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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奇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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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可用“一片狼藉”形容，一张八仙桌伫在中央，将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越发逼仄，角落里堆放着不知何年何月安置的杂物，木耙、天线锅，都是些旧时代的残留，唯一高级点的，是一个横占了一面墙壁的黑皮沙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纵使拥挤不堪，这里面也还有一个连堂厨房，一个盥洗间和卧室。
“这是我今天全款买下的。”
江镜舟忍不住发出轻哼。
若非惧怕她的淫威，男人恐要脱口而出:这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镜舟转向牠，询问道。
男人思索片刻，瓦上好像有风吹过，挂在屋顶的灯泡摇动，在牠肩膀洒下晃荡的光影。
“叫我‘烂柯’吧。”
“行。”
江镜舟将雨伞放在玄关的锈篓中，穿过地面的杂物，径直蹲坐上黑皮沙发。
她捧着脸，视线笔直地落在烂柯脸庞。
“我现在要和你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伤害好人。”
“第二，认真听从我的安排。”
“第三，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烂柯没有抬眼，清理了脸上的血迹后，本就好看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俊美。
“我这条命是你从『卵鞘』里带出来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镜舟雪白的脚趾抵着皮质沙发，表面凹陷进了一块。
“那去休息吧。”
“明天，我会教你人类如何生活。”
烂柯看了貌若无害的少女一眼，转身走入盥洗间。
临近睡觉时，牠主动躺上沙发，皮质的冰冷触感顷刻黏在后颈之上，有点拥挤，还有一些小，但能勉强凑合。比起曾无数个在血泪哭嚎里度过的夜晚要好上太多。
可当牠翻身的那一刻，前方的角落里顿时出现一团黑影。
金色双眸在黑夜中像潜伏的凶兽。
视线如凝实质。
“…斗胆一问，您在这儿干什么？”
“睡觉。”
“为什么不进屋里睡？”
“前面有祸妖，‘我’要警惕。”
江镜舟淡淡说道。
脑筋儿转弯了很久，烂柯才意识到“祸妖”指的并不是牠。
结合江镜舟的种种表现，一个大胆的推测在烂柯心里形成。
“您，还在『卵鞘』里吗？”
“我一直都在。”
江镜舟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神态认真的白净小脸。
而烂柯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B市。
被警方重重封锁的特殊区域——不胫而走，也许此时正在某些网络团体间传播的血腥杀人案流言的出所。
一个体型约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蹲在层层堆叠起来的备用钢板之上，嘴角的棒棒糖棍顺着脸颊变化的弧度而轻轻点动。
他身上的蓝黑色制服敞开，腹直肌前看似繁复无用的装饰束带，此时正微微绷直。
几个小时前，他脚下的这块地方还是“案发现场”，亡者身体高度腐烂，内部器官被利器搅碎，这种情况，这几具尸体的皮肤上却没有发现明显的贯穿性伤口……
“喂——处陌寒前、前辈！”
一位女性探员在远处招手，柳眉紧蹙，年轻靓丽的脸庞带上焦急的情绪，虽面容不显，可她工作证的年龄一栏已写上大大的二十五。
“念得歪歪扭扭，真不着调。”处陌寒撑着下颌，白色瞳孔垂了下来，“要喊‘前辈’就认真喊。”
“好、好的…前辈。”棠月停在最后一道黄色警戒线前，心虚地摸着后脑杓。
虽然从工作资历上而言，处陌寒确实是她的上级，但她好歹是一个成年人，还是脱离了低级娱乐，正在谈婚论嫁的成年人，这种叫法实在有些羞耻。
“王局让你早点回去，有一个特殊任务需要处理。”
“什么时候的消息？”少年站起身，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蓝黑交织的色彩下，腹部露出一把刀柄，刀茎间缠着一层层暗红缎布。
“半个小时前。”棠月有些支支吾吾。
“他—打不通你的手表。”
处陌寒轻盈落地，嘴中发出清脆的糖块碎裂声。
“那还真有点麻烦。”
“我正打算去隔壁贡安市看看。”
棠月眸光闪躲，心理作用让她想深究封锁线后的景况，但又恐惧将看到的一切。
“你害怕什么？”
处陌寒从别径绕了过来。
“一天过去了，这里早就做好了机检、痕检…连尸体也被搬给法医研究。除去地上用来划出模糊轮廓的胶带，只有些干涸的血迹。”
他说得轻巧，好似习以为常。
“前辈。”棠月捂住胸口，压下心底的不适。
“最近，各地出现了许多类似案件，受害者彼此间是毫无关系的普通人…无论是通过监控调查还是DNA检测，都找不到凶手，这种情况，不像人类能做到的吧……”
“你在明知故问吗？”处陌寒挑起警戒黄带，“记录、观测不合常理，脱离认知的非自然事件，不正是调查局的工作。”
女性的脸色越发苍白。
夜风吹来一股裹着泥味儿的腥臭。
对向亭拔的背影，樱色唇瓣翕动:
“我们究竟在面对什么？”
“妖。”
冷冽的少年音在风里漂泊，处陌寒率先一步走至前方，亭拔身躯看起来像一棵正迎风生长的雪松。
“视之不见，名曰夷。”
“听之不闻，名曰希。”
“搏之不得，名曰微。”
“对于人类而言，不可见不可闻，不可知不可得，有悖常理、难描形状之物……”
“除去妖，还能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