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落尽时》栗籽淡糕

7、字斟句酌

　　七中最近比较风靡两件事，一件是看小说，另一件是交笔友。
　　看小说很显而易见了，各种类型，言情古风……经常会看见几堆几堆的同学围在一起讨论剧情。
　　交笔友意思就是A把信给B，B又给C。A和C彼此互不知道是谁。
　　林舒禾对这两件事情都不感兴趣，她从小都不爱看书，小时候的名著从来没看过，更别说看小说了。交笔友简直是虐她，现实就很难和人交流，写下去还不知道对方的语气，万一把语气理解错了……
　　苏晴倒是都只对小说感兴趣，每天拉着林舒禾在大课间和她看她的那本男女主双死的be小说边看边抹眼泪。
　　结果是林舒禾对她展开狠狠的嘲笑。
　　“老林舒禾，这多么感人的be文，你都不想哭吗。”苏晴抽了两张林舒禾的纸泄愤。
　　“哭点在哪里，你眼睛都哭成红鸡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舒禾笑的趴在桌子上。
　　对此，为了再让苏晴泪流成河，所以林舒禾决定也开始试着写写小说。苏晴表示十分的鄙视，是对林舒禾语文成绩的鄙视。
　　笔友这方面，苏晴是一个十足的追星女，平凡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这是她的原话。
　　不过，到有人找到她，据苏晴说，对方执意要求想和她当笔友，不惜给中间人一包薯片的诱惑。苏晴拒绝了好多次，但是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啊，所以苏晴还是接受了。
　　“你真的不是因为陈默走时候很孤独所以……”林舒禾带着笑意问她。
　　“练字！”苏晴的脸红了。
　　“奥～”
　　“我一定要营造一个吓退别人的称呼。”苏晴拍着桌子宣布。
　　“什么？”
　　“嗜血玛丽。”
　　“噗，可以可以，够吓人。”
　　结果，下一秒她看见了这个人的笔名，冷酷辰少。
　　“CP名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林舒禾，你不许笑！”
　　因为林舒禾的嘲笑所以苏晴强烈的要给她也找一个笔友，林舒禾表示绝对不会来往，但是仍然是没有打消苏晴的积极性。
　　“林舒禾咱俩打赌，就赌你的小说憋不出来，你要是写不完，你就和你的笔友见面！”
　　“我还没同意找笔友呢。”
　　“你同意了对吧，反对无效。”
　　写小说可不轻松，光是立材就难住了林舒禾，又不敢和苏晴说自己没有灵感，所以下课就以想吐的借口独自坐在银杏树的椅子下面。
　　此时的银杏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
　　寒冷的冬天也没有打消男生打球的信念，这次并不安静，做了一会她就想起身回教室。
　　“小心！”
　　一颗球冲着她的头过来。
　　周叙白突然从旁冒出来替林舒禾挡住了。他顺手把球扔了回去过来看林舒禾有没有事。
　　“你怎么也出来了。”
　　“屋里有点闷。你来这看球赛？”
　　“没有，我和苏晴打赌，我要写小说。”
　　“你脑子坏了？”周叙白挑眉。
　　“你骂谁呢，苏晴看完哭的最近很火的那个哭的崩溃了，我笑她，她居然质疑我。”林舒禾感觉有一点冷，把头往衣服里缩了缩。
　　周叙白看见后，向教学楼里走，丢下一句：“无聊，不过写小说，你想好写什么了？”
　　“当然没有，不然我真来着看球赛啊。”
　　“古文你就算了，魔化仙侠你倒是可以，平时你就脑子挺迷幻的。不过，你们的打赌是写完，你至少要开始，不管写什么。”
　　“嗯。”
　　林舒禾最后还是打算写青春校园文，没别的原因，青春的话可以到结婚，也到可以离婚，结局多变。behe，多个选择。
　　说写就写，女主，林舒禾自己，男主……周叙白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里映了出来。
　　要是问起来，就说只认识他一个男的吧，况且只是原型参考，谁的青春里没有个年纪第一了。林舒禾这样想。
　　男主名称的话，白，white，外特。女主，自己喜欢银杏叶，就用黄色吧，叶咯。
　　这样问起来也算是在搞怪了，给自己想好了十足的退路。
　　就干就干，她藏在被窝里，写下来第一章，初遇。
　　故事很简单，女主走在上学的路上，一个篮球飞过来，被男主救了。只不过为了凑字数用了很多废话，毕竟只是乱写给苏晴的嘛。
　　果不其然，第二天被苏晴看到的时候，她整整笑了半天没停。
　　“老林舒禾，别人的小说是哭死我，你要笑死我吗，男主，外特，女主，叶咯，外国人体验中国高中生吗？”
　　林舒禾怕外特的名字被周叙白听见，所以急忙捂住她的嘴，苏晴只是以为她怕丢人，所以笑的更大声了。直到班主任走到面前她才停下来。
　　林舒禾早在看见班主任要进班的时候就把小说塞进了自己的语文书里。
　　但是没事，班主任只是是为了找林舒禾参加比赛。
　　“舒禾啊，最近有一个班级书法展示，我觉得你可以，我给你找的HelloKitty的纸，你写一下吧。”
　　“啊，好的老师。”
　　老师要的很急，所以林舒禾手忙脚乱的开始写。老师在一旁很尴尬，苏晴接着打水的名义把位置让了出来。
　　正好老师也给周叙白报了名，他的语文书被借走所以来问林舒禾要。林舒禾当时一门心思扑在写作品中，有人来要便直接递了出去。
　　当她写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小说，马上在周围翻了起来，准备销毁。
　　这要是被别人看见就完蛋了。
　　可她翻来覆去的找不到。
　　正好苏晴回来，林舒禾问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刚刚放在了哪里。
　　“语文书里啊，你顺手一夹的。”
　　“哦，语文书里，语文书！”林舒禾第一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吓我一跳，对啊，你干嘛。”
　　晴天霹雳。天旋地转。
　　林舒禾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着苏晴她的声音都在抖：“我刚刚把书借给周叙白了。”
　　苏晴愣了一秒随后是更激烈的爆笑：“你是指你的那一堆乱语吗？”
　　林舒禾没有勇气抬头，连制止她的勇气都没有。她怕一抬头就看见周叙白正在看自己写的鸟语，乱码。
　　“嗜血玛丽，我要噶掉了。”
　　第二节课下课刚打铃林舒禾就拽着苏晴就往走廊跑，不知道去哪，单纯离开有周叙白在的地方。
　　很可惜，对方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跟在她们身后。
　　“别跑了林舒禾，我看见了。”周叙白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但是现在在林舒禾看来，是索命的声音。
　　她没敢回头，苏晴早看出来了气氛不对，连忙捂住肚子：“我肚子疼，你们聊！”
　　跑得比体测还快。
　　周叙白走到她面前，手上插兜。
　　“跑什么，累死我，我看完了你的这本小说第一集，我觉得挺有有意思啊，虽然毫无逻辑，但是勇气可嘉，说实话现在很少看见你这种小说了，毕竟肯定会被刷下去。”
　　“？”
　　林舒禾实在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
　　“不过我还挺喜欢的，我可以给你一个人设的思路，高冷学神和内向到极致i人天才的小说家。如果你愿意，你写完之后我可以做你的第一个读者。”
　　林舒禾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的教室。在苏晴的逼问下，她懵懵的说出了刚刚的事情。
　　“居然真有人爱看喜剧小说。”苏晴摸着下巴发出了一个灵魂拷问，并且漏出了一种对自己的审美感到质疑的神情。
　　“关注点在这吗？”林舒禾瞪大了双眼看向她。
　　“我知道啊，不过看你这样，我说实话可能会崩溃吧。”苏晴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我可说了，林舒禾，周叙白好像喜欢你。”
　　林舒禾心里咯噔一下，她也有了一种这个猜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我去，校园恋爱文吗，我之前就说的你俩不对劲了，根据我看小说的经验。”苏晴说着，双臂展开对着天空，“老天爷，你能不能让我也当一个女一。”
　　“可能他是真的喜欢我的小说吧，估计他没看过什么细糠。”林舒禾默默地说了一句。
　　“老林舒禾，你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这绝对是爱情故事啊。”
　　不是，不会有人喜欢我的。林舒禾在心里想，但她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从那之后林舒禾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周叙白。有他在的地方，不去。他的作业，不收。他找我说话，不张嘴。
　　在林舒禾第五百十九次装没看见周叙白之后，他拦住了林舒禾。
　　林舒禾本来以为会听到好多句质问，没想到……
　　“你是没有思路写不出来吗？”
　　好吧，这也是质问，但是不对啊，怎么是这种风格。
　　林舒禾终于有勇气对上了他的目光。
　　“啊？”
　　“你是因为我说想看你的小说，但是你自己写不出来，怕我伤心所以躲着我吗？”
　　堂堂七中大学霸的脑回路是这样的吗？林舒禾发出了疑问。
　　“啊——对，对对，你知道的，我文笔确实不好，所以写不出来。”林舒禾一咬牙，不管他是不是真心问的，自己都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躲着我，我给你整理了一份写小说的思路，纲要，你可以看看。”
　　说着，周叙白从身后把一本巨厚的砖头书，递了过来。
　　林舒禾顺手接过，还被沉的没拿住，向下顿了一下。
　　“我就是用这个做阅读题的，很有用，你如果要写的话可以看一看，这对你的语文还有帮助呢。”
　　“啊……谢谢啊。”林舒禾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你看完之后想写的话，可以写一写，不想也没关系，不给我看也没关系，我真的觉得你写的很好。”
　　看着周叙白不像装的神色，林舒禾向他道了谢，回到了班里。
　　她陷入了沉思。
　　周叙白是认真吗？
　　他说我真的写得好。
　　骗人吧。
　　不过我确实还挺想写的。
　　笑话，我是那种被别人几句话就能改变想法的人吗？
　　我是。
　　本来都下定了决心不写了，但是林舒禾通过上次确实地发现了自己一写起来就停不下来，她好像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
　　其实也有私心，她觉得这个女主就像是她，男主是周叙白。
　　她想写她自己，真实的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了，没人会喜欢真实的我。
　　不管那么多了，自己也就当练字了。
　　学习虽然不是很能拼得过，这个总可以的吧。
　　林舒禾成功的转移了事情的重点。
　　“你打算继续写了？”苏晴嘴里叼着块面包，含糊不清的问她。
　　“嗯，说实话，我觉得写小说很有意思，我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能在一件事上认真的做这么久，反正他说了给不给他看都行嘛，我给你看，虐哭你。”
　　“好你个林舒禾，结果是冲着我来的啊。”苏晴用她前几天新买的呲水枪攻击林舒禾，林舒禾节节败退。
　　“那你想好写什么了吗？”
　　“没有。之前那个故事肯定进行不下去了啊。”
　　“我觉得周叙白说的那个就挺不错啊，高冷学神和内向小说家。”苏晴做出思考状，“哎，我还以为你们俩会演什么偶像剧呢。看来我还是有机会成为一个女一。”
　　林舒禾提前把她的呲水枪拿走。
　　“我说实话你还是演女二吧，因为我要演女一。”
　　“林舒禾！”
　　“不过……哎哟，看来某人的鼓励很有效嘛！”苏晴用胳膊肘撞撞她，挤眉弄眼。
　　林舒禾脸一热，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是瞬间竖起了全身的刺，急急忙忙地反驳：“才不是！是我自己突然想通了而已！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速度太快，力度太猛，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一种长期养成的、近乎本能的防御机制，否认一切来自外界的、可能带来波动的好意。
　　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值得，也抓不住，最终总会失去。
　　就像她抓不住的父亲，就像她永远无法让母亲真正满意的爱。
　　话音刚落，她似乎听到旁边过道传来一声书本掉落的轻响。
　　她下意识地侧头，只看见周叙白刚刚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本厚厚的习题册。
　　对方没有说话，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将那本练习册捡起来，放到了她的桌面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读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