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局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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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盖上薄薄的云，看不到清晰透彻的夜空，如此飘渺神秘也别有一番景味。
赵熠盯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挣扎了几次也不过化为一声叹息。
“赵熠？”沈妆幕见他看的出神，也转头去看，可这功夫他已经上床来了。他倚靠在床头，腿搭在床边，两条胳膊从侧面搂住沈妆幕，头也靠了上去。
沈妆幕最怕他这样，若是他没有伤神，两个人还可以好好商量，可是现在他轻轻把头靠在自己后颈，一副不愿意再说的模样，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百般纠结之下，沈妆幕试探着附上他的手掌，轻轻捏了捏。感受到她的意思，赵熠从后面探出头来，只觉得他平常挺俏鼻梁上亮晶晶的眼睛都黯淡了下去，此刻就像被人抛弃的模样。
沈妆幕觉得上头，偏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觉告诉她这时候说话没有用。
赵熠在她的肩膀处看着她，沈妆幕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飞快地亲了一口他的眼睛后又缩回去，赵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这触感转瞬即逝，他的眼睛又盯住了沈妆幕的嘴唇，看出他的意图，她的头又慢吞吞地凑过去，赵熠先她一步动作，两手托住她的下巴，撩了一手她的头发，吻就十分侵略性的落在了她的鼻尖，唇瓣之上。
沈妆幕感觉到他的吻渐渐从青涩，试探化为熟练，力度的重让她有点喘不上气，这时，赵熠轻轻松开了她的唇。
他咽了咽口水，直接埋在她颈窝，声音有些暗哑。
“我不同意。”他闷闷道：“去苗疆。”
沈妆幕沉默了，说她不想去，不想赌一赌生命的可能，这绝对是撒谎。可是诚如她说的，她的身体她清楚，苗疆路途遥远，不仅不能保证到那里能看，到时候耗完了，她娘的仇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妆幕的头又开始疼了。
胳膊上被箍着的力道越来越重，沈妆幕不禁回神，问：“箐资，怎么了？”
赵熠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道：“难道我注定留不住人吗？”
他坐直身子，二人对视良久，却没见一人退步。末了，沈妆幕一笑，道：“如果你能三天之内把我带到苗疆，我就治病。如果不能，我回徽京。这样行不行？”
没等沈妆幕问出来“行不行”，赵熠就已经叫好了一声。
这样坚定又雀跃的声音，是为了她的命，他们在昏暗之中较劲的，也是他为了留住她的命。
沈妆幕终究是因为赵熠一句“留不住人”心软了，她不敢想他面对一次次分离时会有多痛，更何况，私心来讲，她也在赌。
“苗疆距离多远？你就说好？”沈妆幕笑着问了一声。
赵熠却想都没想到：“你能答应，我很意外。我方才在想，你若还不同意，我就给你下药，把你带走。”
沈妆幕惊讶了一瞬，道：“我们想一块儿去了。”
距离她刚回徽京已经有一个多的年头，发生的事情都在像推着她长大，她已经过了在她舅舅怀里喊累的年纪，但走着走着，她发现了一个与她出奇合拍的人。
虽离经叛道，但是为家国大义；虽流连花丛，却是为掩盖本心。与她一样，完整的皮囊下，捂着一颗渴望的心。
沈妆幕本想让赵熠在床上睡，结果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并且念念叨叨地要给她治病，她只好由着他去了。
一早，沈妆幕就对赵熠说：“从现在开始，去苗疆的事儿就拜托你。”
“好。”赵熠笑着答应了。
他们简单用了早膳，便又走出了这座“卧虎藏龙”的小村。
走出没多远，就迎面走来了两个打扮利落的人，在沈妆幕充满戒备的眼神中，他们将手里的马车，交给了赵熠后又在沈妆幕疑问的眼神中走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妆幕连忙问。
赵熠那边安抚马，装好东西，道：“先走，时间紧，下一次再说。”
“······”故意卖关子。
沈妆幕踩着矮梯上了马车，赵熠将前面的帘子垂下，自己则坐在了坎前赶马。沈妆幕从没来过这里，掀开窗帘两次也只看到了荒地，从那之后就没在掀开过了。
他们走的是洲路到边缘地带，罕无人至，恰逢冬日将过，更显的落败一些。
沈妆幕失了兴致，反倒思考起在西尧遇见的事情来，王叔没有骗她的必要，那就说明，真的是她舅舅杀了他娘？
一思考这个沈妆幕心情就忍不住难受，注意力也不知往哪里转移，就这么难受着。
随着马车的摇晃，沈妆幕抵在马车壁上的脑袋也“哒哒”的响，不知赵熠出于什么心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喊她一次，她也毫不迟疑的答应。
过了一会儿，听前面到：“下来吧，我们吃点东西。”
她心中方抒了一口气，外面的土地是干旱的，有的裂了好几条缝，表面还沾着点干土，风一吹，呛的人疼。
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选择，面前只有一个小摊子，滕布上落满了干土 ，幸好布上没有洞，不然下面的饭就没法吃了。
面前也都是赶路人，大家的行囊都干脆系在了身上，吃完站起身就能走。
走进小摊子，沈妆幕才知道吃顿饭也这么难。这里的人听不懂他们两个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这里的人说的话。
“如果他们听得懂粟话，我可以说。”赵熠耸耸肩笑了笑，试图缓解她蹙起的眉头，沈妆幕清楚他的用意，配合道：“你还是省省吧，这里的人对别的语言肯定更敏感，到时候咱们两个都吃不上饭。”
于是，沈妆幕走向大锅面前的人，指了指锅里的食物又比划了数字，那人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便挑了个位置坐下，行囊也都与其他人一样，没有解开。这里黄沙遍地，鲜少有人，却有个专门的饭摊，可见平常的过路人是不少的。她转头扫时间，所有人都在专心吃碗里的饭，对他们这对新来的旅客没有丝毫兴趣。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久，他们这里就上来了两碗汤，好像也只有汤。
浓稠的酱色，筷子沉浸进去丝毫看不到颜色，沈妆幕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有土了。可是总归要填饱肚子，她用一只筷子挑起一点汤，探进嘴里尝了尝，舌尖感触到味道。
有点焦味儿，好像还不错。沈妆幕刚想告诉赵熠好喝，却见赵熠已经放下喝完的碗，并且打算再要一份。
“你怎么这么快？”沈妆幕吃惊。
赵熠瞅着她碗里没动的样子，笑了下：“你不用管我，慢慢吃就行。”
于是，赵熠便在这黄沙变起的荒地上，看着她满足的喝了两碗汤。此刻她眉眼间发出的叹慰，是真正抛却了禁锢。
“走吧，出发！”沈妆幕笑着走向马车，这一路，且只想自己的身体吧。
足足这样赶了两日的路程，他们才到目的地。
面前零星的几棵树分布在前方，巧妙的位置完全令人分不清方向，它们的背后是一片片茂密的树林，黑压压的一片，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数量到底有多少。
赵熠记得他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一片树林，当初的场地也大得很，莫非这些是障眼法？
沈妆幕伏在他背上动了动，“怎么了？”
赵熠转头回应，“没事。我想一下地方。”
如今太阳已经消散在云层里，准备齐齐下去了。面前的树林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最危险的事要提防着苗疆这些人因为当初的事情会不会在空气中，在树林里下毒。
赵熠望着这一片地方，回忆着当初的方位，坚定地走过去。反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到达，怎么着也得用些老路了。
他走到边，递给沈妆幕一条帕子要她捂住口鼻，自己给脸上系上一条，拨开层层密密的树枝树叶，发现，还是树枝树叶。
茂密程度使人根本看不见旁边的样子，入眼都是绿油油一片。
赵熠感觉事态没有那么简单了，不能这样单一冒进。苗疆人比之前警醒了许多，若是不巧碰到毒物就不好了。
思及此，他又退了回去。
察觉背上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停下脚步专心听她讲话。
“放我下来。我已经好多了。”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但的确是比之前更有精神了。
赵熠望着面前这一片迷茫，也没坚持，屈膝把沈妆幕放了下来。她给自己掖了掖衣角，同他站在一起。
“几年之前你一场大火烧了他们的房屋，如今苗人还会在回到原地？”沈妆幕不解地说出她的想法。
赵熠只是沉默，依旧望着他早就确定好的位置，道：“有可能。不是有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得此话，她不禁一笑，刚想开口脑海里却猛然想起穿的七零八坠的一个少年的身影，口中调侃的话变成了试探。
“你希望，遇见那位小公子？”沈妆幕弯腰探头去看赵熠的反应。
赵熠沉默着脸，听完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抓紧了沈妆幕的手，道：“再相信我一次。”
沈妆幕看向他请求的眼神，不禁好笑。在很久之前赵熠说过她主意大，不敢私自做主。可是如今这一路不都是他来决定，如今这样的小事，有她在身边却还是想要她的支持。
沈妆幕回握住了他的手，道：“好。”
二人便往一开始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听沈妆幕道：“我初到京城遍听说了你同萧仲扳倒太傅的消息，街上都传疏密副使心思深，连云梯，可是如今哪，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赵熠拨开面前的一大片树叶子，笑道：“你这是不满意了？”
沈妆幕却笑着没有说话。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了不对劲。走了这许久，都只能见到面前墙似的树木，再走下去，前面是什么？
他们没有地图，凭着记忆来到此处，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不换地方。
沈妆幕想退出去再看看，却见赵熠摇摇头，道：“苗疆人避世不出，这里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祖地，苗疆的地界总共就这么大，适合居住的地方不多，他们会放弃现成的吗？”
“这里的障眼法布得认真，很可能不只是地界的原因。况且，我还有一个办法。”
沈妆幕眼睁睁的看着他三两下砍出树枝，掏出火折子试了好几次才看见火苗，可是没到挨着树叶的时候火苗就断去了。
“空气不可能湿润到这种程度，周围怕不是下了什么东西。”
沈妆幕抓住赵熠的袖子，担心出什么问题想着让他别烧了，赵熠却回头告诉她别担心。
他继续在那里磨火折子，不多时，火苗还真就烧着了，扑腾扑腾的火苗应在树叶上，赵熠将树叶倒立起来，本似明似暗的树叶隐隐有了烧着的迹象。
到这份上沈妆幕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看出赵熠的想法，面对这样一群树林他们怎么都没可能辨别方位，并且没有地图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找的地方在哪。
他烧火是为了让人发觉，然后过来灭火。可是，首先得是这方圆几里有人吧？
沈妆幕的眼神瞄向那团小火——小孩看见都能一觉踩灭的程度······
突然，火苗映着了一大片，明明是火，可只让人感觉到一团红色湿漉漉地往前窜行，就这样冲到了别的树旁，持续向外燃烧。
“那群人恐怕不欢迎我们吧······”沈妆幕扶额。
赵熠也不确定，但是他从没有打算过让苗人接受，道：“不行就抢。”
旁边的树叶子毫无征兆地开始歪歪耸耸，他们两个急忙攥住对方的手，只见叶子中传出“沙沙”两声后钻出一个人。
随即，一个又一个穿红蓝衣服的人连着钻了出来，他们每人都提着一大桶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先把火给浇灭。
火灭之后才愤怒地看向这两位，结果，他们这领头儿的似乎与这俩人认识。
可事实上，谁都很惊讶。
“你跑这来了？”赵熠看了看周围的人，又道：“做回你苗疆圣人了？”
曾经愤慨的苗辛就没有他这么放松自然了，他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个，半晌才道：“你怎么来了？”又急忙补充一句，“还放火。”
“我来有正事，一时找不见人便想着放个小火，结果你们真来了。”赵熠又说：“你帮我翻译给他们。”
“他们”指的是苗杰身后的一群人，看出来他们也是苗人，但是关照服饰以及他们的眼神来说，这里的品级应该是苗辛最高。
苗辛也照做，只是说了之后这群人更愤怒了，叽叽咋咋地没完，不知苗辛又对他们说了什么，才使得他们没有那么生气了。
“走吧。”苗辛也没问他们什么事，转头就要带着人走，反应过来后又退回来，对沈妆幕道：“伸手。”
沈妆幕不明所以地把手伸了出去。
两根冰凉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没一会儿，苗辛道：“你背着她吧。”
这是指赵熠了。
他们两个便跟好苗辛，走在这一行人的中间。赵熠顺便解释了苗辛为什么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
走过一大片树林和坑坑洼洼的湿泥地，经过稀疏的几间小屋后才到达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这里是真正的苗疆。
苗人能够获得土地，屋子全部都是用木头架高铸建的，有小孩在这里嬉戏，还有人家在晒衣裳。
大家认真生活起来，都是一样的。
“你们跟我来。”苗辛对他们说，并且挥散了身后的那群苗人。
他们便跟着苗辛走，几乎从中穿行而过，每个人都露出失而复得笑容，有很多屋子还没有搭建好，但是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
赵熠收回扫视的目光，没有心情再看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苗辛的住所。
里面很简单，进去之后就能看到用膳的桌子，睡觉的床铺，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苗辛将用膳的桌子搬出来，又拿来几个小板凳，道：“坐吧。”
“现在一切都还在初建，所以看起来破旧一点。”
“挺好的。”沈妆幕真心夸赞。
苗辛没有在说什么客套话，也没有再看赵熠，仿佛跟他不熟悉，他问沈妆幕，“你们来此何事我因该没有猜错，来看你的蛊毒？”
沈妆幕点点头，道：“近来发生了一些事，很可能比以前严重。”
苗辛没什么反应，道：“你中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蛊毒，我这种道行都能在簪子中察觉到，说明蛊虫很特殊。”
他默了一瞬，继续道：“当初的蛊书全都被一场大火烧成渣渣了。”他说这句话时眼神不离赵熠，又自己把第二句话接了下去，“幸好放火的人瞎，还剩下一个藏书室。这里没有蛊术很精的人，我也只能从书中寻找答案。”
“你愿意帮我？”沈妆幕眼睛都亮了，不敢相信此行居然会这么容易。
苗辛脸色淡淡，“就当给我的族人积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局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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