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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合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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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霄台。
许清欢持剑而立,晨风拂动她的衣袂。听雪剑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剑身映出她微微紧绷的面容。对面,温行砚一袭白衣,手中长剑通体漆黑如墨,与她的剑形成鲜明对比。
"这剑哪来的?"许清欢皱眉。她从未见过徒弟用这把剑,剑身上缠绕的气息让她本能地警惕。
温行砚指尖轻抚剑身,黑剑发出低沉嗡鸣:"它一直在这里,等师尊很久了。"
奇怪的回答。许清欢正想追问,温行砚却已起手摆出剑式。他今日格外不同,眉间朱砂痣艳得刺目,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
"这套剑法名为《两仪劫》,需两人灵力交融,互为表里。"温行砚剑尖轻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请师尊随弟子剑意而行。"
许清欢点头,听雪剑随势而动。起初她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发现温行砚的剑路与她无比契合,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更奇妙的是,每当她心念一动,对方就已提前调整剑势,仿佛能读懂她的心思。
两柄剑在空中交错,发出清越铮鸣。许清欢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竟通过剑身与温行砚的灵力交融,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鱼得水般自然。
"专注。"温行砚突然贴近,呼吸拂过她耳际,"接下来是'月照大江'。"
许清欢耳根一热,身体却已本能地随他剑势而动。双剑合璧,剑气如虹,在青霄台上空交织成绚烂光幕。围观的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呼——那剑气竟渐渐凝成实质,一龙一凤虚影盘旋而上,直冲云霄!
"天现异象!"有弟子大喊。
许清欢仰头望去,只见龙凤交缠处,云层洞开,道道金光倾泻而下。更惊人的是,她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从丹田涌出,流向四肢百骸。
"师尊,别抗拒它。"温行砚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让它流动。"
许清欢下意识照做。那股力量流经经脉,最终汇聚于眉心——她感到一阵灼热,听到周围弟子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峰主眉心...有东西在发光!"
温行砚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剑势突变,更加凌厉,逼得许清欢不得不全力应对。双剑相击,火花四溅,每一次碰撞都让两人灵力交融更深一分。
许清欢感到自己进入了一种玄妙状态,仿佛与温行砚共享同一个神识。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眉心浮现出一道银色纹路,宛如新月,正散发出柔和光芒。
"神女血脉..."温行砚喃喃低语,眼中满是痴迷。
就在这心神激荡的一刻,一道厉喝突然炸响:"妖孽!安敢惑乱我玄天宗!"
数道金光从天而降,硬生生将交织的剑气劈开。许清欢猝不及防,被反震力推得连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温行砚反应极快,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黑剑横挡,将来袭的金光尽数拦下。
"严长老这是何意?"许清欢压下喉头腥甜,冷声质问。
严正带着十余名执法弟子落在青霄台上,面色阴沉如水:"许峰主与弟子当众行此...有违伦常之举,成何体统!"
"有违伦常?"许清欢气极反笑,"师徒合练剑法,自古有之,何来不妥?"
严正却不理会,直指温行砚:"此子身负魔神血脉,方才又引发天地异象,分明是在施展邪术!来人,给我拿下!"
执法弟子一拥而上。许清欢正要拔剑,温行砚却按住她的手:"师尊不必出手。"
他向前一步,黑剑轻挥,一道无形屏障瞬间将执法弟子全部弹开。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周身竟浮现出与许清欢眉心相似的纹路,只是颜色如血,妖异非常。
"《玄天律》第三条,无故干扰弟子修行者,当受戒鞭三十。"温行砚声音平静得可怕,"严长老身为执法首座,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严正脸色铁青:"孽障!你——"
"够了!"
一声清喝打断对峙。掌门玄霄子踏云而来,目光在许清欢眉心的银纹上停留片刻,神色复杂。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玄霄子一挥袖,散去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严长老,带执法堂的人回去。许师妹,随我来。"
许清欢不放心地看了温行砚一眼,少年冲她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她这才跟着掌门离去,却没注意到两人眼神交流时,严正眼中闪过的阴鸷。
凌霄殿后殿,玄霄子开启隔音结界,第一句话就让许清欢僵在原地:"你知道那套剑法的真正来历吗?"
许清欢摇头。
"《两仪劫》不是普通剑法,而是上古时期神女与魔神的合籍仪式。"玄霄子叹息,"只有命定之人才能引发天地共鸣。"
许清欢耳中嗡鸣,掌门的话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听不真切。合籍仪式?命定之人?
"还有你眉心的印记。"玄霄子指向她的额头,"那是神女血脉觉醒的标志。三百年前那场浩劫,正是因为魔神血脉者找到了命定的神女血脉者,却求而不得..."
许清欢猛然抬头:"师兄是说,我和行砚..."
"天意弄人。"玄霄子没有直接回答,"温行砚这几日在青霄峰布置了一个阵法,你可知道?"
许清欢心头一跳。她确实察觉到峰上灵力流向有异,但一直以为是温行砚在练习新剑法所致。
"那阵法名为'逆命',可强行改变血脉桎梏。"玄霄子沉声道,"但代价是施术者半数寿元。他打算用这个阵法消除自己的魔神血脉,变成一个普通人。"
许清欢如遭雷击。半数寿元?温行砚疯了吗?
"七日之约还剩五天。"玄霄子深深看她一眼,"五天后,若他成功,玄天宗容得下一个没有魔神血脉的温行砚。若失败..."他顿了顿,"师妹,你当真要为一个徒弟,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许清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起温行砚看她的眼神,想起他每日雷打不动的养胃茶,想起他在血色天地中孤独描摹她画像的模样...
"我需要时间。"她最终说道。
回到青霄峰时,已是月上中天。许清欢远远看见自己殿内亮着灯,一道修长身影映在窗纸上,似乎在伏案写着什么。
她放轻脚步走近,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温行砚正在案前专注地画着什么。桌上摊开的画纸一角,露出她熟悉的衣袂——又是一幅她的画像。
但这次,温行砚画完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收起来,而是将画纸凑近唇边,轻轻一吻。
许清欢心头剧震,慌忙后退,却不慎踩断一根树枝。殿内立刻传来温行砚的声音:"师尊?"
她强自镇定,推门而入:"这么晚还不休息?"
温行砚已收起画纸,神色如常:"在等师尊回来。"他起身端来一盏茶,"掌门可有为难师尊?"
许清欢接过茶,借低头饮茶的机会避开他的目光:"无妨。"茶水入喉,她微微一怔——这不是平日的养胃茶,而是安神的甘菊,"你..."
"师尊眉心的印记,很美。"温行砚突然道,声音轻柔得像在梦呓,"像月亮落在了雪地上。"
许清欢手一抖,茶水溅在手上。温行砚立刻掏出手帕,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擦拭。他的手指修长温暖,触碰却克制得恰到好处,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行砚。"许清欢突然开口,"你可知《两仪劫》的真正来历?"
温行砚动作一顿,随即恢复:"知道。"
"那你为何..."
"因为这是唯一能让师尊看清真相的方法。"温行砚抬眸,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弟子不在乎什么血脉宿命,只在乎师尊是否愿意...看见真实的我。"
许清欢心脏狂跳。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掌门话中的含义。若选择接受这份感情,她将面对的不仅是师徒伦常的束缚,还有整个修真界对魔神血脉的敌视。
但当她看着眼前这个为她准备了七年养胃茶的少年,看着他眼中小心翼翼藏着的深情,那些顾虑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阵法停下。"她轻声道,"我不需要你牺牲寿元。"
温行砚瞳孔骤缩:"师尊都知道了?"
"知道得还不够多。"许清欢抽回手,起身走向内室,"明日辰时,我要知道全部真相。现在,回去休息。"
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门外,温行砚静立许久,才轻声道:"晚安,师尊。"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清欢滑坐在地,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眉心。那里还残留着奇异的热度,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