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筹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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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的门虚掩着，把手上连“歇业中”的牌子都没挂，依稀可见店主人的匆忙。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易枫桥忍住头晕和想呕吐的冲动，立马一瘸一拐地向甜品店的方向跑去——他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追究，从医院到甜品店这短短一两公里的距离是否真的有打车的必要。
十块钱也是钱。
而且他这回又忘了系安全带。
好不容易跑到门边推开门，洛栀子闻声迅速如临大敌一般回了头，看见易枫桥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易哥你总算……易哥你没事吧！”
上次在人脸上看见如此苍白憔悴的迹象，还是在裴念忱跑来追问自己关菱秋的下落的时候。不过比起裴长官，易枫桥就算再狼狈，看上去也比他健康得多。
洛栀子当然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她只简单关心了易枫桥几句，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向他叙述当前的情况。
“我刚刚又仔细搜索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那袋植物材料的踪迹。替换植物材料的那个袋子里的东西，都在这张桌面上了”，洛栀子伸手指了指右手边桌面上的几个白色袋子，眉头紧皱，“我打开以后用手试了试袋中物品的质地。凭我多年做甜品的经验来看，不是违法物品。就只是人工合成的面粉而已。”
面粉。
面粉？
易枫桥脸色有些难看。
他开了口，“栀子，你不觉得给甜品店送面粉这事……”
洛栀子急急回道：“我知道这事以前一直是钟执负责的！可我闭店好多天，这几天几乎每日都能观察到他的动向。因为店里存货充足，也就没再向他订过面粉。”
事发第一时间她就跑去找了钟执。结果如她所料，钟执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易枫桥只是摇了摇头，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一场恶作剧吗栀子”，思忖一段时间以后，易枫桥再度出了声。
给甜品店送面粉？
“哦对……对！”洛栀子如梦方醒，从裙子的口袋中急忙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在面粉袋里找到的！应该是盗窃者作案的时候放进去的！但我完全看不懂上面那行字的意思……”
易枫桥从她手中拿过纸条一看，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
“冠幅规整，叶片饱满，荚果较多。你要的东西，在最初的地方。”
易枫桥来的时间毕竟只有几个月，认识的人也不算多。面对纸条上明显被笔者刻意掩藏过的字迹，他也没辙。
他认不出来。
但是这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让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最不愿猜，也觉得最没可能犯下滔天罪行的人。
眼见易枫桥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洛栀子忍不住轻声追问了一句，“是有线索了吗，易哥？”
易枫桥没敢轻易回答。
空气一片死寂。
“植物材料送来的时候，你打开检查过吗？”易枫桥哑声开口。
洛栀子猛地抬起头。
“送材料那天，来的人只有裴长官和佩兰两个人。我对他们当然是百分百信任啊！肯定就不会想着去再确认一遍……等等，易老师你的意思是……”
她猛然睁大双眼，把头转向易枫桥的方向，只见对方对她轻点了点头。
材料在来的那天就已经被替换成面粉了？！
洛栀子显然想象不到自己会犯下如此明显的大错——植物材料中如果只有荚果和叶片，麻袋就不会有明显突起，和面粉袋看上去类似也很正常。
可最关键的就是，材料中有绒毛皂荚的枝条啊！她怎么可能看不出区别？
易枫桥自然也不相信。
“不对啊易老师……我闭店的前一天还来检查过一遍，那麻袋并没有异常。我知道你想问监控的事情”，洛栀子微微叹了口气，“监控半个月以前就坏了。我想着我这甜品店里没什么贵重物品，常人也不知道壁炉后方暗室的存在，也就没急着重新装。”
没想到就出了事。
门锁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甜品店的一切与洛栀子闭店时无异，这人甚至还知道壁炉的存在。说明这人是个既小心谨慎，又聪明的——
自己人。
易枫桥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勉强维持自己稳住身形。
昭然若揭，一切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人。
可他偏偏又给自己留了张纸条？
意识到事情还有一定回转的余地，易枫桥迅速将手上的纸条再度摊平整，开始分析那段话。
他曾经所在的时代里，野生型绒毛皂荚也不过十株而已，其余能见的绒毛皂荚几乎都由人工培育而来。比起人工培育出的品种，野生型最大的特征就是——长得不够好看。
叶片色泽较为暗淡，上方虫蛀痕迹多，果实数量少且较空瘪，枝条生长不够规则。
而纸条上描写的形态特征，明显不可能出现在野生型的身上。清楚这些特性的人，显然不能是两百年后对植物毫无了解的普通人。他至少要对植物有一定的了解，不然换做枯成那样的枝叶，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
裴念忱看过他的笔记，原版本的。以他的悟性，肯定能看明白。
易枫桥将视线往后移。
至于最后一句话……
“你要的东西，在最初的地方。”
最初的地方？难不成是缙山？还是301？
他立马否决了自己的这两个猜测。不至于放在缙山上。301或许更有可能些，但那并不是“最初的地方”。
冥冥之中，他想到另一个方向。
拘留区。
“走吧栀子”，易枫桥仔细将手中的纸条重新叠好，放进大衣口袋中，冲着洛栀子勾了勾手指。
洛栀子不明所以，“去哪呢，易老师？”
“拘留区。”
“拘留区啊……好远的。”
洛栀子也没详细问他突发奇想跑去拘留区的缘由，只是感慨了一句，就在易枫桥注视的目光下跑出门去，绕到甜品店的后院，掏出钥匙打开后院那独个小房间的仓门。
易枫桥发誓，在那之前他一贯以为那个小房间只是单纯的仓库而已。直到看见洛栀子大手一挥，将仓库里一个不明状巨物上的厚布掀了起来——
厚布下赫然一辆擦得锃亮的跑车！
由于过去的生活过于单调，易枫桥对跑车无感，对各种品牌也知之甚少。况且这是两百年后，他认不出来也太正常了。
但是……
洛栀子果然是真正的大小姐啊！
他刚想将自己的慨叹脱口而出，就被洛栀子出声打断，“易老师，事先声明，我已经很久没开车带过人了……不过车技有保障！至少比基地里那些出租要稳得多！所以走吗？”
易枫桥点了点头，“走！”
＊
洛栀子毫无夸张。她的车技比起那些机器人好了的确不止一星半点。
易枫桥算半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坐在跑车里竟也没有飚到飞起的错觉，甚至还能拿出手腕上崭新的监视器看一眼，然后叹口气。
从今早裴念忱离开病房没多久他就发现，在监视器上突然只能看见代表自己位置的红色亮点了——意味着裴念忱对他关闭了权限。
他一开始以为只是两人闹了矛盾，裴念忱这人纵使心里有火也从不对外发泄，估计是心里闹了别扭不愿说，只好用关闭权限这个举动换自己冷静一阵。
现在看来未必。他可能真的背着自己去了别的地方，并且去这个地方需要瞒着自己。
出于对裴念忱的半点了解，易枫桥仅用0.01秒的好成绩就猜出，他找不到关菱秋，在自己这里又碰了壁，肯定是跑去关远那了。
至于交换筹码……
易枫桥眼睛一亮，瞬间了然，倒豆子似地将他的分析结果告诉洛栀子。
“我明白了！”
洛栀子在开车之余竟然还能分出心神往他的方向一转脸，一脸呆滞，“明白什么了？”
“裴念忱拿着人工培育型的绒毛皂荚威逼利诱关远告知事实，而关远身为外行人根本看不出野生型和人工培育型的区别，自然会被他哄骗。这是前半句。”易枫桥沉声道。
“至于后半句……”
易枫桥伸手一指他们的目的地拘留区，“近在眼前了。”
洛栀子跑去找地方停车，把易枫桥一个人先丢到拘留区门口。
他一瘸一拐地下了车，远远地往站岗亭的方向望去，看见里面站着的那人似乎有些……面熟？
之前某天就听裴念忱说过，因为拘留区卫兵人数并不多，实行的一直是轮班制。比如此时在门口站岗的那卫兵，正巧是他被关押的时候守他门口的那位。
于是他斗胆上去打了个招呼。
“你好……”
只见那卫兵左顾右盼了一番，看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神色慌张地把易枫桥拉进了站岗亭。
“裴长官让你来的？”
易枫桥点了点头。
“我知会一下里面的人，待会有人带你进去。”
易枫桥有些讶异。就他刚来的时候的情况来看，拘留区的大多数卫兵对植物的态度都很坚决，坚决地想把植物赶出基地和人类生活。
所以他本以为今天也得在门口和卫兵掰扯很久，毕竟就算经过裴长官的授意，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听。
但是没有。
“愣着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们还是从前那点态度？早就不是了！”卫兵嘴角小幅度地提了提，伸手在易枫桥的肩膀上拍了两下，“谁还不知道你在三组那些丰功伟绩？你已经成大名人了！”
易枫桥一怔。
“人到了，去吧。”
他跟在另一名卫兵身后，通过重重关卡，看着一道又一道被上了锁的门被打开，这才安心下来。
他就说嘛！真正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被裴念忱那样随便地丢在甜品店里，亦或是拿去当筹码送人？植物材料只有在专业人士手中才能发挥出应有价值，就算交给关远也是白搭。
何况关远手中的还是假材料。
“东西就在里面了”，那卫兵往里一指，将麻袋的位置指给易枫桥看，“不过裴长官当初说的是让你来验验货，东西还是存放在这里比较安全一些，有我们看着。”
易枫桥“嗯”了声，顺着卫兵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去，解开麻袋，从里面随意挑选出一段枝条，眯起眼在白炽灯下仔细辨认了会。
是他当天采集的材料。
他这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
他相信裴念忱有足够的手段让关远信服他得到的是真正的材料，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没拿皂荚替代绒毛皂荚，只不过是拿人工培育型替代了野生型而已。
二者的区别仅在于是否有研究价值。
易枫桥唇角轻轻挑了挑，这回终于轮到他和裴念忱联手摆关远一道了吗？
，还差 