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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那些真相 ...

  •   戚少商站在顾惜朝办公室的门口吹了声口哨,“喂,何语清刚才打电话给我的秘书希望与我见面谈谈。”
      “很正常。”顾惜朝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他,“只是我觉得现在没有必要见面,势在必行的事情,多说无益。”
      “我倒是想见见她。”
      “我还以为你是来征求我意见的。”顾惜朝挑了挑眉,“不过,随便你。”虽然这人在他面前嬉皮笑脸惯了,但是他清楚戚少商的能力,也知道戚少商值得信任。
      “那我约她下午到公司谈?”戚少商笑着确认。
      “说了随便你。”

      戚少商走进会客厅的时候,何语清几乎是立刻就起身来表示礼貌。她已年过5旬,纵横商界二十余载,比戚少商大上一轮不止,但是她对待年轻人的态度一向秉持后生可畏,绝不倚老卖老,以貌取人。朝阳公司在短短六年的时间发展成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投资公司,即便与戚少商家境雄厚脱不了干系,也绝无人敢小觑戚少商的个人能力,更何况还有他身后的投资团队。收到朝阳公司在二级市场上购入天宇公司5%的股权消息时,何语清脑中警铃大作,对于专业的金融投资公司,如果不是一般的股权投资,那就是企图控股上市公司利用其上市资格从事资本运作,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糟糕了。
      “戚董怎么会对在下的公司感兴趣?”寒暄了几句之后何语清切入正题。
      “我对好的投资项目一向感兴趣。”戚少商笑道,“莫非何董认为自己的公司不值得投资?”
      “戚董对玉器也有研究?”
      “对玉器我倒没有什么研究,吸引我眼球的是贵公司每年的盈利状况,何董经营有方,利润颇丰呐。”
      “戚董说笑了,市场上比天宇赚钱的公司多得不计其数,怎么独独天宇让戚董瞧上?”
      “可不能算是独独。”戚少商眼神明亮。“朝阳涉及的产业一向五花八门,分散投资也利用规避风险嘛。”
      “这么说朝阳公司只是纯粹的股权性投资?”
      “算是吧。过几天我会向贵公司所有股东发出要约收购。当然,如果何董愿意的话能够采用协议收购更好。”
      “不知戚董准备入股多少?”何语清试探性地问,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戚少商不一定说老实话,即便说老实话,商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她也不会选择相信。
      “不用太多,只要足够列席董事会参与贵公司的事务就行,既然决定投钱,怎么也得看着点儿。你知道,我是个商人。”戚少商笑得很温和。“当然,天宇的第一大股东还是何董。”
      戚少商西装革履,神态落落大方,说的话听起来滴水不漏,看起来真真一派商人作风。但是何语清又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另有深意,但是此次此刻,她只能保持观望态度。审时度势,如果戚少商真的要吞并天宇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抗衡,而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顾惜朝取下耳麦,关掉监视录像的显示屏,回到办公室去等戚少商。他站在玻璃窗旁看着外面,听见戚少商进来的声音,几乎立刻就转过头来。
      “我还以为你在发呆。”戚少商道。
      “我从来不发呆。”
      “但是你以前就经常看着窗外发呆。”
      “我是在思考。”
      “思考跟发呆有什么区别?”
      “有很大区别。”
      “说来听听。”
      “停!”顾惜朝受不了的扶额。“我们能不能结束这么没有营养的对话?”
      “偶尔说些没有营养的对话可以调节情绪。”戚少商不动声色地道,“所有的主动权都在我们这里,只要你愿意,这件事情随时都可以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顾惜朝保持沉默,戚少商的意思他明白,早在多年前,他就有了弄垮天宇的能力,包括送何语清去吃牢饭,但是他一直没有动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更是投鼠忌器。
      “我们可以借别人的手。”戚少商轻声道,“厉南星永远都不会知道是你做的。”
      “不,”顾惜朝几乎立刻表示反对,他想了一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劝我。”

      顾惜朝站在电梯里看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从1往上急速变化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出无数个乱七八糟的想法来。比如此刻电梯突然发生故障掉下去,他被摔成肉饼死掉,或者电梯突然开不了门,他被困在这里窒息而死,再或者大楼发生火灾,他被浓烟熏死大火烧死。电梯“叮”得一声惊醒了他,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稳稳地把他送到47楼。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又不是真的想死,最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要死也应该是别人去死。

      这几日因为收购事宜每天晚上都在加班,今天他稍微提前了一会儿离开公司,快到医院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何语清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他没有把车子开过去,只是在车窗玻璃后面看着厉南星走出来,再被母亲拦住,厉南星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顾惜朝,还给他发了条短信,顾惜朝回了一条:没事,你去吧,正好公司加班,不能陪你。自从做出那个决定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想当年的事情,直到今日在监控屏幕上再次亲眼见到何语清,听到她的声音,虽然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看起来坚决地拒绝了戚少商的提议,但是,他知道自己犹豫了,那些久远的记忆重新登录他的脑子,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仇恨。

      那天早上,当厉南星踏往另外一个城市的时候,顾惜朝迎来了他人生的噩梦。
      因为被厉南星拒绝,顾惜朝伤心了一晚没睡,直到趴在窗户上隔着窗帘悄悄看到厉复生送厉南星离开,他才恹恹地躺回被窝里。
      他不记得自己躺了多久,总之当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困意所以没有马上回过神来,直到何语清走进来掀开了他的被子,他才惊跳着翻身坐起。少年想也没想大声质问,“你为什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这里是我家,每一间屋的钥匙我都有。”何语清冷冷地看着他。
      “哥哥才刚走,阿姨准备赶我了?”顾惜朝一直都知道何语清对他的敌意,甚至于更早他就有这种意识被赶出去,如今已过7年,他还是有些佩服何语清的忍耐力的。
      何语清走到书桌前面,打开左边的抽屉然后拿出一本日记,面无表情地递给顾惜朝,然后看着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让她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如果你安分一点,我也没有这么狠心。”
      顾惜朝机械地伸出手去把日记本抓在手里,他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这本日记是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厉南星的时候开始写的,最开始的时候,他也同样迷惑痛苦,少年朦胧的感情被一笔一划地写在纸上,小心地封存在抽屉里,心事突然被人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顾惜朝有种被剥光了衣服让人参观的感觉。何况这人,是厉南星的母亲。
      在瞬间的极度羞愧之后,愤怒迅速占满了顾惜朝脸上所有的表情,“你凭什么去偷看别人的东西?!”
      “凭厉南星是我的儿子,凭你不要脸的去勾引他。”何语清声音冰冷,昨晚没睡着觉的人不只两个孩子,还有她,或者说,自从她发现顾惜朝的秘密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安心地睡过觉了。“我真后悔当年让你留在这里,不过幸好,南星不喜欢你。”
      “原来昨天晚上你听到了。”顾惜朝狂躁得厉害,“你要把我怎么样?”他不是问你想把我怎么样,而是问的你要把我怎么样,眼前这个威严的女人直到今日才选择撕破脸,他不相信只是赶他出去。
      “写吧。”何语清把桌子上的纸笔扔给他。
      ”写什么?“顾惜朝已经猜到,但是他不甘心。
      “离家出走。”
      “只是这样?”
      “我会送你到国外念书,你很聪明,以后会前途无量的。”
      “是不是还有一个条件?永远不能再回来,永远不能再见厉南星?”顾惜朝的脸上浮现一抹讽刺意味的笑,然后是一个火辣辣地耳光过来。

      顾惜朝站在落地窗的风口处,他很喜欢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感觉,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上了这里的高度和偌大的落地窗,整个城市几乎都在脚下一览无遗。清冷的风吹拂着他的面庞,有些刺骨的冷,顾惜朝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想,自己那会儿怎么那么傻呢?
      他一边写着“离家出走”的字条,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腿长在他的身上,他要见厉南星谁也拦不住,但是当那张字条到了何语清手中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来三个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极其狼狈地被其中一个男人从床上拖下来重重地摔到地上,只一下,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后背疼得发滞,好一会儿理智才回到脑子里,难道何语清要的是他的命?不不不,她不会那么傻,在自己家里杀人。那么她只是找人打自己一顿泄愤?
      顾惜朝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下一刻,两个男人左右夹抄将他狠狠地压在地上,口里被强行塞进破棉花,棍棒重重地落在他的腿上,他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嚓”的破裂声,何语清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直到这一刻,恐惧感才排山倒海地袭来,他终于明白何语清要干什么了,为了让他永远都不能缠着厉南星,她要弄断他的腿,她要他残废!
      等到他痉挛着浑身冷汗地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何语清蹲下来俯视他,“我不敢相信你的保证,打断你的腿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乖乖的,下半辈子的生老病死我都管了。”
      顾惜朝口中还塞着棉花,冰寒的眼神盯着何语清,后者帮他把棉花扯出来,“我会派人送你去乡下,吃的用的都不会缺你,也会找人照顾你,以后咱们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还想说点什么?”
      顾惜朝哑着声音笑,无比凄凉惨烈。现在的顾惜朝也许不记得那种身体上的痛了,但是那种绝望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他意识到自己完掉了,彻底完掉了。
      刚才动手的一个男人将他扛到背上咚咚咚地朝楼下走去然后把他扔到事先准备好的面包车上。

      戚少商是在出城的公路收费站点处救下顾惜朝的,他的车出了点故障熄火了,正站在路边等着修车的过来,那辆破旧的面包车缓缓地跟着前面的车辆移动的时候,戚少商发现有红色的液体从车门底部缝隙处流出来,戚少商警觉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于是救出了顾惜朝。

      血是顾惜朝自己划开皮肤流出来的。在短暂的绝望之后,求生的本能让他悄悄地掰下裤子上尖锐的装饰金属捏在手上,等到车子到达收费站点的时候,他忍着剧痛划开腿上的皮肤,让鲜血流出来浸出车外。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他,但是他必须赌一把。幸好,他赌赢了,他遇到了戚少商。这个在他的生命中,不管他承不承认,亦兄亦友的男人。

      戚少商第一反应当然是报警,但是顾惜朝阻止了他。顾惜朝对那个开车的男人说,如果不想我报警的话,你就告诉那个女人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我送到乡下了,并且找了人监视我,你可以以此找她要钱,但是如果你告诉她我跑了,你一毛钱都得不到,并且你会去吃牢饭。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眼一闭头一歪终于坚持不住昏过去。戚少商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是他选择尊重这个少年的意思,并且掏出手机来拍下了这个男人的样貌,才放他离开。

      戚少商把顾惜朝带回了家,给他请来了最好的骨科医生和专业护理人员。整整十个月的时间,陪着这个少年做各种各样的物理治疗,并且忍受他的狂躁和坏脾气,直到他再次站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顾惜朝所经历的痛苦和绝望也真正磨练了他的心智,让他从内心开始强大起来。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过去的幼稚,如果他没有变得足够强大,那些所有想得到的东西和人都是空的。

      虽然戚少商一直希望顾惜朝能自己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顾惜朝却并不想多谈。但是这并不影响戚少商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知道顾惜朝的事情,除却那段不被接受的感情,包括顾惜朝的亲生母亲是舞厅小姐的事情,他都很快查到。而那个时候,戚少商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骄傲倔强敏感坚强的少年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在泥足深陷之前,他提出送顾惜朝到国外读书,而顾惜朝一口就答应了。

      顾惜朝走之前,悄悄去过B城的医科大学,那个让他眷念到骨子里的哥哥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老师讲课的时候,他靠在教室外面的墙壁上无声地道别,再见,厉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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