还是皱个眉头，“他们自己怎么不会联系他？”

　　“他已经不拍了，但他们现在想找他回去，觉得我们一个学校的，让我帮忙试探一下口风。”说完李让清放下酒杯，问他们：“确定就他了吗？”

　　“漾姐爽快！”把手机归还给李让清，让她发消息。

　　井梨在旁边看着，当起监工，发现两人的聊天记录肉眼可见就那几条。今天之前，上一次交流是今年初，今天也不过是李让清问他还有没有意向回去当摄影师，顾奕丞说没有，李让清回个“ok”手势，对方也回个“ok”，四条消息而已。

　　按照规定，李让清只能发“我在实属巧合”，之后把屏幕摁灭，丝毫不慌张。

　　他们翻半天井梨的列表，发现里面根本没几个好友，开始怀疑井梨是不是拿小号糊弄。

　　许鹿突然想起什么，对井梨说：“上回咱们碰到的那个卫衣男，你俩不是同学？姐突然有点想他了。”

　　井梨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对方在说晋今源。

　　上回，是很久之前了——在实属巧合也碰到于骋那次，许鹿一群女生专门跑去围观晋今源，后来许鹿又和井梨在过道碰到他。

　　许鹿本来想上前撩拨，结果井梨说他和自己是同班，许鹿就懂了，最后只是路过毫无道理“借用”了一下打火机。

　　“怎么到我就不是那条规则了？”井梨想蒙混过关。

　　“大姐，你这列表里压根没男人，是不是养在别的号，从实招来！”

　　闻识乐漫不经心笑笑：“我不是吗？”

　　他的确是最近一个和井梨聊天的异性，因为今天去初中班主任家里的事。

　　“你是个屁，不算。”

　　闻识乐朝井梨耸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怎么着，你就满足一下你姐妹我的私心吧。”许鹿对井梨撒娇。

　　“他那个人很不好惹的，你换一个？其实我列表里还是有点帅哥的。”脑海里想到耿俊，下意识有点心虚。

　　和晋今源、顾奕丞比起来，耿俊是人格魅力取胜。

　　许鹿摇摇酒杯，微微一笑，“不，我就要那个。”

　　井梨心跳莫名加快，打趣她：“你认真的？”

　　“玩游戏就是要认真呀。”许鹿回答模棱两可，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封闭环境待久了，井梨突然有点烦躁，很排斥和这种说话要绕八百个圈子的人□□流。

　　“怎么，你怕他不出来，挂不住面子啊？”

　　井梨沉默不语，许鹿动动手指，“我教你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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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都发出去后井梨和李让清结伴去洗手间，井梨问：“顾奕丞回消息了吗？”

　　“没有。”至少她们离开前是这样。

　　她们手机被扣在卡座，以防作弊。

　　“好无聊，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是有人大半夜给我发消息说自己在酒吧我一定觉得他有病，而且其实明显就看得出来这是在玩游戏。”

　　李让清倒是习以为常似的，笑笑不说话，握了握井梨总是有点凉的手，“许鹿说的人是谁？晋今源吗？”

　　井梨被台阶绊到，挑了下眉，“真聪明啊，学姐。”

　　“这家伙肯定一眼就看出来我是玩游戏输了，理都不带理的。”井梨突然一脸愁苦，想到等会儿自己要喝完满满一排的酒，膀胱极速膨胀。

　　“对了，你签公司的事还顺利吗？最近你都不在学校，我也不敢找你聊天。”

　　井梨委屈巴巴的，李让清突然弹她一脸水，“很顺利，今晚本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虽然英杰名声不怎么样，可它的确是演艺圈的龙头老大，我本来是不同意你签他们的，但我不同意也没用，又不是你妈，”井梨嘲弄笑笑，“这事关你的发展。后来我想了，不管怎么样有公司还是比个体户强，而且娄岸杰现在有跟英杰合作，虽然之前我还嘲讽他，但现在想想，这也许算老天自有安排。不然我老担心你被骗，那个圈子水这么深……”

　　说着说着，井梨趁李让清放松警惕才突然朝她弹水，然后快速跑走。

　　李让清宠溺一笑，再次转过身继续洗手，抬眼时看到死亡顶光下一张曝光的面孔，忽然之间觉得每个五官都很陌生，一阵晃神。

　　井梨靠在门外等待，脚尖在画圈圈，看着李让清不紧不慢的一举一动，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羡慕对方的从容、优雅，但其实思维果断、理智，才十七岁就有勇气决断自己的人生，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未来，哪怕那条路是充满未知的。

　　不知不觉脑海里浮现起那个雨夜，酒精在体内泛滥，井梨恍恍惚惚地想：那自己呢？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她们回到卡座的时候，顾奕丞依旧没有回复，其他人调侃：“这弟弟不行啊，连大美女学姐的消息都无视。”

　　“说不定他睡了呢，这人作息规律得不正常。”井梨帮李让清答，目光却关注到许鹿拿着自己手机，心脏莫名发紧。

　　“你这个倒是回了。”

　　井梨下意识想扑过去，最后时刻还是忍下，步子慢吞吞挪过去，“他是不是打个问号，然后骂我神经病？”

　　“差不多吧。”许鹿让她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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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这两个标点符号，井梨忍不住发笑，但苹果肌僵僵的，提不起来。

　　这的确是晋今源的风格。

　　“我都说了他很无聊的。”井梨乖乖坐回去，正准备去拿酒受罚，许鹿却兴趣不减，“那就按照我和你说的来……”

　　等井梨反应过来，许鹿已经把语音通话拨出去，冲她摇摇手机，“要玩就玩点刺激的。”

　　井梨把叉子随手一扔，正想发火，许鹿突然让四周噤声，眨了下眼。

　　那边静悄悄的，井梨突然怔在原地，没想到对面接这么快。

　　过了几秒，那头毫无情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有事说事。”

　　闻识乐点烟的手一顿，认出这个声音，悄无声息松开指端，让火自己灭了，抬起眼看过去。

　　井梨觉得嗓子被堵住，一时无言，晋今源再次开口：“你喝醉了？”

　　“开玩笑，我有那么弱鸡吗？”这句话冲破桎梏释放时，井梨感觉心都跟着抛了一下。

　　那头沉默片刻，冷笑一声：“看来的确是喝得不少。”

　　“你你你……看不起谁呢！”

　　许鹿笑倒在李让清怀里，冲井梨竖个大拇指，都觉得她“表演”太逼真，不知道的真以为这边是醉的状态。

　　“在实属巧合？”

　　井梨脚踢来踢去的，似乎有些走神，没回答，突然踢翻藏在桌底的一排空酒瓶。

　　噼里啪啦的，旁边立马有人接戏，着急大喊一声：“井梨没事吧！”然后捂着嘴偷笑。

　　晋今源清楚听到那头嘈杂里的混乱，手从键盘挪开，眉头皱在一起，“井梨？”

　　井梨有些茫然，听到这一声自己的名字，如梦初醒般，正想回应，许鹿突然把她手机重重扔到沙发里，大叫一声，之后刻意等了几秒，果断挂断。

　　“操！”井梨一下站起来想去捞自己手机，被许鹿漫不经心一挡，“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样他到底会不会来吗？”

　　这句话浪一样打在心头，井梨停在原地，脸上那点羞怒一下消失了，皱了皱眉，好笑：“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们不是朋友吗？”

　　闻识乐眼睛一眯，不敢相信这时候李让清会发话，而且刚才她并没有阻止许鹿等人的胡闹。

　　井梨同样不可置信，朝李让清投去一记困惑迷茫的目光。

　　“如果这样他都不来的话，说明你们也许根本不适合成为朋友。”在夜场的李让清也总是格外清醒的。

　　好像就是一瞬间，井梨突然明白李让清的意思。对方知道她和晋今源曾经不对付，在305水火不容，可现在305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个同进同出的小团体里，是朋友。

　　这其实有点怪异，连井梨都常常不敢相信，但这的确发生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和晋今源成为“死党”，甚至很多李让清、戴雨灿都不知道的事情，晋今源知道全部，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掌握了对方不可言说的秘密，这让一段即使转化了的关系也变得奇妙。

　　可对方真的是她值得信任的“朋友”吗？

　　毕竟两人之间曾有诸多龃龉。

　　但井梨又觉得用这个方法试探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晋今源真的没来，她就该和他绝交吗？朋友其实也没那么多义务。这是井梨悲观但其实现实的想法，她过于自我，不懂那些团体里讲究的情义，除了李让清，她不敢保证在其他人遇到险境时自己能豁出命去拯救他们，因为她也并不信任他们能做到那样的程度。

　　手突然被一股温暖握住，井梨低下头，看到是李让清牵住自己。

　　手机屏幕同时在闪动。

　　“你会怪我吗？”

　　井梨坐回去，摇摇头，看到许鹿也在等着她反应，豁达一笑：“反正是玩，如果他不来该丢脸的是他，不是我。”

　　“这就对了嘛！”

　　众人又投入游戏里，井梨冲李让清眨两下眼睛，表示自己不怪她，任由那通电话在嘈杂环境里无用响着。

　　直到屏幕变黑，井梨长长舒了口气，竟然有些呼吸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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