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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攻防 ...


  •   【1】
      “你们在做什么?”拎着水桶和一条抹布的鹤丸国永突兀地从另一个方向探出头来,他跃跃欲试,似乎对当前的局面非常感兴趣。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微妙的氛围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了一丝松动。
      本来应该有人反问他一句的,你又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拿着清洁工具在传送阵前徘徊,怕是不安好心吧。但主人还在这里,她没有发话,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出言质问都会显得僭越。
      “没有在做什么。”
      鹤丸的出现让你松了口气,任由他们和你在这里僵持,你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你顺水推舟地打破了僵局:“倒是你,如果你这么有心的话,不如把走廊擦一擦再走?”

      髭切落后两步,走到山姥切国广身旁,他用余光看向落在原地的两人,鹤丸状似认命地趴下来擦地,而你低下头在和他小声说着什么,小豆长光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恐怕并不能阻止他听到面前发生的对话,但这样排斥的姿态,很难说得上是不是故意。
      “你上次说什么来着,”他笑盈盈地冲山姥切国广露出两颗虎牙来,那个笑并不阴森,但同样是带着冷意的:“家骚乱?”
      山姥切国广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但又放缓了步子,重新和他并排而立:“主人会有偏倚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将她留下来就好。”
      “不择手段?”
      这里多得是不择手段的家伙,刀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从来是不需要像人一般讲礼貌的。
      山姥切国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当真觉得,到现在为止,这座本丸的所有刀剑都还站在我们这边吗?”

      “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遇到了粟田口的小子,急匆匆地从这边出来。”
      你没有问具体是谁,但你也心下了然了,你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冲突现场,就这样破坏了你想要的热闹,你有点懊恼。
      但这点心思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低声说话太过可疑,小豆长光还在不远处站着,你也无法保证他听不到你们的对话,你重新直起身子:“辛苦了,打扫完之后,下午就随意活动吧。”
      后半句实在刻意,鹤丸乖乖应下,在小豆长光看不到的角度冲你眨了眨眼睛。
      “您只要不让我去刷浴室,怎么样都好。”
      你因为这个拙劣的暗示想要发笑:“如果你乐意的话,今晚就由你来刷浴室如何?”
      “饶了我吧!”

      他的讨饶实在像是撒娇。
      小豆长光站在一旁等待主人的吩咐,他虽然不想失礼地旁听你们的对话,但人的身体可没法随着自己的心意关闭耳朵,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们的主人,这座本丸唯一的人类和女性,从不避讳向他们示弱。人与刀,女人与男人,这种弱是客观的,但他也从未因此轻视她。
      他的前主上杉谦信有其实是女性的传闻,相关说法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但作为那段历史的见证者,他可以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试图用他的主人是女性来蔑视“上杉谦信”本身,那些传言背后的底层逻辑不外乎在此。
      但女人也有自己的优势,在这个本丸尤甚。她只需要几句话、一个笑,就能搅起家臣之间的不睦,这样的事情在男性的叙事里,必然会污名化那个女人,但在这背后,男人之间的嫉妒心和斗争欲不才是罪魁祸首吗?如果他们不会心甘情愿地渴求着主人的爱,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的。
      所以,他对自己受到的冷待逆来顺受,这不过是他们那膨胀私欲的副产品,苛责主人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但——
      “恕我多言,主人。”
      他的主人微微偏过头来,表示自己在听。他得低下头,甚至弯下腰才能和她对视:“刚刚的情况,对您很不利。”
      “是吗?”她笑了:“这算是什么?劝谏?还是——”
      “您无需多虑,”他很快接上了她的暗示:“这里没有人会伤害您。”
      这是也包括他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
      “只是,如果您的偏倚太过明显,会引起其他人对您倚重者的不满,他们之间的嫉妒心,恐怕会让您为难。”
      现在你不是已经很为难了吗?他们带着各自不同的私欲试图从你这里索取什么,可你不可能满足他们每一个人的愿望,现在尚且如此,如果……
      “因为我偏爱你们长船,所以让你为难了吗?”你装出一副抱歉的样子,却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怎么会,”他没有因为这句挑衅一般的话话失了风度,反而接下了你的意:“您愿意倚重我们是我们的荣幸,只是——”
      “只是?”
      相互试探到这个地步,你们也不需要再含蓄了。
      “只是,您如果因此而感到为难就是我们的过错了,如果有什么可以替您解决的,请务必使用我们。”
      那个笑是令人宽心的,但你却听出了滴水不漏之下的强硬,归根到底,他们的私心让他们不乐见于你偏爱别人,总得替自己、替自己的刀派争些什么也好,至于因此而生的和其他刀派的龃龉?那是刀与刀之间的事情,他们从不介意斗争,不如说,那本来就是他们生来的意义,要是能因此博得你的怜悯,那就更好了。

      早上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今天一天的日程,这座本丸照常运转,你仿佛不知道三日月已经前往现世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份沉稳反倒令一期一振忧心。
      早上的冲突被你的意外介入而掐灭,而冲突的原因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三日月的行为给这份死局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欲念涌动起来,但你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心态平稳是好事,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点微妙的不对劲。
      有时候,冷漠之下藏着的才是最令人齿寒的。
      现在你连因为他们的行为生气都不会了,你已经彻底不在乎了。这份不在乎才是最伤人的。
      要是回到你生日那晚,他还会答应三日月的邀请吗?他没有答案。

      【2】
      午饭之后,你借口要休息回了卧室,和卧室连接的除了一个衣帽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在你刚赴任的时候还空空如也,现在也变成了储存多余毯子和小家具的地方,绕过一摞叠得老高的被子,掀开防尘布的一角,那个空间里有另外一振刀在不满地等着你。
      “你迟到了。”
      “抱歉,”你讪笑道:“刚刚被拖住了,花了点时间才脱身。”
      “就这个?”他显然是对你只带来了两只饭团感到不满。
      “就这个。”你皮笑肉不笑地重复,“突然食量大增也会引人怀疑的。”
      明明是神,怎么也得靠吃东西补充体力,真是不合理。当然,这样的腹诽你是没有说出来的,在重重看守之下暂时供养这样一尊神明令你头痛,他显然养尊处优,对你的安排十分嫌弃。

      “你先暂时在这里藏一下,”几个小时之前,在近侍进入你的房间服侍你前的十几分钟,你将他拉到了这个小小的阁楼,简单地拉过一床被子一铺,指了指那块铺得歪歪扭扭的被子,丝毫没有亏待了客人的愧疚:“待会他们会进来,卧室、衣帽间都没有你可以藏身的地方,我不可能让他们看到你。”
      好啊,事到如今,他居然成了见不得人的那个。道理他都懂,但这个境遇还是令他不快。
      你因为潦草地从堆叠得严实的杂物堆里快速扒出一个藏身之地而气喘吁吁,脸也有点泛红,看到他不乐意,你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似乎真的不因此感到抱歉。
      “这样堆叠杂物,加上木质的建筑,很适合起火。”
      “?”
      “理解不了吗?”他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防尘布,白色的手套很快蹭上了一些灰尘:“我说你的本丸防火意识很差。”
      ……虽然很想下意识地敷衍一下,你会注意防火工作,但这项工作恐怕很快就不是你的任务了,你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他认命地挤过来,和你错身而过,因为阁楼低矮狭小,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几乎呼吸可闻,他又问你:“怎么样?制造一场失火,这些东西都是助燃物,春天干燥又风高,很快就能烧起来,伪装成假死,然后我带你离开?”
      那个方案非常诱人。你的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又因为焦虑会无意识地去咬,现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整个人看着都像一只在笼子里撞来撞去撞折了羽毛的鸟,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你微微握起来的手指,你因为那个可能性而心动。但等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眼睛,那其中倒映的他的影子却毫无动摇。

      他会把你带去哪里?
      是他曾经告诫过你的,必要的时候,不要信任任何人,而现在,恐怕就是那个“必要的时候”。
      他那时候的发言和行为显然很可疑,如果他真的供职于时之政府,那为什么偏偏告诫你不要信任政府、还要隐匿自己的行踪?明明他也说了,自己在奉命完成任务中。
      你今天遭受的一切,背后都有时之政府的助纣为虐。那不是一个具象的人,而是这个体系下系统性的、对你的轻视。
      如果任由他将你带走,将一切都寄托于一个陌生的神,你会遭遇什么呢?你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
      当然,这些理由你是没有说出来的,你换了一种更体面的方式。
      “谢谢你的好意,但你也知道那个契,就这样离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咽下了其实他不用藏身于此也可以不被发现的额外说明,鬼使神差地,即使被你看扁了,他也没有生气。你以后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来知道这些事情,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宽容地想。

      他很快姿态优雅地吃完了那两个饭团,但你却有点坐立难安。阁楼的空间太小了,你不得不和他坐得很近。但如果把他带去卧室,那也会很奇怪。
      所幸,他并没有在意这点不适,而是很快进入了正题。
      “所以?你的计划推进得如何了?”
      “还算顺利,”你谨慎地说:“那个后门会借助今晚的缺月来开放,我想至少让这里的一部分领域属于我。”
      “你找到执行地了吗?”他有耐心地问。
      “……”你咽下了那个名字:“我会让人帮我将封装好并且灌注了灵力的道具放置到露天汤池的后面,那里离天守阁不远,背靠一片小丘,经常有人在那附近但几乎没人会关注那里。”
      如果是被重点盯防的天守阁,他们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异常,然后顺藤摸瓜地意识到你居然恢复了灵力。
      现在更令你焦虑的是,你不知道三日月那边的进度如何。一想到他可能得乖乖站在马路上等红绿灯,那个诡异的场景令你头痛又想笑。希望他正因为对现世的不熟悉而苦恼,不是喜欢倚老卖老吗?那适合他展现自己老派作风的时候来了。
      当然,这点挖苦纯属苦中作乐,这边的进度才是你最该集中注意的。
      他没有多问,也并不在意自己并不在今天的任务名单中,在你因为他的沉默而思绪乱飘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你的肩膀。
      “不要再咬自己了,”那只手的温度透过织物烙到皮肤上,他看向你,眼睛里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倨傲或者别的在陌生人面前竖起防垒的东西,狭小的空间里,你们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你以为他们不会因为你嘴唇上的伤口察觉到你的焦虑吗?这种时候,不要表现得软弱。”
      “……会不会有点太苛刻了,一期老师,”你苦笑道:“我遭遇的这些,换个人过来,不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吧。”
      那句话的尾音越来越低,似乎是你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隔着厚重的衣物,手下这具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你的刀剑是你痛苦的来源,而他也无法带给你安全感。对前者,他没什么多言的了,而后者,才是现在他那点微妙不悦的来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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